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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年幼,太后垂帘,但太后必须要通过内廷宦官来传递懿旨,而何进、袁隗要将宦官全部弄死了事,甚至不惜私自调动外军“清君侧”威逼,可即便在这种情形下,何氏还是没有答应处死张让、赵忠等人,而是将他们赶出了皇宫。
罢去了十常侍所有职司,看起来杀不杀他们也没了太大的意义,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何氏就是不点头杀人,也表明了保护内廷宦官的一个态度,今日赶走数百个宦官也因外廷文武的逼迫,是一群“清君侧”的兵马逼迫,等过了这个艰难时节,来日再整出个“十常侍”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何太后而言,没了宦官帮助,她的垂帘也只是个泥雕木塑,太后的权利只是个摆设而已,不仅她这个太后成了摆设,儿子刘辩也是一个摆设,从大将军窦宪开始,数代权倾朝野的大将军都是死在内廷宦官们的手里,内廷宦官的存在保护了皇权存续,一旦没了宦官,日后的皇帝也休想借助宦官的手再次杀死权倾朝野的大将军。
仅权利本身,何氏就不会答应何进、袁隗杀死所有宦官事情,除此之外还涉及困扰了朝廷一两百年的糟糕财政。
何苗担忧的没有错,董卓上位后,在刀兵强压下,权利之大难以想象,可那又如何?不还是灭了雒阳一千多家富户?不还是四处挖人家坟茔搜刮钱财?不还是铸造了无数小钱?
董卓刀兵强按之下,不大肆增加赋税就不错了,哪个家族敢给他“逃税”借口?可即便如此,董卓也没有能力稳住糟糕的财政危机,更别提屠夫子何进了,他何进即便成了真正大将军,一年半载后,雒阳必乱!
当然了,董虎即便听了何苗话语,也不认为是多么高明的计策,此时的天下已经不是数年前的天下,刘焉提出“州牧”大吏后,手握一州兵马大权的州牧,又哪里会允许宦官贩卖一地州牧所掌控的官职。
对于董虎来说,改变糟糕的财政无非是“开源节流”四字,话虽如此简单,可做起来却千难万难,若背后没有一个极为强势且坚定不移的帝王支持,想要改变糟糕的帝国财政几乎是痴人说梦,董卓、曹操、袁绍、刘备、孙权……都没能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难题,他们在争霸的过程中,看似经济有所恢复,实际上还是因为死了太多的人,有了更多田地可以让穷人耕种,而不是彻底改变“分封”制度,也没有改变世家豪门手握大量土地、人丁的现状。
这些诸侯们都改变不了现状,何进、何苗又何德何能?
董虎不会认同何苗的话语,用卖官来解决钱财的不足,不仅不能扭转乾坤,反而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糕,但他在千里之外,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就算知道也不会搭理,他们爱咋整咋整。
何太后虽然没有立即将十常侍抓起来或砍脑袋,只是将他们的职司剥夺了个干净,只是将数百宦官赶出皇宫,但对于外廷文武们来说,这却是一场重大胜利,只需要再加一把火,定能一举弄死了所有宦官。
第二日,何进果然在崇德殿上荐举一群人,诸如袁绍任司隶校尉、王允任河南尹、袁术再任虎贲中郎将、平津都尉桓典任钩盾令、在渡口放火的丁原任执金吾、朱儁任城门校尉、侍中杨奇任卫尉……
袁绍、王允一个是司隶校尉一个是河南尹,两人算是总理宦官贪污不法的事情,尽可能地把所有宦官全都一网打尽,是干掉宦官们总掌大局的领导。
有了大领导,还要尽可能避免宦官们冒险反抗不是?袁术、桓典、丁原、朱儁、杨奇就是避免宦官们狗急咬人的小弟。
原本由持兵武宦把守的内宫城门,全部被虎贲中郎将袁术选调两百兵卒更换,由袁术执掌内宫各门;原本由宦官出任钩盾令的,则由平津都尉桓典担任;袁术、桓典两人控制住宫内一切安全事情。
丁原刚刚在渡口纵火威逼雒阳,暂时是不可能进入雒阳的,但他之前就有调张杨入雒阳,执金吾掌武库、巡禁,张杨领千卒入城巡逻各处街道。
袁术、桓典控制住皇宫内,张杨确保城内各街坊安全,卫尉杨奇、城门校尉朱儁牢牢控制雒阳十二城门,整个雒阳城从内之外全都被袁术、桓典、张杨、杨奇、朱儁控制了个死死,即便原本应该是宦官掌控的内宫职司也被外廷牢牢控制,如此情形下,张让、赵忠等人即便想反抗都没了一丁点机会,别说是大将军何进了,即便是董卓在得知了崇德殿上的任命后,也仰天长叹……
万无一失啊!
