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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在下邳又呆了大约五六天,眼见岁旦将至时,张昭这边也安排好了聘礼,便准备返程了。
王政在对方临行的前一晚倒是又一次安排了筵席,不过这一次却是从头到尾没有出席了。
他这时正忙着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选出一位使者,备上一份厚礼,前往许都为天子贺。
一方面是因为名义上他如今亦为汉臣, 自然还是要讲讲君臣之礼的,何况天子当初迁居许都时,他就没有上表祝贺,这一次在张昭的提醒下,王政思忖再三,哪怕他自己不可能亲涉虎穴,安排一个使者, 写上一份奏折, 却还是应有之理。
另一方面, 曹操既然派了董昭作为天使来行二虎争食之计的同时,又对天军这边打探虚实,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王政也想借助他人的双眼去看看...
如今的许都,如今的曹操,又是何等近况。
所以这个使者,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因外交而出使他方的使者,本身便代表了一個国家,抑或一方势力。
首要一条,便是颜值要过关。
毕竟这一张脸面代表的可不是一个人了,不说英俊潇洒,也必然是要仪表堂堂。
第二条,性格必须强硬, 胆色、气节要兼而有之,同时, 又要根据形势,两方间的强弱去衡量选择如何表现这种强硬。
无论是盛气凌人, 居高临下, 还是外圆内方,绵里藏针,都要清楚的明白,这只是为了谈判,博弈而采取的一种姿态。
第三条,既要有主见,又要善于应变,毕竟远在他乡,深处他国,很多时候面对一些突发的情况,只能靠自己去解决,应对。
第四条,自然便是口才了。
无论登殿拜见天子,会晤曹操,还是私下与许都那边的世家俊才宴席往来,能否全身而退,又能否为王政这边博得脸面, 主动、先机等等, 基本功夫全在一条舌头上了。
而王政数遍徐州,才发现符合这条件的, 竟然是一个都没有!
张昭、祢衡皆有风仪、辩才,可前者缺第二条、后者...
其实同样也缺第二条。
张昭的本性过于圆滑,的确缺了一些胆色和气节,而祢衡的强硬、桀骜乃是本性所有,却不知随机应变,因人而异。
另外徐方倒也符合大多数的条件,论外表,他可谓如今徐州势力里的武将第一人,卖相绝对十足,说到主见,机变、心性上也基本没有什么问题,唯有口才上...
徐方倒也不能算差,毕竟很多时候口才和肚子里的学问是有因果关系的,饱读诗书自然便容易侃侃而谈,出口成章。
只是想到曹操那边有荀彧、荀攸、程昱这些流芳百世的无双谋士,王政还是有些心里没底。
思忖良久之后,王政终于做了决定。
命徐方和祢衡结伴出使许都。
名义上对外自然是祢衡为主使、徐方辅之,但是实际上却是颠倒过来,毕竟徐方沉稳有度,更有识大体,而祢衡且是桀骜激越、锋芒过露。
在王政看来,出使“敌国”自然是稳重为上。
两人得了命令后,当日便急忙整装,毕竟时间已不算宽裕了,而次日一早,也正是陈宫回返的同一天,下邳离许都距离颇远,徐方、祢衡这边自然要走水路,想了想,王政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送自家的使者这边。
头一回派人出使外国,既不能引起曹操那边的轻视,又不能破坏如今的安稳局面,事关重大,王政难免有所牵挂。
到码头时,随行的二百名天诛营的悍卒皆已就位,另有糜芳从奔命司挑出来的一些精与刺探、跟踪的情报密探、以及徐方自行安排的五百天军。
这段时间以来,下邳的商路已开始有繁荣之像,便是新开辟出的几片水域,一大早浑黄的河水上也停泊了不少艑船,一边是准备出发的,一边是刚刚入港的,帆樯林立,连成一片。
环顾了会,王政满意了点了点头,正好此时徐方两人也准备登船了,便吩咐侍卫取来美酒,一一相敬。
“今天天公作美,这风吹的舒服,令人一身清爽。”随意起个话头,王政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巡回,笑了笑道:“说起来,让你们岁旦也过不成,我是有些歉疚的。”
“此去路远,注意身体。”先对徐方温言说了句,旋即望向祢衡时,王政忍不住还是补充了句:“正平,如今咱们和曹操处于相持状态,切不可搞坏局面。”
“当然,若有人滋事挑衅,也不可一味退让,以免损我徐州体面。”
“主公放心。”祢衡郑重地拱了拱手。
“如此甚好。”王政笑道:“这次走的匆忙,且先饮了这杯酒,待两位回来,我再专门摆宴,好好为你们接风洗尘。”
“是。”两人同时回道。
不久之后,在王政的目送中,大船扬帆驶离了码头,顺着宽阔的河道朝西面驶去,一盏茶的功夫便出了下邳的辖区。
直到看不见帆影,王政这才转身,在众亲卫的拱卫下策马向着下邳驰去。
码头离下邳城尚有一段时间,快近中午时分,城门再次浮现眼前。
......
