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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小人愿去。”
听到于禁这话,古剑初生牛犊不怕虎,立刻血气上涌,面容泛赤,昂首出列。
“好!”赞许地望了他眼,于禁颔首认可。
这几日来古剑表现出色,给于禁留下的印象颇佳,心中甚至因此感慨过。
昔日张饶率青州三十万黄巾军被曹州牧一击击破,未必是黄巾军内无人才勇士,更多还是张饶这些黄巾渠首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少年主动请命,于禁便安排了两什人给他,俱都是天军山部的兵卒。“小人必不辱使命!”
古剑振臂一挥,便带人向着袁军敌楼处城墙奔去。
此时的敌楼上,袁军兵卒正齐齐用力,用机索举起,抬着木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平搭在了城墙。
守卒中有脑子灵光,看出其威胁很大,也一直试图想掀翻它。
只是木板头儿包着铁,铁刺横生,没着手处,本身重量又沉,不但毫无建树,更在分心之时被袁军急射一阵,连着十几个在惨叫声里中箭倒地。
古剑冲阵时,已是有不少袁军兵卒上了木板。
少年一声虎吼,全不顾箭雨和板上铁刺,身子一蹲,肩膀撑起木板一端。另一端则由随他赶来的士卒们奋身顶住。
木板一动,敌楼上的兵卒忙在另一头拼命稳住,加大弓箭施放。
中间有放单人弩的,又快又狠,正中一个天军额头,弩射力沉,竟直接穿颅而过,鲜血四溅,脑浆迸裂,随着那天兵一声没吭,仰面栽倒,周围的其他山部却毫无惧色,立刻便有替补接上。
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于禁连忙支援火力,令开阳兵也立刻射出箭雨,压制住敌楼兵卒。
趁这机会,古剑终于触及木板,他大吼一声,猛一用力,终于将那木板掀掉,更连带一群待在上边的兵卒在惊呼中纷纷落下。
袁军敌楼上的木板却不止一个!
紧跟着,便见咂咂的闷响中,却是机索又吊起来一个,正重新往垛口搭。
古剑一双肉掌被木板的铁刺扎得血肉模糊,却感不到疼似的,盯着敌楼兵卒,随意用快布包扎起来,便是一声大吼:
“贼厮鸟,看是尔等的板子多,还是乃公力气大!”
既出战,古剑心中的唯一念头,便是绝不能坠了渠帅张饶的威名!
不错。
与此时其他奋战的天军不同,众人的主公是王政,古剑的效忠对象,却依旧是张饶!
在他的心中,张饶依旧是渠帅,而非少校。
......
飞桥一搭,云梯也开始伸出。
四面城头同时陷入了鏖战,到处尽是厮杀。
于禁眼观六路,观察敌情、注意己方防守情况,更是身先士卒,带了十几个人来回奔驰,指挥、支援。打退一拨敌人之后,立刻赶赴下一个敌人重点进攻的地段。
一队一队的袁军士卒,在天桥、弩炮、投石机的配合下,如蚂蚁上树般攀附云梯,密密麻麻的黑点上涌,攻城战的规模迅速变大。
城上城下,杀声震耳,不知不觉,已从黎明杀到黄昏。
当于禁再次带人打退一波进攻时,抬头一看,天已然黑了。
这狗娘养的文丑!
于禁有些忿忿,玛德,你是袁绍的大将啊,如此拼命作甚啊?
确实是拼命了。
按道理这才是第一天攻城,袁军的攻势却已如此猛烈,一波接一波,简直是滔滔不绝,根本不是正常的攻城节奏。
这固然让于禁这边大感吃力,损失惨重,但这却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做法,袁军的损伤亦绝不会轻,而且于禁一直在关注整个大局,从下午时候,上阵的已不全是新卒了。
若非文丑这主将下了死令,绝不可能会这般情况。
喘息了没多久,余光一瞥,却又面色大变。
却是这时,一员袁军武将手执一柄大刀,又带人从城西墙攀附了上来。
一看这人打扮,带狻猊盔、又护面,于禁便知是敌人大将来了,立刻命令弓箭射击。
只是那袁将全身包裹,一身盔甲更是质地不凡,天军射去的箭矢全被他阻挡在外,不能透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垛口。
“蠢不蠢啊,箭不行,就给我砸!”于禁一边往那处赶,一边吼道。
立刻,便有一群天兵举着狼牙拍高高扬起,狠狠砸落,那袁将却是揉身灵巧闪开,这攻击倒也没走空,直接落在了云梯上。登时让云梯晃荡起来,只是毕竟没有打断。
那袁将稳住身,继续上爬,天军们连着吊起狼牙拍,却总是击打不中,到第四次时,对方终于爬到了顶端。
狼牙拍再度落下,喀喇一声,云梯终于折断,随着惨叫连连,袁兵一连串地坠下。
那袁将倒是眼疾手快,立刻以刀插入城墙缝隙,用力一撑,旋即再立刻舍刀,手勾住垛口,一个鹞子翻身便终于上了城。
他果然很是勇猛,刚踏足稳,便在三两合间连斩十几个个守卒,又抢过一柄武器,挥舞起来,刀光如雪,身旁一群天兵竟近不得身。
于禁心中大急,要是给这厮把落脚点扩大,开阳可就危矣了!
