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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到了冬小麦耕种时节,南皮城距离乐成县仅有百里,董虎在南皮城如同一个观光游客,可一连数日也没有见到公孙瓒任何回音,脸也越来越阴沉……
“黑牛,立即让人日夜送来耕犁、耙子、耩子,立即抽调各级长使前往各县整理田地、人丁,死了的家族田地全部划入大帅府。”
“告诉各县百姓,今岁耕种的田地,谁种就是谁的,来年夏粮不征纳赋税。”
孙牛精神一振,他知道,主公说了这样的话语后,就意味着渤海郡从现在开始就是他们得了。正待开口答应……
“立即传令董骨急行前来。”
“诺!”
孙牛也不拖泥带水,抱拳后大步离去,董虎默默看向乐成县方向……
“哼!”
“扶不上墙的烂泥!”
八九月是冬麦耕种时节,临近这个时节后,他也没了丁点耐心,至于自家孩儿安危……他却不怎么担心,公孙瓒若敢拿白儿威胁自己,他不介意现在就弄死了他!
董虎极地自信,自信仅凭一万精锐步卒也足以击败公孙瓒三万兵马。
军令传达后,董虎也不在四处游玩,而是光着膀子用工兵铲开始刨地,与他这般的还有过万将士,即便重甲骑将士也是如此。
这个时代有很先进的农具,单刀耕犁、耙子、耩子都有,甚至连吹麦皮的手摇鼓风机都有,但普通百姓用不起这些,大多数百姓使用的还都是木质农具,即便刨地也是木锨、木叉,干活效率很低。
董虎是依照罗马帝国精锐兵卒的法子训练的,不仅要能打仗,也要拥有野外营建营地的能力,能够遇山开山、遇水搭桥,尤其是每个县平均只有几万人的情形下。
平均每个县仅有数万人,如此少的人丁是很难为数万大军提供住所的,兵卒必须要自己建造临时营地,所以每个作战营都要自行携带相当数量的工兵铲、铁叉、撬棍、斧头、锯子……以便于军队可以随时随地进行安营扎寨,在他教会一些工匠铸造压水井头后,军中也配备了些,只是没能弄出橡胶,只能用甲胄皮子来替代压水井头最重要的吸水垫片。
军中本就配备一些工兵铲,尤其是步兵,骑兵跑的快,发现不妥跳上战马就一溜烟逃了没影,但行动迟缓些的步卒不同,一旦在交战期间,无论是进攻还是败退,若不能在最短时间内修建好防御营寨,兵卒就要面临极大的危险,而且修建营地的时间越短,获得的休息时间越长,正因这个缘故,在廉县、上党郡生铁产量上来了后,军中工兵铲的配给率也越高,至少有一半人要携带工兵铲,反正又不是很重,若刀剑拼杀时断了,工兵铲也照样能把人脑袋砍成两半。
董虎在中平元年冬时吃过大亏,那个时候他还很穷,弄不到更多生铁铸造,以至于冻死了近万人,也是那个时候开始,除了必备的刀枪剑矢外,他都会本能的注重军中野外营建能力。
除了军队自身需要随时营建营地外,董虎的兵马基本上还延续着自耕自食传统,无论跑到哪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圈一块地做军屯田,只要是农耕时节,兵卒就必须先把粮食种上,收获季节有没有时间收获且不去管他,毕竟军队是随时要上战场的,谁也不知道收获季节会不会打仗,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种上粮食,万一真的没时间收获,那就敞开了让百姓收割,与百姓五五分账。
眼看着就要麦种季节,董虎心下也做出了最后决定,过万人全都下地刨地,事先没有霸占渤海郡计划,没有耕种计划,自然也不会携带多刀犁子、耙子、耩子什么的,只能用工兵铲刨地,然后用手泼洒粮种,再用筢子随便在表面耙几下了事,这样的产量肯定不会太高的,但也顾不得这些。
虽然没有提前制定耕种计划,只能用工兵铲刨地,但军队的效率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比的,一个个都是常年训练的健壮小伙,工兵铲又不是百姓所用的木锨,一人一天一亩地,一天就是一万亩,十天就是十万亩田,一亩田就算产量差一些,亩产两石一百斤,就算一个人一个月吃一百斤粮,十万亩田也够一万兵马一年食用。
这人也挺奇怪的,袁绍担任太守时,在渤海郡招募了数万兵马,结果却成了董虎的俘虏,但这也没有给渤海郡造成太大的伤害,可当公孙范成了太守,渤海郡就倒了大霉,百姓也极为厌恶、害怕砸人家房门的兵卒,即便董罴、董放、孙牛没有骚扰过普通百姓,百姓也是见了就躲,与躲瘟疫差不多,可当董虎带着过万汉子全光着膀子种地时,男男女女百姓反而跑到地头看热闹……
不怎么怕董部义从了。
看到百姓站在地头指指点点,兵卒耕种也更加卖力……
几名老人已经连续站在地头十余日,从早上一直到午时,又从午后到日落,董虎一开始也没有太过注意,可这帮老头是天天来看热闹,趁着歇一歇空挡,一手提着老大的茶壶,一手拿着块布巾,边走边擦拭着脸上和胸口上的汗珠,后面则跟着一队持弓按刀的亲随,身上衣甲齐整,没有参与任何耕种事情。
董虎提着茶壶来到几名老人面前,可他们好像与没事人似的。
“几位先生日日前来,就不怕咱恼怒,把几位先生抓了起来?”
