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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军出了门,按照王半仙的吩咐,特意挑了六个大年三十出生,阳气最盛的汉子,将众人带到一个僻静处,斟酌言辞,道:“哥几个,今天喊你们过来,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家狗娃儿的病,耽搁不起了,眼下能救他的只有一个法子...”
李二牛跟李爱军即是堂兄弟,又是一起从小玩到大,听了这话,一拍结实的胸脯,瓮声道:“哥,你这是啥话,我可是看着狗娃儿长大的,现在他病了,你一句话,要干啥,咱兄弟几个给你担着!”
“对啊!李大哥,俺家那口子,当年要不是你,估计早就寻了无常,现在你有难,我王建国说啥都得帮上一把!”
“对对对,还有我呢,他二爹,你赶紧说,这里又没外人!”
“……”
李爱军感动不已,虎目通红,噙着泪花,声音有点哽咽,“我李爱军在此先替狗娃谢谢各位兄弟了!”
想了想道:“大家大概也都猜到了,我家狗娃儿,并不是生病了,而是……中邪了!现在他身上,附着几十只怨灵,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王半仙想了个主意,就是找一个枉死不超过七天,怨气极重的女子,将其尸骨带回,然后一路招魂,供养在我们家里当阴主,以它的能耐,肯定会保狗娃儿周全,驱除怨灵骚扰...”
李二牛听到竟是这个法子,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堂堂七尺男儿,哪怕是要上山捉狼打虎,他们半点磕碜都不打,可招鬼回村…就着实让人心里打起了鼓。
李爱军掏出一包在当时还很贵重的哈德门牌纸烟,散了一转儿,自己也点上了一根,吐着烟雾,低声道:“说白了,这事儿跟你们没多大关系,各位兄弟前前后后帮衬了我们家这么些天,我李爱军感激不尽...我也没脸勉强大家,要是你们害怕,那就我自个儿去了,倘若我回不来,记得照顾好我婆姨跟狗娃儿……”
李二牛眼睛红了,狠狠抽了两口烟,呛的咳出了眼泪,扔掉烟屁股道:“干他娘!哥你救了咱们村这么多人,肯定会有福报,老天爷也向着你呢!俺跟你去,一个尸体而已,还能弄死个活人?”
“俺也去!不管成不成,只要狗娃儿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
“对!咱这么多大老爷们,还能制不住一个女鬼?干了!”
看着义愤填膺的汉子们,李爱军再也忍不住,两行浊泪从眼角滑下,别过头,只是拱手作揖,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不管狗娃儿能不能活命,我李爱军,先谢谢你们了!”
“别扯这些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咱去哪儿找枉死的女子?!”王建国是旮旯村唯一的教书匠,子承父业,考虑事情的思维方式跟这些愣头青不一样,一下子就说到了点上。
李爱军抹了一把眼睛,浮囊着鼻子道:“这倒不用担心,王半仙给我指了个路,正好几天前,柳树庄那块有个黄花闺女割腕自杀了,家里人嫌晦气,就问他讨了张符,给埋在了野鸡崖子那片荒坟处,今天正好是头七,指定会还魂,只要我们按王半仙的说法行事,十有八九能成。”
李解放点点头,附和道:“那姑娘俺听说过,好像被一个无赖给欺负了,家里都是些怂包,不敢去寻仇,姑娘家气不过,当天晚上割了手腕,听说血都流干了,淌了磨盘那么大一滩。”
“唉,我也听婆姨说过,好好一闺女,才十六,一朵花的年纪,那个该死的刘大赖子,死了肯定得下地狱!”
王建国摆摆手道:“行了,人已经没了,天道好轮回,刘大赖子作孽以后该怎么还,不归咱管,咱村距离野鸡崖子得走好一段路,回去收拾收拾东西,马上出发吧!”
“成!”