只是他终究隔的尚远,眼见赶不及,却没发现有一道黑影从另一边也爬上了西面城头,悄无声息的转到了那袁将身后,手里拿了个短枪,似乎要偷袭那袁将。
只是枪头刚刚递出,那袁将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立刻便转身过来,闪开了那偷袭一击,一只蒲扇的大手直接抓住了那黑影的短枪,正要诛杀这偷袭者时,却见一声娇呼响起。
女人?
所有人都登时一怔,那袁将亦不能免俗,呆了一呆,另一只手立刻便打下了那黑影的头盔。
似乎是看到什么了,他陷入了更大的惊愕当中,呆立当场,握枪的那只手上力道都松了松。
便在此时!
那黑影却是身子前倾,既非脚底打滑,也非被那袁将拉拽,竟是主动乳燕投怀一般奔了过去。
随着她一起前进的,还有那柄短枪。
在幽暗之中如毒蛇般,无情刺将过去。
只听一声惨叫声起,夜空中血花四溅,那袁将捂着脖子荷荷发声,同时死死盯着那黑影看,似是不信自己一时大意,竟会被这女子一枪刺中了喉咙。
要知他浑身上下盔甲包裹严实,破绽也就只有这么一处。
那黑影被他盯着似是害怕,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他中枪了,你们都上啊!”黑影娇声呼喊着,还招了招手。
话音刚落,便见那袁将身子应声而倒,发出砰一声响。
“原来已经死了啊。”那黑影终于放下心来,拍了拍胸脯:“吓死妾身了。”
说真,环视众人,又道:“这头颅赏给你们了。”
那黑影一挥手,将那短枪一扔,在娇软的声音中,身边的士卒一拥而上,砍掉了那袁将的头颅,将之高高挑起。
不久后,当于禁终于赶到时,看着那个女子一脸的兴高采烈,得意洋洋,终于彻底发飙了。
“你怎的在此?”他撕心裂肺的吼道。
“于少校,你为何这般作态?”黑影正是霍姒,见于禁脸色黑如锅底,不由秀眸睁大,讶然问道:
“妾身刚刚为我天军杀敌一名哦!”
说着,还伸出一只纤纤玉指,再次强调:“还是个大官哦!”
似在郑重的提醒于禁,她可是立功之人,你不称赞就算了,怎还这般怒吼?
“姑奶奶,你可别添乱了吧。”
已经从士卒口中得住霍姒的杀敌过程,于禁扶额做无奈状。
他险些吓的魂飞魄散啊。
什么杀敌啊,不过是错有错着罢了。
这还是那袁将色迷心窍,失神了一会,才给她偷袭的机会。
这等事情再重演一万次,恐怕霍姒的下场要么是成为刀下亡魂,要么...更惨!
直接被俘虏走了...
想到她这等姿色的妇人落入袁军手里,于禁只觉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立刻将夫人送回郡府。”
再也不能容忍这妇人任性妄为了,于禁直接命令道:“严加看管,未得我的命令,绝不可再让夫人踏足军营,更不能临城墙,上城头半步!”
“于少校你...”
霍姒很是不满地在那娇呼不断,抗议连连,于禁这次却是置若罔闻,挥手令人将这尊大佛直接抬走。
......
“蒋奇阵亡了?“
收到亲兵的传报,文丑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蒋奇,正是他的那位副将。
在原本的东汉历史上,官渡之战时,袁绍遣淳于琼等将兵万馀人北迎运车,沮授建议:“可遣将蒋奇别为支军於表,以断曹公之钞。”
袁绍不听从,而后在乌巢之战中,蒋奇为张辽所斩。
而对文丑而言,蒋奇颇有才能,这几年来双方合作,他在旁拾缺补漏,对自己可是助益不小。
谁知,竟折在这开阳城了?
“这...才第一日啊。”
文丑砸吧了下嘴巴,双目凶芒毕露:“可知谁人斩的蒋奇?”
“城头混乱,无法得知。”亲兵道:“城破后盘查一番,料能擒获真凶!”
