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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
董重憋了一路，直到周围没了其他人，这才低声开了口，而且还担心被人听到似的，再一次看向四周……
“大兄可是觉得……觉得赵云不可靠，要不要让人……”
董重还做了个“杀”的手势，换来的却是董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你小子别胡思乱想！”
“子龙是你我的兄弟，他不会背叛咱！”
听到这样的话语，董重瞬间糊涂了，兄弟两人自幼一起长大，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可现在……
“重，你信不信宿命？”
董虎突然说了句让董重呆愣话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子龙有一个宿命的人，就是躲在相县的刘备，咱相信子龙不会背叛咱，但……但咱担心两人相遇后……会发生一些咱不愿意看到的因果。”
“啊？”
董重一愣，又低声道：“那刘备有何本事？咱感觉……感觉大兄对他好像颇为……颇为在意？”
……
“一遇风云便化龙……”
“有些人，就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哪怕此时他什么也不是，可一旦有了合适机会，也一定会成为这个时代的天之娇子。”
董虎拍了下董重肩背，叹气一声。
“袁绍、袁术、曹操、公孙瓒、孙策、刘备都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
“当然了，今日的你我也是。”
就在董重有些不服气时，董虎又拍了下他肩背，说了句让他满意话语，继而又摇头感叹，也不知道是感慨那些天之骄子，还是感慨自己的意外出现影响到了他们……
“袁绍、袁术靠的是四世三公袁家百年积累下来的名望。”
“曹操这个人是枭雄，识人善用，胆大心细，兵法谋略堪称当世第一，你我若趴在凉并戍边，天下必被他所夺。”
“公孙瓒、孙坚、孙策性子差不多，刚猛勇进，有当年楚霸王之姿，然刚易折、柔易弯，一味强横勇猛终究难成霸业，但孙坚次子孙权却是人臣之主，你若遇到，万万不可因他年轻而轻视之。”
“袁家兄弟、曹操、孙坚父子，他们都算是清流党人一脉，就算不是，他们也与清流党人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联系。”
“朝廷自桓帝便重用宦官，党锢之后，天下就分成了两派，即阉党和清流党人，所以，袁家兄弟、曹操、孙坚父子在与清流士人交往过程中，也捞取了足够的政治资本和名望，这是他们能够成为天下一霸的政治资本。”
“公孙瓒、刘备两人不是，他们没有这样的政治资本，公孙瓒若是懂得‘潜龙在渊’这句话语，不是急着参与这场天下之争，将主要精力放在幽州本土上，或许他会成为天下一霸，可现在……他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董虎皱眉道：“相比公孙瓒的有勇无谋，刘备就显得高明很多，他知道自己的短板，这个人频繁依附到各个诸侯身上，每一次都是在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每一次都在成长、壮大，而且他的‘刘’姓也会让他变成另一个妍妹、辩弟，会让一些落败的诸侯、家族依附在他身上。”
“呵呵……”
见董重皱眉，董虎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不由摇头轻笑。
“天下刘姓子孙无数，就算一些衰败家族想要崛起，那也不用非得投靠刘备吧？诸如投靠刘繇，投靠辩弟，投靠其他的刘姓难道就不能吗？”
董重忙点头说道：“大兄说的是，若是咱，咱现在就投靠了朝廷，投靠朝廷总比投靠了那刘备好上无数倍！”
“呵呵……”
董虎不由点头笑了，但又摇头轻叹。
“你说的没错，关键是，现在的朝廷还能否一统天下？”
“你真以为……天下能人志士会看不到朝廷的衰败？”
董重顿时挠头了，大兄已经解释了很清楚，朝廷已经没了可能，就算……就算有可能，兄弟们也会干掉朝廷，这是军中将领早已默认的事实。
董虎笑道：“以史为鉴知兴衰，今日的天下与当年王莽篡汉时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大的区别，只不过很少有人关注到这些区别而已。”
“对于几百年的家族来说，对于熟知当年历史的人来说，只要天下出现一个光武帝刘秀那样的宗室……同样落魄的刘姓宗室，同样的志在天下，同样的仁德待民……天下就一定还是汉室，而刘备几乎具备了光武帝刘秀身上一切优点。”
董重的神色瞬间郑重无比，他不会在意他人如何评价那个刘备，但大兄如此评价，他就不得不重视。