众人应了句,回家准备干粮跟绳索锄头这些必须的物件。
半个小时后,一行六人陆陆续续聚集在村口,每人身上都扛着一副锄镐绳索,李爱军还找了个席子,既然打算供养,那对方的尸骨必须得好生运回来。
一切就绪,说走就走。
由于都是些精壮汉子,手里又有家伙事儿,大家心里的恐惧淡去不少,龙行虎步,斗志昂扬出了村,直奔野鸡崖子而去。
王建国说的没错,野鸡崖子不但远,而且还很难走,附近也没有人家,基本上没什么路,行进速度变得很慢,足足走了有三个多小时,才隐约在人迹罕至的两座高山的沟壑中间看到一座凸起的土丘。
土丘呈长条形,颜色跟寻常的黄色山皮不一样,是压抑的黑色,就像一条巨大的蜈蚣趴在那里,北风呼啸,直从山口往里灌,呜呜的风声好像数不清的野鬼孤魂正在凄厉哭泣一般,听的人毛骨悚然。
众人停在山口,吃起了干粮,待会儿得进山挖坟,需要力气,这些补充是必须的。
李爱军心系儿子安危,没啥胃口,掰了块烙饼塞到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爬到在山脊上朝野鸡崖子里看,规划着道路。
“哥,你不再吃点?咱已经到点了,你就别担心了,肯定能成,这路可不好走,小心待会儿没力气。”李二牛看着李爱军手里只有一个小豁口的烙饼,知道他吃不下。
“我不饿,都吃完了吧?吃完我们抓紧进山吧。”
“走!”
众人拍拍手,勒紧干粮袋,系在腰带上,李爱军方才已经盯好了前进的路,带头从一处比较平缓的山坡上直接滑了下去,其他人也紧跟而上。
呲溜溜滑到山沟底部,抬头一看,起码得有五十来米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冷风直往领口里钻,风声鹤唳,众人往紧裹了裹衣服,只感觉好像跑到了一个怪物的嘴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好像野鸡崖子上有几十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李大壮是一行人里年纪最大的,平时谁家杀猪宰羊的都由他操刀子,见大家都有些迟疑,抽出杀猪刀抗在肩膀上,震声道:“都别怂,俺十二就开始杀猪,现在已经二十个年头了,死在俺手里的畜生,少说也有八九百,王半仙那老儿不是说,屠夫杀气重,寻常鬼怪不敢近身吗?那俺就领头走,你们跟在后面!”
“好,那就跟在大壮哥后面,上崖子!”
李大壮抗刀牵头,接下来依次是王建国,李二牛,李解放,李爱民,最后是李爱军,排好队伍顺序,直直向前行进。
一层像木耳一样的东西附在地上,踩上去滑滑的,李爱民抓了一把道:“嘿,这么多地皮菜!?等忙完这茬,咱改天过来弄些回去,蒸几笼地皮洋芋包子,美的很啊!”
“都啥时候还想着吃,也不看看这啥地方,带回去,你敢往嘴里送?”
李解放回头骂了一句,李爱民嘿嘿一笑,把地皮菜装进了兜里。
越往上路就越难走,随处都能看到已经发黄的纸钱,一股冲天的恶臭迎面扑来,直冲鼻息,呛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一群浑身漆黑的乌鸦看到来人,扑棱着翅膀盘旋在半空,急促地嘎嘎的叫着。
“哥!你看,那只老哇(乌鸦俗称)嘴里叼的是不是一截手指头?!”李解放眼尖,突然指着一只刚刚飞起来的乌鸦叫了起来。
“别胡说!那明明是一条虫,专心看脚下,操心滚下去!”李解放看了一眼,心头抖了一下。
那玩意儿,明显就是一截死人手指头,不过为了稳定人心,他故意说是虫子,其他人也看到了,也都没说话。
气氛瞬间变得压抑,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往上爬。
葬在这里的,大都是些横死之人,不能入祖坟,清明冬至也没人来祭拜,掩埋也都是随便挖个坑,并不深,身体腐烂之后臭味透过泥土散发出来,招惹了各种各样的食肉动物,刨土寻尸来吃,可以说是一片纯粹的乱坟岗。
眼看就要到达野鸡崖子顶部,走在最前方的李大壮突然停了下来,王建国正猫腰跟着,没有防备,一头顶到了李大壮屁股上头。
“大壮你停下也不说一声?”
