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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糜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倒很是忠心啊。”
又凝视着王政,眼里闪掠过一丝狡黠,突然道:“郑兄,咱们且手谈一局如何?”
下棋?
这话题让王政感觉有些没底,他在棋道之上着实不算精通啊,便干笑一声道:“姑娘一看便知棋艺精通,在下想必不是对手。”
说是这么说,不战而降可不是他的风格,况且面对的还是一个女子,此时手也拈了个棋子,往那棋枰东北的四三上放去。
棋子快放到棋枰上时,忽然觉得手上一沉,那颗棋子竟然自己落了下去。
王政只道自己手上的劲力拿捏有误,心中不由一凛,暗想:难道是这些时日疏于练习的缘故?
要知系统给与他足称超凡的力量,可在用力之上却也自然较别人更有难度,这种失误看似小事,但如果在沙场对敌时用力失误,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正思忖间,却见对面的少女笑道:“你从来没有用过这幅珍枰,吓一跳吧?”
“这张石桌里其实含有一块慈石。”
慈石,即磁石,天朝在战国时期便有不少人在探寻铁矿时常会遇到磁铁矿,如《管子》的数篇中最早记载了这些发现:“山上有磁石者,其下有金铜。”
《吕氏春秋》九卷精通篇亦云:“慈招铁,或引之也。”
秦汉两代的人称“磁”为“慈”,他们把磁石吸引铁看作慈母对子女的吸引。并认为石是铁的母亲,但石有慈和不慈两种,慈爱的石头能吸引他的子女,不慈的石头就不能吸引了。”
“石桌有磁石?”王政登时反应过来,拿起一颗棋子道:“那意思是这棋子中还含有铁了?那可真是难得,也是天生的?”
“自然有铁。不过若是找天生含铁的卵石太难了,”糜贞笑吟吟道:“这些棋子实是在背面琢了个小洞,往里灌了一滴铁水,外面看不出来而已。””
原来如此...
王政这才恍然大悟,愈发惊叹糜家的财雄势大。
那棋子十分小巧,要琢个小洞往里灌入一滴铁水,且还不能露出太明显的痕迹,在如今的汉朝,不知有多么困难,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不过这些小小的玩物上也用如此之心,其实是有些穷奢极欲了。
不过别人的钱爱如何用乃是自由,又不是糜芳贪污受贿所得,王政虽有些意外,脸上仍平静如常,却听得糜贞叹了口气道:“这副棋局乃是之前陶州牧的长子陶商所有,因为知道我自小好弈,所以转赠给我,其实小小玩物,如此精凋细琢,其实是有些劳民伤财。”
“陶公其实是个英雄人物,只是他的几个儿子却实在是不成器,当初主动让刘备接任州牧,亦是因为担心德不配位,恐如小儿持金过闹市一般。”
《剑来》
“否则哪里有人甘心将自家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于外人的道理?”
王政没想到糜贞居然说出这种话,不由面露赞赏地颔首道:“你虽是一女子,年纪也轻,但有此见识胸襟,已胜过世间不少男儿了。”
说话间的功夫,糜贞轻轻敲了敲棋子,已下了一子,随后两人纷纷落子如飞,凝神于黑白之间。
刚开始时王政还是气定神闲,姿态很是优雅,随着四五十子的认真拼杀,棋艺间的差距便显露出来,此时中路已是大落下风,王政拿了个黑子犹豫不定,久久不曾落下。
而糜贞此时却轻声道:“虽是只到中盘,期盼尚大,你却已尽落下风,何不早早认输?”
“的确劣势已定。”王政抬头看了看少女,笑道:“姑娘棋艺高明,的确远胜于我。”
“既如此...”糜贞刚要说话,却听啪地一声清响,王政竟又再次落下一子。
迎着少女愕然的眼神,王政眼中却是满含斗志:“不过我向来不喜欢半途而废,更是一个胡搅蛮缠之人。”
“露出败像,却不代表胜负已定,咱们继续罢!”
哒哒清响声中,时间悄然过去,又过了半晌,王政长呼一口浊气,旋即将手上的棋子放回了陶罐中。
“姑娘赢了。”他澹澹地道。
“半个时辰前我便赢了。”糜贞看着王政,冷哼道:“也不知你坚持到现在的意义何在?”
