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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面色大变,董虎搀扶着他,行走在湿滑街道,满面笑意说着冷冽杀意……
“虎娃……”
“老夫……老夫想回乡了……”
……
两人来到永安宫前,看着紧闭的宫门,蔡邕突然开口,与他一样, 董虎静静看着紧闭的宫门……
“先生你就是个糊涂老头,一遇到大事就犯糊涂……”
“罢了……”
“回乡也算不错,至少……曹孟德还不至于砍先生的头颅。”
心下一阵失落、失望,董虎不再多言,大踏步走向缓缓打开了的宫门,郭胜在经过蔡邕身边时,轻声叹息了声, 下一刻又脚步急匆跟上前面高大魁梧男人, 董嗣忠、庞德一左一右从老人身边按刀经过,一队队兵卒静静走过……
“卫仲道……”
看着董虎走入黑色宫门,蔡邕心脏一阵刺痛。
“唉……”
蔡邕默默转身,消瘦的背影佝偻,董虎的话语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脑中不断浮现当日盐湖畔的对话。
“天下非一人天下,虎娃你是有德之人吗?”
……
没人能给蔡邕一个答案,董虎是个实用主义,与蔡邕相交也有了五年,曾利用过老头两次,两次都是利用老头的仁德性子。
蔡老头代表着朝廷,允吾城交给他,就意味朝廷控制住了河湟谷地的出入口,朝廷就会从心理上认为河湟谷地是安全的,至少是可控的。
富平县或者说北地郡交给他, 虽然与允吾城的情形有些差别, 但北地郡是可以从背后逼迫侵入右扶风的凉州贼后退的威胁,蔡邕能够调动或节制一部分董部义从, 同样从侧面证明董部义从是可控的。
蔡邕自身不擅长军政,性子又醇和无害,是不会对董虎有什么危害或扯腿行为,反到是能力很强的皇甫嵩……甚至中常侍郭胜、高望、刘妍,以及卢植都曾明里暗里对他扯腿,朝廷的小动作也从未断绝过,而这些事情却从未在蔡邕身上发生过,老头顶多当面与他对怼,说几句劝解话语,从未做过真正意义上的扯腿事情。
在走入永安宫时,脑海里不时浮现五年来与蔡邕的相处,不时将他与其他人进行对比,最后发现,老头虽然每逢大事就易犯糊涂,实则是一个可敬的老人。
心下惋惜,但这是老人的决定。
高大威猛男人出现宫墙内,一身看着就是羌胡装扮,凌乱略微卷曲的头发显得放荡不羁,原本极为渴望看到的身影出现时,站在阁楼上的消瘦身影突然发现自己竟有种莫名的畏惧……
没有“虎娃虎娃”的瞎叫唤。
没有“虎娃哥哥”期待。
什么都没有,董虎大踏步走上台阶,钉上了铁掌皮靴踏上木质楼梯,沉闷“咚咚”声让人心慌……
郭胜一直尾随在高大身影背后,但当他迈着沉重脚步来到二楼,微弓着的老宦官三步两步来到前侧,在旁引领着魁梧汉子来到一间房门前,甚至连请示几句房内人话语都无,默默推开房门,一语不吭退到一侧。
一脚踏入房内,第一感觉房内有些空荡,没有皇宫应该有的奢华又内敛装饰,房内除了站立着两名低头宫女外,坐在正对面的妇人正是五年前见过一面的何氏,当日的他本能的多看了几眼,而今日……即使衣着、发式都留有特意梳理的痕迹,看着像是尽可能的保持最后尊严,两世为人的他,又如何看不出高贵女人眼中的慌乱、恐惧?
除了正面坐着的何氏,一左一右坐着的正是刘妍、刘辩姐弟,在刘辩身边还坐着一女,虽然从未见过,却也知道如同江南女子是唐姬。
……
“臣见过太后。”
董虎沉默数息,行了个抱拳叉手礼,草团上坐着的四人也松了口气。
“董……董将军无须多礼。”
“诺。”
简简单单一个字,本来应该上前一步跪坐在与何氏正对面的草团上,他却将草团子扔到刘妍身边,异常的举动让刘妍一阵紧张、不安,可下一刻他又站在了唐姬面前。
“咱与辩小弟数年不见,王妃可否借辩小弟与咱一叙?”
董虎的身量颇具压迫力,衣着与这个时代的大衣翩翩有这很大区别,更像是后世的紧身劲装,为了保证手脚的灵活而整成了盔甲似的分片。
这个时代的衣物基本上只有两种布料,一种是麻一种是丝绸,两种布料都不耐寒,富贵人家会填装丝绒做成保暖被褥、棉衣,穷人就只能填装芦苇毛,凉并也不是没有人栽种桑树,但这很少很少,要么使用麻布要么是羊皮制成衣物,但在董虎栽种棉花后,虽然纺织技术不是很好,却也足以制成粗布衣衫,更为重要的是棉花做成棉衣、被褥更保暖,很短时间内就被并州百姓接受了。
若单单裸露着外面的粗布,大丫嫌难看,不符合自己男人身份,这才在外面整了一层羊皮、狐皮,也让他的形象更倾向于羌胡,而这也让年仅十五的唐姬很是恐惧,在无数兵卒杀入皇宫内肆意屠戮的那一刻,她就害怕有一日无数兵卒闯入永安宫。
见她像是被吓住了,董虎眉头皱了下,正待抬步,背后传来一声颤抖、哀求。
“虎……虎娃你别胡来……”
“求……求你了……”
刘妍与郭胜差不多,在长安县时,她还没意识到雒阳当下的混乱、躁动,没意识到此时的雒阳是一处可以随时随地要了她的命的地方,直至走入雒阳后,再也没有见到崔钧,再也走不出永安宫,刚刚“成年”的她陷入了恐慌、害怕……
听着哀求,看着如同枯萎花朵的少女,董虎也不知是怎样的心情,走到她身边坐在草团上。
“早就与你说了,留在长安县卖羊杂汤挺好的,非得自找苦头!”