刚刚跨入城门,前方开道的亲兵却突然勒马停下,带着警惕的目光按刀注视前方,似乎有什么事情。
王政抬眼时,一骑回来禀报,却是前面的街道人群簇拥之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询问是否要改道换行。
无外使时,王政出行时一般并不会刻意去提前清道,正待颔首同意时,却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争吵的声音,让他登时心生诧异,便改了主意。
王政想了想道:“收起兵器,咱们去看看什么情况。”
“喏。”
却是有一道榜文之下,一个大汉和两个文吏正在拉扯,因王政今日穿的便服,身边的亲卫人数也不算多,虽然明眼人皆能看他气度不凡,不过外城这里见过王政的百姓本就不多,而下邳城中冠盖云集,当官儿的多了去了,大部分人见惯不惯,不以为意,无非是在王政往前走时,基本会本能般地推开让两步,随后便接着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
这时,一个亲兵回来低声禀报:“将...”被王政一个眼神提醒连忙改口:“公子,似乎是因为募兵而争吵的。”
王政闻言略一转目,果然看到人群不远处的左边,正挂着一张榜单,写着募兵条文。
这是,一声怒喝骤然响起,仿佛焦雷滚过!
“俺怎的就不合条件?”
王政循声望去,却见那汉子背对自己,虽看不清对方样貌,表情,但单听这充满怒气的话语,便可想象此时那汉子定是横眉怒目,一脸不忿。
王政其实也颇为好奇,不说这人勇壮如何,有无武艺,单看背影,身材已算的上高大雄浑,绝对是当兵的好材料..
怎会不符合自家的入伍条件呢?
此时直面汉子怒火的,却是天机营安排来讲解榜文的两个说书人,本就手无缚鸡之力,似被那汉子声威所慑,此时俱都一脸惨白,讷讷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说话!”见半天没有回应,那汉子愈发气恼,直接上前一手一个,揪着衣襟便将两人直接拽的脚不沾地:‘为何不许俺从军?“
“不关小人等事。”终于有一个强忍着害怕出声道:“壮士你不符合条件啊。”
“不是说身体强健,愿从军者皆可吗?”那汉子吼道:“还说什么入军便管饭、管住、管衣;从军而立功者,更会赏田、赏银钱?”
“俺哪里不符合条件?”
“壮士却是力壮。”那人涨红了脸皮,结结巴巴地回道:“可不年轻呐。”
“好不可笑!”那汉子叱道:“你管俺多大年纪?这是瞧不起人吗?之前那几个被你们招募的流民,一个个干巴枯瘦,俺一拳打得三个,凭甚么强了俺去?”
“壮士,这是州牧下的命令。”
“休拿王州牧糊弄俺!你以为王州牧年少有为,所以年轻人就都中用了吗?”
说话间,那汉子甩下另一人,直接提起拳头便往那人脸上打了一下,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登时痛呼连连,显已被揍出个鼻血横流。
“汝这厮倒是年轻,可有什么用?”那汉子冷笑道:“俺不过使出一分力,你便遭受不住!”