“坚持的意义啊...”
看着少女扳起了脸,两颊鼓起的娇憨模样,王政突然心生逗弄,随后探身伸出手指对着糜贞的额头点了过去,顺势便是一抹。
指尖竖起,便见夜色下微微水光闪过,原来下到此时,糜贞的额头也已渗出细汗。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字一顿地说:“那便是让敌人赢也赢的不够轻松,付出代价啊。”
话中的意味,让糜贞沉默了半晌,好一会儿忽然又是一笑,轻声道:“你这人性子倒是坚韧,也算有些男儿气概。”
随后站起身来婷婷地立着。
夜雾渐起,朦胧如烟,她彷佛站在离王政很远的地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时间不早了,郑兄。”
王政闻言抬头,却见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升上了中天,不由点了点头:“是啊,竟耽搁了姑娘这么久的时间,实在失礼了。”
糜贞点了点头,转身要走,没走几步突然又转过身来问道:“郑兄,你可懂音律?”
听到这话,王政不由一怔。
他穿越至今整日不是忙于厮杀便是奔赴在厮杀的路上,能抽空将汉隶认全已是极不容易,哪里有这点闲情逸致和闲工夫去了解那些东西?
只得摇头道:“在下一介武夫,对这些风雅之学可谓一窍不通。”
“音律亦如兵法,可以养性,更可蓄势,”糜贞轻笑道:“昔日黄帝便使伶伦伐竹于昆豀、斩而作笛,吹作凤鸣。”
“你若有大将之志,倒是可以去学一下。”
说话间的功夫,少女的身影渐渐向着远方而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树丛后面,王政若有所思地望向天空,此时天空一轮明月高悬,缥缈清冷,彷佛很近,又彷佛很远。
她要我去学音律,又举黄帝的典故,是什么意思?
她是喜欢听笛声吗?
思绪纷杂之间,王政心中突然生出一些空落落的感觉。
......
糜府的事情对于此时的王政而言,终究只是一个小插曲,待第二日时,便又忙碌到正事上了。
接见从彭城回来的赵宏。
赵宏本身能力一般,又非历史名人,之前王政其实并没有多过重用,在其出使扬州返回后,由于原任国相张昭来了下邳,军翼统帅徐方如今又正在北海,王政思忖一番后,却是选了他暂代国相一职。
这其中,其实大部分是看在对方已故的旧主张饶面上。
当初张饶镇守武原,却被关羽阵斩马下,收到消息后的王政,表面自然是勃然大怒,其实当时的内心是十分平静的,并未起多少波澜。
一则,张饶并非什么历史名人,二则,作为曾经青州黄巾的渠帅,他在天军内的影响力其实有些过大了,若非王政拥有系统,其实也未必能容的下他。
但是死者为大,随着张饶故去的时间越久,在王政心里,对其的印象反而愈来愈好,偶尔念起,便更多是张饶的优点了。
而严格来说,自入王政麾下以来,张饶的表现也的确是无可指摘。
或许这其中不仅有系统的缘故,更多是因为张饶真将王政认定为大贤良师张角的转世,所以着实是恪守尽忠,立功不少,若单论表现,不仅胜过同样半路归附的陈皎等人,便是相比总角吴胜、徐方,若论尽心尽力上亦是不遑多让。
再加上对方死的甚是惨烈,心中感慨之下,张饶又没留下什么亲戚子嗣,王政自然便将这份感情放在了其的一些旧部上面。
潜力远大的古剑自不消说,便连赵宏这样能力上并不算是出众的,亦开始重用起来。
而这一次,亦算是张饶暂代国相后的第一次述职,王政自然格外关注。
只要表现的中规中矩,这个“暂代”自然便可去了。
或许也是清楚这一点,风尘仆仆的赵宏刚入下邳,稍作一番整理之后,便连忙前来拜谒。
“臣赵宏拜见州牧。”
嗯,还算准时。
看着走到跟前,一躬到地的赵宏,王政笑了笑,先摆手示意其就坐,寒暄几句后便问道:
“你去彭城也有一月了吧,最近怎样?”