董虎毫不在意坐在地上,还将大茶壶送到几名老人面前,要请他们喝茶似的,见老人们摇头,他也不再客气,对着壶嘴就是一通牛饮……
“十余年前时,老夫就曾听闻临洮虎娃一千破敌万五,更是逼得十万羌人投降……起初时,老夫是不信的,就算有此等之事,也当是皇甫义真所为,直至中平元年时,老夫方才相信。”
削瘦且矮小老人率先开口,董虎先是愣了下,又毫不在意笑了笑。
“先生不会是想骂咱造反的小贼吧?”
董虎冲着开口老人又笑了笑,老人却看向远处还在耕种的兵卒……
“呵呵。”
老人露出一些难以言喻的表情。
“天下谁人不是反贼?”
董虎咂嘴数次,不得不承认老人是对的,点头了数下。
“先生说的是,咱虎娃确实是个小反贼。”
老人很意外他会说了这样的话语,转头看向董虎。
“你倒是个怪异娃娃。”
董虎苦笑摇了摇头。
“无论愿不愿意,成了一方手握兵马实权诸侯,那都是反贼,不是正在造反,就是行走在造反的路上,最终结果并无不同,再如何狡辩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正所谓,大英雄能本色,真名士自风流。虽然咱虎娃与‘英雄’沾不上边,可咱‘本色’一下还是可以的。”
说着,董虎提着茶壶站了起来,再次走向田地,他能看出几名老人的不同凡响,心下猜测是南皮城当地大族,闲聊几句没有问题,让他更进一步交往却是不愿,只是他还是想错了,这些老人确实居住在南皮城,但他们并不是当地人,而是特意从魏郡、清河郡、河间国寻过来的,在一两个月前就前来了南皮城。
董虎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只当是休息时的闲聊,依然拿着工兵铲撅腚刨地,看着他飞快刨地、拍土,好像他真的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几名老人依然坐在田埂上,过了许久也没有一人开口……
“尹老哥,你觉得此子若何?”
坐在最边缘的老人突然开口,瘦小老人没有转头,依然盯着远处刨土、拍土的董虎,好像没有听到他人询问似的,直至过了十数息……
“你崔家不是已经有了决定?”
听到这话语,最边缘的老人满脸的苦涩。
“威考(崔烈)糊涂,若他没有前往襄阳,以州平(崔钧)之才,此时恐怕已经入阁了。”
一老者皱眉不满道:“天下乱了,他人能押宝一家就已不错,你崔家只因娶了个袁氏女,却同时在朝廷、董西宁、袁本初、袁公路四家身上压注,天下能逐鹿中原的只有此四家,你这老儿还要如何?”
崔老头胡须吹的老高,冷哼道:“张老四,你家娃娃尚未束发就暂代太守一职,你还要待如何?”
“哼!”
“袁本初?袁公路?”
“董西宁已经在此处耕田种地,袁本初已是笼中困兽,那袁公路比袁本初还要不如,又怎会是董西宁的对手?至于朝廷……你们不会不明白‘内阁’究竟意味着什么吧?”
“仅凭一个内阁,仅凭首辅是那阎忠,他董西宁又怎会是篡逆之人?”
不少人都知道董虎弄了个内阁、六部,在凉州时就弄了这些,他人也只以为六部就是五掾曹,内阁不过是别驾、治中、长使、从事的集合,谁也没有对此事太过在意,可坐在田埂上的几个老人却手眼通天,尤其是清河郡甘陵县一些家族,这些家族趁着刘胜逃离时,一些家族子弟也趁机跟着一同进入了雒阳。
董虎不愿意看到失孤孩童白白死掉,无论是男娃还是女娃,他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一旦遇到就会收入幼军中,会将其中聪慧孩子带在身边培养,有空时就与他们授课,平日里也有先生教授,先生各有不同,并不仅仅是诗书礼易什么的,也有匠作营的匠人、农人、医政院大夫……跟随着董虎南征北战,每到一个地方,董虎就会寻一些当地老农给他们讲解当地的山川河流、民族风情……
聪慧的孩子大多都会送到他身边,一者是教授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二者也是让他们多见见世面,多历练历练,寒门子弟不如世家子,不仅仅是书本上知识欠缺,更多的还是见识方面不足。
他身边的孩子大多都是幼军中较为突出的娃娃,而跟着刘胜逃入雒阳的一些世家子,他们自幼接受过家族教育,自然而然也比较突出,有些人跟在他身边历练也就不稀奇,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隐情,甘陵县各家族通过家族娃娃的话语,可不就比外人知道的更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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