外廷文武极为满意、兴奋,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可就当袁绍、王允准备用正常“律法”手段一举弄死了所有宦官时,谁也没意想到屠夫何进再一次犹豫退缩了……
“砰!”
“屠夫子……”
“不足与之谋——”
袁绍出离的愤怒,控制住了皇宫大内,控制住了武库、城内各街道,控制了十二城门,不就是为了杀死所有宦官吗?到了最关键、最后一步……
“何进不足信!”
王允一脸阴沉。
“本初,到了这个时候,若不一举荡平祸国殃民的阉党,天下士人又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你我?”
袁绍心下窝着股怒火无处发泄,一脚踢翻小几。
“绍又怎不知阉党祸国殃民?可……可那屠夫子再次反复不愿,奈何?”
“奈何——”
……
“奈何?”
“哼!”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又岂能容许他何进说停就停的?他若不愿,咱们就再推他一把!”
王允冷脸开口,袁绍一愣,沉默数息……
“想退一步……”
“哼!”
袁绍对何进很是失望,冷脸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阉党继续祸国殃民,绍今日就与丁原、董卓、桥瑁书信,让他们继续前来雒阳,看他何进还如何后退!”
王允皱了下眉头,说道:“朝廷已经下了旨意,丁原出任执金吾,他便有了理由领兵前来雒阳,但那董卓实乃虎狼……”
“呵呵……”
袁绍不屑轻笑。
“子师不用太过担心,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那董卓即便再有虎狼之心,朝廷又岂会让一董家子成事?”
袁绍极为自信,皇帝刘宏病逝时,董卓拥兵两万都不敢乱动,内外廷胜负已分,仅有五千骑的董家子,又怎么敢领兵造反?
王允张了张嘴,但想到西园内两三万兵马时,最后还是赞同了袁绍话语,可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时,还是再次皱眉开口。
“丁原纵火尚不能让太后当场羁押了一干阉党污宦,董卓、丁原、桥瑁再进一步……恐怕也很难让太后答应,还需让天下忠贞之士上表诛贼方可。”
“子师所言不错,但你我威望不足,还需让叔父应允。”
袁绍只是个晚辈,在他还没有入主冀州之前,他那点威望根本指挥不动各地州牧、太守。
凭借着内廷宦官支持,何家兄妹可谓平步青云,在黄巾军造反后,何进突破了桎梏成了大将军,但这个大将军却是有名无实,何家兄妹也站在了内廷宦官的对立面,双方进行了数年的权利之争,直至皇帝刘宏病逝后,双方才彻底分出了胜负。
若势均力敌之时,为了完整的大将军权利,只要有一丁点机会,何进都会毫不犹豫弄死了所有宦官,可胜负已分,内廷宦官已经彻底低头,而且雒阳内外都已经被他完全掌控,还有必要对宦官斩草除根吗?
董旻将崇德殿、大将军府的消息送入河南县,董卓老脸阴沉不定,对于一个三十年官场老油条来说,袁绍、王允算不得什么,一个司隶校尉一个河南尹只是用来干掉所有宦官的工具,这些年里,刘宏利用“党锢”抄家、流放了太多的清流党人,卖官之下更是不知搜刮了多少钱财,不知制造了多少不法惨事,即便不屈打成招,也能轻易利用刑狱弄死所有宦官。
董卓对袁绍、王允不是很在意,但他极为看重袁术、桓典控制住了皇宫,看重张杨控制住了城内治安,看重杨奇、朱儁控制住了雒阳十二城门,这些人控制住了雒阳内外,张让、赵忠、段珪等人即便是狗急跳墙,他们也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袁术控制了各处宫门、桓典在皇宫内来回巡视,两人掌控了皇宫;张杨在皇宫与外城之间巡视,避免了一干宦官相互勾连聚集家仆反叛;杨奇、朱儁又控制住了外城十二城门,避免了雒阳之外的阉党入城支持造反。
如此严密控制,张让等人想反叛也没有任何机会,已经完全成了待宰猪羊,别说董卓了,任何人看到这种形势,都不会认为张让等人能杀了何进。
可……
董卓眉头紧锁,再一次从怀里拿出董虎的信件,翻看良久……
“唉……”
董卓再次当众一声长叹。
“每次关键时候,虎娃他就给咱瞎整胡闹!什么时候不能揍那韩遂?非得在这个时候?打跑了那韩遂老小子,凉州就那些屁事,用得着他整日盯着吗?”
董卓心下生气,董虎只是将“十常侍与何进同归于尽”一笔带过,话语不清不楚的,若局势有利于内廷宦官还罢,可偏偏却是何进控制了雒阳内外,连皇宫大内都已经被看押了个死死,还有个屁翻盘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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