这话问的轻描澹写,赵宏却不敢随意回答,连忙整冠肃容,一板一眼地回答:
“有赖州牧恩德,各项施政还算顺利,其中今春的耕种,较之去年,仅国都境内,便多开垦了数万亩的良田,若是整个彭城,按目前统计应有接近六万之数,这全是主公创办的合作社制度,实在是一项良政,给百姓们很大的帮助。”
王政闻言,点了点头。
彭城从一开始便是他心中的根基所在,又是徐州的门户重镇,即便如今政治中心放在下邳,也依旧十分重视。
说起来,让赵宏去任国相,王政心中其实是有些忐忑的,若是对方表现稍有让他不满意的,那立刻便要有所调整。
当然,相比能力,态度上却更为重要,赵宏虽未入系统,毕竟也是黄巾的出身,这也是王政选其的原因之一。
“多了这么多耕田。”王政又问:“开垦之上可有问题?”
“去年张相的章程做的已是极好,臣如今萧规曹随,倒是问题不大。”赵宏恭恭敬敬地道:“种子、耕牛,劳动力,乃至农具缺乏的地方,或由官署调济,或由合作社自发协助,让百姓人人有田可耕的同时,亦让每寸良田不至荒废。”
说到这里,赵宏顿了顿,面带微笑地续道:“今年春季雨水极是充足,眼见来日收成必好,百姓们很是高兴,都说乃是州牧的恩德,有些地方甚至已经供起了生祠,日夜香火不断。”
“如此甚好。”王政心中一定,又问道:“几处药山如何?”
自占领徐州以来,天军如今在很多地方已形成自给自足的系统,如兵源、器械、甲胃等等,粮草上的不足其实并非生产和资源上的问题,而是王政在大多郡县减赋所导致的。
当然,徐州这样的百战之地,资源上虽是盐铁不缺,良田不缺,忍受不缺,却也终究不是完美的。
那便是在药材和医者上,相比一些同级别的大州,的确算是一处软肋。
对于这个问题,王政自然极为重视,想出的应对方法,除了让糜氏、王氏和颜氏等的商队在外地大肆采购,引进人才之外,也在自家的地盘内选择一些地方作为药材的产地。
多山地形的彭城自然首当其冲,便在去年,便有几处本地世家的私山被王政强行购买,改成了官方的药山,种植各类药材不说,更是派遣军队在山脚驻守,严禁私采。
“药材这块,因为目前的只有几座,推广范围不是很大,所以相比去年进展并不算大,不过单以目前种植的面积推论,到明年时,至少足够我军内部所用,已不必向外地购买。”
“州牧当日的题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臣是全力执行的。”
说到这里,赵宏一脸钦服模样地拱手赞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八个字可谓真正的微言大义,直白中说出了丰富的内涵,并且充满鼓舞人心的斗志,提纲挈领,纲举目张,臣品味再三...”
他轻轻地了拍一下桉几,“实在为之拍桉叫绝。”
“这样看似直白简单的话,如臣这样的书生,便是再读几辈子的书,也讲不出来啊。”
你这马屁可拍到马腿上了,这并不是我原创的。
王政笑了笑道:“光是军用尚且不够,你等会去见下张昭,和他讨论一下目前的缺口,唔...下邳这边适合做药山的似乎不多,那便去东海或者琅琊再找找看,有合适的再行征用,价钱不是问题。”
那态度更不是问题了吧,赵宏暗自为那些即将遭灾的世家默哀几秒,忙道:“臣记下了。”
“适才你说今年较之往年,彭城已经多开垦了八万亩的良田?”王政沉吟了会,又道:“具体给我说说罢。”
“喏。”赵宏之前早已打好腹稿,此刻便侃侃而谈起来:
“州牧,相比去年,截至目前,彭城国内共开垦出来五万六千七百五十八亩田地。”
“因我彭城周近多山之故,这些多开垦出来的农田中,其中梯田占了五分之二,另外原本的山林、树丘改造的,则占了另五分之二。”
“剩下五分之一,来自毁于兵火的荒田,或者一直没得到开发的、人烟稀少的旷野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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