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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军锋锐之下,早有准备的费城竟是连半日都没撑过,便告陷落。
此次志在泰山全郡,天军倾巢而出,便是兵分两路,王政这一路的人马,天军,新卒,辅兵等三者相加人数亦已过万,区区县城实在容纳不下,安排大部分扎营城外后,王政便率领众将进了城,堂而皇之地踏足血迹未干的县衙。
大堂之上,伍元取出地图,悬挂墙壁,待吴胜等诸将纷纷入座后,环视全场,王政点了点头,将翎冠随意抛在案上,洒然一笑:“咱们这一路算是初战告捷,胜的轻松。”
“其他两路进展如何?”
“禀将军。”如今身兼捕盗司司长的伍元俨然便是天军的情报头子,立刻出列道:
“按照消息回报,张饶少校昨日已至盖县城下,今日或是攻城,或是已然得城;而昨夜已收到徐方消息, 南城已破,按时间推算, 此时想必已在开拔去南武阳的路上!”
“三城先后陷落...”王政颔首, 若有所思:“咱们不告而入, 闹出的动静不小,曹操和吕布便是此刻不知, 短则十日,长则半月,亦该收到风声了。”
“还是要继续抓紧, 兵贵神速。”
“休整一夜,明日破晓便大军出城,前往南武阳!”
“喏!”
转目众将,见众人战意高昂,精神抖擞, 王政满意地点了点头, 旋即望向西侧, 那里正有两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正是老熟人典满, 和另一个来历神秘的青年。
昨夜费城郊外,道左相逢, 其实王政亦颇为感慨。
偶遇故人, 虽说相隔不足两年,只是一则这段时间自己人生跌宕起伏,经历丰富;二则说起来,典满对王政而言也算是特别的存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初心”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要不是夏侯楙那死鬼,老子本是是想抱你家曹州牧大腿的啊。
暗自吐槽之余, 此时王政更好奇的, 反而是典满身边的那个青年,到底何方神圣。
此前他也曾问过此人来历,似是形势所迫,青年倒是不敢不答,只说自己是河内人士,姓名乃是士懿。
河内人,士懿?
看了眼气度不凡的青年,这个全无记忆的名字,让王政下意识的给出结论,对方所言不实!
这等人物,绝非无名小卒!
所谓士懿, 大抵要么是假姓, 要么是假名。
懿...难道是司马懿?
可是...
看着眼前容貌清俊,举止从容俱都带着一股说不出潇洒不羁的青年,王政怎么也无法联想到那个鼎鼎有名的“鹰视狼顾”啊。
正主这里不说真话,王政倒也想过套典满的话,不过那青年似也知道这厮心思单纯,早有提点,不管王政如何旁敲侧击,绕着弯下套,典满这浑人要么闭口不答,要么就闷闷地一句话回应。
“有什么去问先生,俺什么都不知道。”
......
先看了眼典满,王政将目光掠向青年,顾盼问道:
“士先生既为兖州牧看重,必是高人名士,见识不凡,今日攻城一役,全程旁观,可见过吾家这等强军?”
“旌旗整列,军容甚盛!”士懿立刻拱手笑道:“将军麾下千军万马,俱是虎狼之师,区区小县,自是雷霆一击,俱化齑粉。”
“哦?”你笑我也笑,王政笑呵呵地问:“那本将呢?”
“虎将!”士懿竖起大拇指,啧啧感慨:“明主!”
“既如此...”见他一脸钦服,王政顺势打趣:“那倒是好极了,虽说本将人马精锐, 马到功成不在话下, 不过...”
说到这里,王政话锋一转:“能省一分力气便省一分, 接下来攻拔南武阳、卞县等城, 不若借先生之妙口,或可兵不血刃?”
“若有所得,必不吝封赏!”
他这话本是带着逗弄之意,却不料那士懿反应大出意料,竟毫不推辞,坦然受下:
“在下自是愿为将军信使,假将军之虎威,前去劝降诸城,免去干戈一场。”
“额...”瞥到青年眼中的戏谑之色,王政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竟是不知不觉便被那青年曲解意思了。
他话里的意思,本是让士懿在两军对垒之际,去阵前发话,这目的并非是为攻城,反而是逼着青年站队,但有此一遭,此人便等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加入了黄巾阵营。
结果,这青年却是打蛇随棍上,不但不拒绝,反倒主动请缨要做信使,那就大大不同了。
与叫阵不同,信使大多是在交战之前出使的,问题是,王政敢放他出去,怕是就是放虎归山,纵龙入海,一去不复返矣。
虽不知这“士懿”到底是何人,但王政早已看出对方是一个极为出色的人物,短时间内几次接触下来,口才毫不逊色祢衡不说,若论机变犹有过之。
加上还是曹操重视的人才,他怎么舍得放对方走?