谷癭
“虎娃……”
“打住!”
董虎断然打断,在中平元年时,刘妍、郭胜、高望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或许因为同患难共艰苦的原因,这才对第一次见面就盯着自己破鞋子的丫头颇为好感,对她的容忍度也较大,可有些事情已经成了无法更改的事实。
刘妍一开口,董虎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不等她将话语说完便果断瞪眼打断,又指向看过来的刘辩,此时他也不管几人是什么身份,直接指着仅做了几个月的皇帝。
“把你的棋盘拿来,赢了咱,咱给你一个重新选择做皇帝的机会。”
众人大惊,刘妍更是忍不住抓着他手臂惊呼出口。
“虎娃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就这么渴望你弟弟成为皇帝?就不怕越渴望死的越快?”
一句话语瞬间将所有人冻住,董虎的手指却轻点着面前地板。
“砰砰砰……”
声音轻微,刘辩有些胆怯看来,又低头了好一会,不敢看向任何人。
“砰砰砰……”
刘辩默默起身,低头跑到角落里,拿着个檀木棋盘走到董虎面前,又低头跑回角落,一手一个木盒,董虎旁若无人从他手里拿过一个木盒。
“你先走。”
董虎开口,刘辩捏了个棋子“啪”的下在正中。
“昨夜叔父与咱说,你娘、你、郭公公……你们都要杀了,一了百了……”
“啪。”
“早在叔父使用三十六计的欲擒故纵时,咱就知道你完了,就与叔父送了封信件,希望叔父不要废掉你的皇位……”
董虎下了一颗白子,刘妍大惊,紧紧抓着董虎手臂,她在中平元年时就使用过三十六计的败战计,一听到三十六计再现,与郭胜一样惊骇。
“虎娃你……”
“你干嘛?”
董虎不满瞪眼。
“当日他人又是往咱家扔石头,又是泼屎尿的,你与高公公寻到咱,想逼着咱的兵马强攻定颖时,咱是咋与你们说的?”
”是不是围三阙一?”
“当日离开颍川郡时,你是怎么给五千骑下的军令?抓了十万黄巾军老弱全都扔在定颖城下,是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吓唬人?”
“山字营击败了西园八营,雒阳城内外廷能不担心害怕山字营突然造反?能不希望山字营赶紧滚蛋?”
“之前困住定颖城,贼人逃不出去,自然会死守在城内拼命,他们不想跑吗?可外面被咱的兵围着,他们跑得掉吗?若孙牛放开道路,一群贼人能不跑吗?结果就是被抓了个现成!”
“外廷文武一直都想弄死了内廷宦官,可他们为什么不下手?不还是因为山字营趴在雒阳边上,西园八营敢下手吗?若是下手了,山字营也动手了,咋整?可山字营若跑了呢?外廷文武能不动手吗?”
“哼!”
“自章和二帝之后,历代掌权大将军的死,或多或少都与宦官有关系,或是宦官勾结外廷官吏,或是宦官直接动手杀人,多多少少都与宦官有些关系,可若宦官都死了个干净,就如今日,南宫死了两千,北宫死了四千,死了这么多宦官,日后还有哪个宦官敢阴害大将军?”
“没了宦官帮助,皇帝又如何弄死了大将军?如何夺回权利?别说你亲弟弟了,就是你娘,若没了宦官帮助,那也只是个泥雕木塑,只是你亲舅舅手里的玩物!”
“如此之下,你娘又如何愿意答应?可不就要护着宦官了么?”
“哼!”
“冀州牧王芬事前就有举兵清君侧屁事,那丁原又充贼纵火威逼,你真当他们不敢杀入皇宫?”
“哼!”
“你娘胜出,杀了你亲舅舅,那就是今日结果!”
“你亲舅舅胜出,虽然你亲弟弟、亲娘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也依然是今日结果,只能是居于一室的囚徒!”
“无论是你娘胜出杀了你亲舅舅,还是你亲舅舅胜出杀了所有宦官,结果可有不同?”
“哼!”
“你亲舅舅要杀所有宦官,你娘肯定是不愿意的,只要你娘坚决不开口,正常手段都是没有法子杀死所有宦官的,唯一的法子就是双方举刀相杀,只要举刀,叔父自然就有了进入雒阳的机会,可若是山字营趴在雒阳边上,哪一个都不敢轻易乱动!”
“欲取先予,欲擒故纵,今日之事与当日定颖城下之事,又有何区别?明明有事例在前,自己非得自己作死,那能怪得了谁?”
“哼!”
“还敢与咱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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