“休说你一个,便是你二人一起,又有何用?”说话间,再次松开一手,随即对着两人你一拳,他一脚,揍得他们满地滚爬,叫苦不迭。
之前汉子与负责募兵的两人口角时,一旁的百姓倒是人人看的兴致勃勃,可此时见他竟敢动起手了,登时人人面色一变。
王政入主下邳的时间毕竟不长,百姓更没彻底忘记刘备的恩德,以及前不久才发生的杀戮和血腥,见汉子欺负对方的的手下,有些百姓心存敌忾之心,自然暗暗叫好。
可这动上手了,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王政亦是暗自皱眉,心生不悦。
“榜单的士卒人呢?”他环顾左右问道,按照惯例,每处募兵点除了负责解说的天机营外,还应有一什士卒看守才对。
听到这话,亲兵队长连忙分派人散开去找那些士卒,见王政面色有些阴沉,连忙主动请示,获得认可后便收起兵器,跳下马来,挤入人群之中,向那汉子靠近。
不过片刻功夫,地上两人已是鼻青脸肿,衣服上除了滚出的灰尘泥土外,更有斑斑血迹,显得极为狼狈。
“呔!你这汉子,快住手!”亲兵队长喝道:“胆敢殴打官人,不怕掉脑袋么?”
那汉子瞥他一眼,理也不理,依旧只管痛打二人。
好胆!
亲兵队长大怒,上前便是一拳呼出。
却见那汉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都没回便轻巧一个侧身闪过,亲兵队长正要再上,却冷不丁对面汉子已是一脚踢来,正中他的膝盖。
他躲闪不及,摔倒在地。索性就势滚倒,想要去抱住那汉子的腿,将之扳倒,那汉子哈哈大笑,任由他抱住,岿然不动,随后微微一挣,亲兵队长又被他一脚踢出老远。
“这点能耐也想替人出头?”
盯着灰头土脸爬起的亲兵队长,汉子不屑地笑笑:“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人群之中,王政剑眉一扬,眼中厉芒烁闪。
他终于看清了这汉子的庐山真面目,也明白了为何之前两人不愿让其入伍。
这人生得方面大耳,称得上相貌堂堂,两眼更是精光闪闪,顾盼生威,颇是威风凛凛,只是两鬓却已斑白,眼角处更有皱纹,这遮掩不住的年华痕迹...
令人一看便知此人最起码年过四旬了。
所谓人生七十古来稀,天朝从先秦到两晋,最昌盛和平的时期,生活趋于安定,物质生活丰富,平均寿命也不过52岁,而在乱世时期,比如战国和三国时期,更只有区区35岁。
要说汉子的这个年纪,历来军中其实倒也不缺,不过那都是坐镇指挥的为将为帅了,要说上阵杀敌,奋勇当先的兵卒里,这都属于可以退伍的情况了。
结果他这却是要入伍?
不过...
看了看自家的亲兵队长,王政又瞥向汉子,不由啧啧称奇。
年纪虽大了些,本事倒是不小。
既然做了他的亲兵队长,不管之前如何,王政和系统也不会让其个人武勇太过差劲,自是早早就用经验让其上了三阶,转成了黄巾精卒。
而一个三阶兵竟然都挡不住这壮汉的三拳两脚,仿佛孩童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这等勇悍,连王政亦不由为之动容。
他现在反倒愈发好奇了。
环顾左右,王政选了另外两个同样上了三阶的亲兵,吩咐道:“你们去帮帮手。”
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动用兵器。”
结果...
看到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王政扶额长叹,唯一庆幸的还好是换了常服,否则这脸就丢大了啊。
三个打一个,依然不是那汉子的对手!
王政继续挥手,于是三个变成五个,下一次,五个变成了十个。
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管上去几个,没一个是那汉子一合之将,全部变作滚地葫芦。
下邳的百姓们看的如痴如醉,都开始兴奋地喝彩了。
这些挑战者虽然没披甲戴盔,却明显能看出来,要么是天军的士卒,要么是哪位大官的护卫。
而那壮汉却是一眼可见的“自己人”,他们天然性地支持后者,何况对方还表现的这么出色?
而王政身边剩下的亲卫们,已是人人勃然变色,纷纷请命。
王政倒是全不着恼,看向汉子的眼神却是愈发好奇了,大脑更是急速运转起来,开始猜测此人的来历姓名了。
毕竟武力值到了这等程度,不大可能还“默默无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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