“城破后还何须盘查?”文丑残忍地笑了笑,道:“只要无一活口,便可告慰蒋奇英魂了!”
竟是此刻便打定主意要屠城了。
敌人韧性十足,加上大将折损,彻底激出了他的凶性。
“取吾的紫金枪来!”
一边说着,文丑一边整理盔甲,便带着亲兵下了望楼,准备亲自督战冲阵。
他人至前阵,尚未冲前,便让袁军人人奋勇,士气大振,攻击愈发猛烈起来,让于禁立刻便大感吃力。
头上石弹呼啸,脚下弩箭、箭矢横飞。文丑的亲兵提剑立在阵后,再不用出言催促,文丑凶威之下,军卒人人争先,无一退后。
更有几队勇士抬举撞车等物,由投石机掩护着,向着城门冲去。
见状,于禁冷笑一声,也立刻做出应对。
随着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民兵们也立刻将早就放置在城头上一些盆、瓮、缸等器物,劈头盖脸的对着城门下的袁军浇去。
下一刻,城下糟乱号叫,惨呼声不绝于耳。
那些不明液体却是烧开的沸油,其中还夹杂了人粪,当滚油顺着盔甲的缝隙渗透其内,袁军被烫的皮开肉绽不说,更被猛烈的污秽刺激的痛不欲生。
见到这一幕,文丑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更是疑窦丛生。
这守将到底是谁人,竟如此老练沉稳,经验丰富?
黄巾贼中,按道理不该有这等人才啊?
不过都打到这份上了,无论敌人多么难缠,文丑也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在他的厉喝中,云梯一架架从填壕车上推过,密密麻麻,飞桥一道道的铺设城墙,络绎不绝。
几乎每一个垛口,每一处城头,都陷入了激烈的争夺之中。
箭矢、石弹阻挡不了敌人的攻势,瓦块、砖石,纷纷被守卒扔砸下去。被砸中的,不致死命,倒霉的,却也头破血流,眼瞎牙掉。大根的檑木顺着云梯推放,用机关控制,滚落一定距离,再拉升上来,重新掷下。
战到鸡鸣之时,袁军终于停止了攻势。
于禁却是心知肚明,这等手段他亦常用,天兵人人松了口气,作为主将的他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心知极大可能是文丑欲擒故纵,想要他们麻痹大意,一边紧急救治伤员,一边趁机再将防线巩固一下。
他此时甚至都不敢去统计自家的伤亡,深怕那个数字会让自己都失去信心。
果然,仅仅过了半个时辰,袁军再次发动了攻势。
幸亏于禁早有准备,当双方又鏖战了一个时辰,在于禁感觉真要彻底崩盘时,袁军终于退了下去。
嘿...你也终于心疼了吗?
看着潮水般退去的敌人,于禁盯视着对面营盘的高大身影,心中冷笑。
他清楚,刚才那一刻,自家军队的体力、士气都已经到了临界点,袁军若是再打下去,城破已是必然。
只是困兽犹斗,天军越是劳累,袁军亦是如此,而这个时候,对方的伤亡也同样在急剧的变大。
战争有时候打到最后,拼的真的不仅是实力,器械,更是士气、韧性,甚至是谁更果断,谁更舍得!
当然,要是文丑军真的就这么拼到城破,于禁绝对会十分乐见。
因为他会在敌人入城的第一刻便让城头扬起赤旗!
......
鏖战第三日,胜利的天平,终于开始向文丑方倾泻。
没办法,袁军的人数优势实在太大了。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他一番清点,新卒或死或逃,基本已所剩无几。
而于禁这边,此时也是面沉如水。
留守的五百天兵亦是折损大半,民兵们也是伤亡殆尽,青壮全无,已换了老弱妇幼上阵。
他坐在一堆瓦砾上,任亲兵夹紧包扎他脖子、手臂上的伤口。细雨落在他的身上,和汗水混在一处,身上热气腾腾,雨水冰凉,陷入了思忖。
文丑的个人勇武尚未领教,但从这三日来看,其统兵能力虽强,人人敢战,但军略上其实一般,攻城的手段简单粗暴,却不甚高明。
这反而让他犹豫了。
若是现在扬起赤旗,让伏波、于忠两部回城,开阳他自信还可坚守十日,那便绝对能撑到王政的援军来到。
若是继续让他们埋伏,待袁军入城时内外夹击,形成突袭,反倒有失城的危险。
最终,还是求功心切,让于禁继续选择了求险。
他估算己方士气、城墙坚固度,认为还可以继续消耗袁军的实力。
待他们疲惫不堪时,再让两部突袭,必能一战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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