“如此甚好,先生既欲出使,且先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来人啊,先带先生和典壮士去下榻处。”
王政打了个哈哈,直接支开两人,干笑一声,旋即望向众将,想了想道:
“既得费城,从此刻起,令开阳,彭城同时以此地为据点,一应粮草、箭矢、攻城器械,此后悉数先运送到此。”
“留下一千天军,吕德,你为守将,此为我军来日后勤重镇,不容有失!”
“喏!”
......
既然看出士懿是个人才,不说礼贤下士,起居上王政自是不会苛待,甚至之前县君的主卧都让给了士懿二人。
反正也就是一晚上罢了。
待几个惊容未退的婢女奉上餐食后,门一关上,士懿立刻抛开所谓的名士作风,端起满大碗粱米饭便就着肉羹和腌渍菜狼吞虎咽起来,其恶像较之一旁的典满,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是真的饿了,也是他本就惯来这个作风。
行事不羁,没个礼仪,之前在袁绍帐下时便时常惹得同僚,甚至下人的暗自讥笑。
不过讥笑后却又生出亲切感,府上的仆从私下与别家交谈时,都说这位颍川才子不同一般的文儒,直爽豁达,毫无做作之态。
士懿自然不是真名了。
这青年便是未来曹操帐下的祭酒郭嘉!
是那个十胜十败论,遗计定辽东,让曹操遭逢赤壁惨败后痛呼“若奉孝在,不使孤至此!”的绝世鬼才。
真实的历史上,在离开袁绍后,原本是要在建安元年(196),在戏志才嘶吼,经荀彧举荐,郭嘉才加入曹营。
或许是王政的出现,让历史连连出现了偏差,曹操如今面临的局势险恶更甚历史不说,主要谋士戏志才不知是否太过劳碌,病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谷臖蝴蝶效应陆续出现,便导致荀彧提前向曹操举荐了郭嘉,而在前往东郡的路上,更是好死不死地赶上了王政攻入泰山的节点,更与其打了照面。
.....
陡然间成了阶下之囚,连典满这等粗莽的壮汉都变得拘谨起来,性情豪迈的郭嘉却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不但面对王政时神情自若,言笑晏晏,私底下更是秉持着爱吃吃,爱喝喝,一副爱乍地乍地的架势。
“这竖子,真不晓事!”
吃完饭,拿净水涮过口后,瞅着几个婢女拿着碗碟出门后的美好背影,郭嘉叹息了声:“食色性也,好吃好喝地既都安排上了,怎就忘了给我二人找两个暖脚的呢?”
“小满,”看看随在身边闷不做声的典满,郭嘉笑嘻嘻地问道:“你说是也不是?”
“先生...”典满摸了摸脑袋,苦着脸道:“眼下可如何是好啊?”
“什么如何是好?”郭嘉一摆手,道:“这竖子不是对咱们客客气气的吗?”
“又没砍了你我吃饭的家伙,又没严刑逼供。”
“可...”典满一发急,声音便不自觉大了起来:“咱们如今落入了黄巾贼寇的手里啊!”
“黄巾贼寇又如何?”郭嘉冷笑一声:“黄巾贼寇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也一样是人。”
“只要是人,就有所求,若有所求,便需所用。”他点拨典满道:“这竖子如今这么客气,便是觉得你我于他有用,那便暂时不会动我们,且放宽心。”
“对了,你是如何认识这贼首王政的?”看典满一头雾水的模样,郭嘉也懒得再说,想起一事,直接问道。
待典满将昔日赵县的经过和盘托出之后,郭嘉皱眉良久,突然一拍案几,脸色陡然一沉,怒喝一声:“夏侯楙其罪当诛啊!”
他被后世人称为“鬼才”的很大原因,便是相比同时代大部分谋士,郭嘉颇为与众不同,更擅长洞察人心,见微知著。从其平生未见孙策当面,从其过往事迹便断言其死便可见一斑。
《三国演义》:孙策为人最是性急,恨不得即日便愈。将息到二十余日,忽闻张有使者自许昌回,策唤问之。使者曰:“曹操甚惧主公;其帐下谋士,亦俱敬服;惟有郭嘉不服。”策曰:“郭嘉曾有何说?”使者不敢言。策怒,固问之。使者只得从实告曰:
“郭嘉曾对曹操言主公不足惧也:轻而无备,性急少谋,乃匹夫之勇耳,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他日必死于小人之手。
“王政昔日分明有投效州牧之意。”郭嘉在堂内踱步起来,喃喃自语,话中尽是扼腕:“观此子过往,可谓智勇双全,若能奉州牧为主,实乃如虎添翼。”
“偏有此蠢如牛羊者,从中作梗,如今未得一将,反树一敌,更是后患无穷矣!”