“大兄是说……那刘备会成为另一个刘秀？要不让文远和董骨突袭一下相县，宰了那个刘备？”
“你可别瞎胡来！”
董虎瞪了一眼，又一巴掌拍在董重肩背。
“咱怎么说来着的？今日与王莽之时有些相似，相似处主要有两点，其一是天下土地兼并严重，土地大多落入了世家豪门手中，朝廷赋税严重不足，也因为这个原因，王莽才有了‘王田制’改革；其二是王莽登基，这与叔父废立，诱发了天下大乱相似。”
“同样是天下大乱，诱发天下大乱的原因相差无几，但两者却有根本的不同，王莽欲要收缴天下田地，叔父可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就算咱们霸占了无数田地，可咱们也没有明目张胆的剥夺世家豪门的田地。”
“王莽太过激进，王田制不仅让他成为了天下无数大大小小富户家族的敌人，也让他在朝堂上成了孤家寡人，身死族灭是早晚的事情……可你要知道，天下无数造反的大大小小家族，造的是王莽的反，而不是造汉室刘姓的反！这点极为重要！可你再看看辩弟登基后何进的所作所为，再看看各路诸侯围攻雒阳的行为，他们可还在乎汉室威严？”
董重忙点头道：“大兄说的没错，此时的天下已经不在乎了汉室威严！”
董虎苦笑道：“西汉末年，土地兼并严重，朝廷赋税不足，王莽虽有些莽撞，却是在锐意改革，期望改变这种局面，而一旦改变这种局面，势必会得罪整个天下富户家族。”
“而灵帝刘宏呢？可没有如王莽这般‘权臣’帮他改革弄钱，他也只能用一群宦官四处扒拉钱财，所以宦官必须死，可皇帝刘宏、婶娘、辩弟都在维护宦官，皇帝……或者说汉室就成了富户家族的敌人，如此也就不难理解，叔父手中虽有三千兵马，却用了三日便废了辩弟的天子大位，偏偏还无人反对！也就能够理解为何这么多家族为各路诸侯供应钱粮造反……”
“因为，皇帝成了另一个王莽，尽管两人搜刮钱粮的方式不同。”
……
“各路诸侯已经不再敬畏汉室威严，这与当年王莽时不同，王莽时造反，真正的头领是刘姓子孙，而现在……别说袁绍、袁术、曹操他们听命于刘繇、刘表、刘备了，朝廷逃入襄阳后，让曹操前往庐江郡，他去了吗？”
“袁绍、袁术、公孙瓒、陶谦他们有没有将儿子送去襄阳做质子？”
“没有！”
……
“时过境迁，天下已经变了……”
“但你也应该能从妍妹、辩弟身上看出一些端倪，一定会有人看到刘备与当年的刘秀很相似，也一定会有一些能人志士投靠。”
“咱相信，只要刘备让人相信他与刘秀相似，就一定会有人死心塌地跟随！而这就是他能够称霸一方的根本。”
董虎拍了拍董重肩背，叹气一声。
“时过境迁，天下各路诸侯已经不再敬畏汉室威严，落败的家族就算投靠了刘备，又能给刘备多少支持？随着诸侯们使用各种手段抢夺民心，刘备和朝廷能够获得的潜在实力也会大幅度削减，也注定他是最弱的一方，除非他能够获得一片地盘，可他又能获得哪里呢？”
“司隶校尉部、兖州、青州在咱们手中，冀州在袁绍手中，幽州公孙瓒、豫州袁术都不可能允许刘备在他们的地盘里称霸称王。”
董虎若有所思看向南方……
“徐州陶谦多病，很难说能否撑得过今年，但徐州与益州差不多，益州境内有东州系和益州本土家族的较量，徐州同样有丹阳系和徐州本土家族的争锋，刘备若要入主徐州，就必须平衡丹阳系军方和徐州本土政经系，无论得罪哪一方，刘备都很难在徐州安稳……”
“更何况，徐州可还有个吕布呢！就算咱们和袁术没有给徐州外部压力，那吕布连叔父都杀了，又岂会甘心臣服刘备？”
董重一惊，这才想起吕布的事情，正待开口……
“徐州是四战之地，刘繇虽然成了豫州牧，然却只有沛国、陈国两地，而且两个郡国本土家族还不合作，不给他钱粮养兵，一旦徐州陶谦病故，刘繇又岂会放弃嘴边的肥肉？”
“刘繇、朱儁代表着朝廷，袁术又岂会让刘繇抢占徐州？”
董虎不屑道：“即便咱们不掺和徐州，徐州也会成为一锅粥，这样的情况下，刘备想占据徐州？”
“痴人说梦！”
“刘备是不可能在徐州立足的，刘繇、袁术都不会允许，尤其是朝廷迁都成都之后！”
“曹操跑去了吴郡，虽然不知道情形如何，但刘备绝对不是曹阿瞒的对手，袁术霸占了汝南郡、九江郡、庐江郡，刘备若想有个安稳的窝，只能前往荆州，他是刘表手下一将，回荆州也算正常，但他最多能在荆州担任一郡太守，除非刘表病死，否则的话，刘表绝不会给他任何称霸的机会……”
“可……可子龙在南阳郡啊！”
董虎苦笑不已，赵云是个三十岁成年人，已经建立了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无论董虎如何影响，也很难影响他的思想观念，偏偏刘备又最是善于拉拢人心，很难说两人见面后会不会碰撞出火花，可他也没有法子，总不能把赵云调到凉州、并州戍边吧？
只要重用赵云，日后也一定会与刘备有交集，谁敢保证这种交集会不会碰撞出火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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