王建国啐了口唾沫道。
“别吱声,前面有狼!”李大壮声音压的很低,紧紧握住手里的杀猪刀。
“啥!?”大家本来就绷紧的心弦变得更紧张了。
狼,在那个年代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荒山野岭很常见,尤其是放羊的,对这些家伙可是恨之入骨,稍有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叼去一两只,饿急了,甚至连人都会被它们盯上。
要是一只孤狼倒也无所谓,这么多人,它敢来就指定活不成,可面前…居然有十来头!明显是一个狼群。
见到有人来,狼群停止吃肉,咧开嘴,露出挂着肉沫血渍的獠牙,发出低沉的吼叫,嗜血冷酷的三角眼闪烁着寒光,死死盯住李爱军他们,爪子不停刨着地面,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妈个巴子,抄家伙!”李大壮吼了一声,面对这些畜生,要是露怂,谁都活不成,这是旮旯村人人都知道的基本常识。
六人握着锄镐,慢慢挪了几步,全部走到平坦点的地块,一字排开,挥舞着手里的家伙,用力发出“喝哈”的吼声。
狼群分开,一只浑身长满灰白毛发,体型比其他狼都大了一圈的狼走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狼王。
双方剑拔弩张,空气里都充满了紧张的味道。
这些男人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么多狼,几乎每个人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后背心都湿透了。
“啊呜!!!”
或许是因为这群人气势上压倒了狼群,又或许是它们吃饱了,对峙了几分钟,狼王抬头发出一阵长长的狼啸,后退几步,绕着崖边,避开人群,顺着山坡狂奔下去,其他狼也紧随其后。
“吓死我了……”等狼群离开,脸色蜡黄的王建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日他爷的,俺以为咱这帮人都得交代在这了...”李二牛劫后余生,庆幸地道。
其他人十分认同这个说法,狼跟狗不一样,真拼命撕咬起来,绝对不是人能挡得住,好在,有惊无险。
“天马上黑了,赶紧找狗娃儿的对象!”李解放抬头看看天色,一抹猩红的夕阳染红了大半边天空,预示着黑夜即将到来。
“大...大家快看...”
刚才因为狼群的缘故,谁都没有心思管别的,被李爱民这一叫唤,才仔细打量起周围,野鸡崖子上面很大,说是乱葬岗,还不如叫弃尸崖,密密麻麻的的坟堆一座挨着一座,很多都被刨了开来,残肢断臂散落满地,一层黑漆漆的雾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静静地笼罩在崖顶,显得异常诡异,伴随着一声声乌鸦尖锐的叫声和谷口的北风,此时的野鸡崖子,宛如一个人间地狱,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的杵在原地,一丝丝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怕个鸟,乱葬岗,本来就是这模样,我现在就担心,那个闺女的尸体,不会被狼群给刨出来吃掉吧?”李大壮随脚将一颗被啃的面目全非的骷髅头踢皮球一样踢飞,四下寻找起来。
“我日...”被李大壮踢飞的骷髅头,刚好滚到李爱民脚下,一双黑洞洞的眼眶子恰巧对着他,吓的他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李大壮这时悄然扮演起了稳定军心的角色,被他的一股子狠劲激发,所有人同时感觉紧张的情绪缓和不少。
“找了再说,咱老李家没做过亏心事儿,狗娃儿的命,不该这么短的!”李解放闷声说了句,挥起镐头对着面前的一个坟堆就挖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往手上吐口口水,双掌一搓,握紧镐头也动起了手。
野鸡崖子上面的坟堆很多,而且都有被动物刨挖的痕迹,找起来十分困难,要按这个速度下去,晚上十二点无论如何都挖不到。
看着其他人卖力地挖掘,王建国推了推老式的眼睛框,思索半响,一拍脑门道:“都停下!”
“干啥?你这个鬼迷日眼的家伙,还不赶紧动手,难不成那尸体能自己蹦到你面前不成?”李二牛转头一看,王建国居然没动手,心里很不痛快。
“二牛,建国脑袋比咱好使,听听他咋说!”李爱军也停了下来。
王建国白了一眼李二牛道:“就是,你这个榆木脑袋,懂啥呀?我刚刚数了一下,这里的坟堆,不算被挖开的,至少有八十多座,我们找得,狗娃儿可等不得!”
“你有法子?”
“那个姑娘死了七天,说明她的坟头肯定是新的!我们只要按照这个方向找,很快就找到了啊!”
“对啊!我咋就没想到!”
“所以说你笨呐!”
“得得得,你最机灵行了吧?还不赶紧找!”
有了这个办法,众人分头寻找起来,果然没一会儿,李爱军就在野鸡崖子最边上发现了一座新坟,坟土蓬松,一看就是新掩的,坟前还烧着一滩黑灰和几株没着完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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