“先生,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典满嘟囔道:“还是早些想法子逃出去吧。”
“逃出去?”郭嘉闻言苦笑一声:“你父雄武壮烈,自入州牧帐下以来,陷阵冲营,单举牙旗,早已闻名当世,被誉为古之恶来,如今更为亲兵都尉。”
“这竖子恐怕早已知道你的身份,更能举一隅以三反,揣测出吾必有来历。”郭嘉叹气道:“既如此,他怎可能轻易放吾等走啊?”
“今入虎穴,再要脱困,当真难如登天啊。”
“这...”典满这才反应过来,听郭嘉的意思,若是昨日自己不曾折返,或许两人反而不会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
郭嘉倒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皱眉又转了几圈,陷入长考。
“不出奇计,难以脱身...“
只是奇计安出呢?
即便自负机变之才的郭嘉,也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
十日功夫,大军一路疾行,王政、徐方两军汇合之后,连拔三城,南武阳、卞县、梁甫亦相继告破。
此时,泰山郡的郡治奉高城,已是近在眼前。
大战之前,王政再次召开了军事会议。
“奉高之战,先锋者...”
环视众人,王政最后还是将目光停在了吴胜身上。
相比徐方,于禁独当一面之后履立战功,吴胜镇守琅琊县以来其实落了不少,说到亲近,全军之中始终非吴胜莫属,王政有心给他机会。
“吴少校镇戍琅琊,也算是宝剑藏鞘,此前几座小城,不堪一击,如今该你露露锋芒了!”
听到这话,吴胜欣喜若狂,直接挺身而出,抽出马刀刺入地上,大吼一声:
“胜,愿为将军剑!”
先锋定下,接着就是各营次第,
骑兵斥候为第一,散出六道。军前、军后各一道,中军左、中军右各两道。每道选精锐二十四骑,分成四波:三里外为第一波,两骑;六里外为第二波,四骑;十二里外为第三波,六骑;二十四里外为第四波,十二骑,遇到需要注意的道路情况、或者敌人,就一波波向后传达;都给壮马,一人两骑,以免马力不足,反为敌人所擒。
天诛营步卒为第二,由梁甫入奉高,其面环山,地势崎岖、山林翳苔,大军入泰山郡多日,两路齐发,如今已连克六城,对面如今必有应对,不得不多加提防埋伏设陷,以二阶兵为主,选五百人行在先锋之前,遇有险阻,先把其通道,搜索远近,审查没有藏伏敌兵,先锋然后过之。
先锋之后,再让轻骑兵分成几个百人队,联结前后,通信传声。徐方左营随在后边,吕德等各引本部,前后间隔里许,中间又有一个骑兵百人队做为纽带。
接下来,便是王政的中军,行军次第和徐方的左营相仿。
最后,则是负责辎重的新兵营和民营,由伍元引千人扈卫。,归王政统一调派。
冲车、鹿脚等器械亦连夜发给各军,行军的时候自带,夜则用来宿营;若有遭遇战,也可以拿来掩护。
庙算既定,部伍勒毕。当天晚上,全军动员誓师,王政亲自出马。
“我军如今便如一只猛虎,被困在囚笼。北上、南下、西进,没有一条道路是通的,现在已是四月底,再过几月天将变寒,若无足够粮食、衣物,药材,怎么活?”
说来道去,无非为此战定义、名则开疆扩土,实则挣扎求存。
“昔日我青州三十万乡亲为求活而出州,便是为泰山人所阻,如今它再次挡在吾等面前,为之奈何?”
晓以大义后再动之以情,王政掀起新仇旧怨:“不得此处,吾青州男儿何以纵横天下?
“又何以甘心!”
“若得泰山,和琅琊,彭城相连,便是猛虎出笼,天下尽可去得,粮食土地,人人皆有!”
“诸位兄弟勉励!”
数百个军官带头应诺,这次徐方带头喊道:“天军战无不胜,誓平泰山!”
无数支刀剑同时拔出,指向夜空,万人同声大呼,声震屋瓦:
“誓平泰山!誓平泰山!”
夜风吹动火把,火光飘忽,映在他们的脸上,求活、求利的双重刺激下,人人一脸亢奋激昂。
“吾有黄天庇佑,又得尔等猛士...”
待呼声稍停,迎着无数道投射过来的眼神,王政拍案慨然:
“泰山,必平!”
“奉高,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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