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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依然气定神闲,笑道:“将军不必忧虑,此事乃天赐良机!”
李成秀此刻只想保命,看军师如此镇定,可他的话却是跌宕起伏,委实吓坏了自己,连忙追问:“军师,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吓死本将军了。”
胖子站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道:“将军,清军大败御林军,已经控制王京,相信高丽各地已经开始准备出兵勤王,虽然大王不知怎么已经跟清军达成一致,但我相信他此刻已经身不由己。
如今,将军只是攻打清军的一小支部队,就有附近五个城池的城主带人来协助将军攻城,愿意听将军调遣,将军也是李家正统,只要登高一呼,以勤王为名,必然饷者云集,到时候带兵杀入王京,杀光清狗,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小的教你怎么做了吧?”
李成秀听的怦然心动,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到时候自己带领大军控制王京,那以后就是高丽王,李宗什么的,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大可以说他已经被清军杀害。
“只是大王已经派人过来下圣旨,如何能骗的了所有人?”
李成秀还有凝虑。
胖子却不慌不忙,笑道:“将军大可以说大王被清军控制,所下圣旨皆是被逼无奈,清军在龙仁屠城,还抢劫强掠民女数千人,高丽各地早已经愤怒难平,将军所为,正是我高丽的英雄,登高一呼,必然万民响应。”
清军杀了不少人,掳掠了五百多女子是真,却哪里有屠城那么夸张,此时他们自然不介意抹黑一下。
李成秀目瞪口呆,他开始只是想帮着救出外甥女而已,没想到局势的发展,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众人尽皆附和,大声道:“高丽人永不为奴,杀光清狗,入京勤王!”
看着在地上发呆的李成秀,壮汉上前劝道:“堂叔,干吧,退军你就得死,事成你就是高丽王,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李成秀思虑片刻,只得点头同意,众将领齐声欢呼。
此时,还有源源不断的附近军民自发的前来助战,之前战死的五千人早已经补充完毕,到了傍晚,围城大军已经增加到惊人的三万余人。
而杨鑫也没有料到,自己的行为居然在高丽掀起如此大的风波,激发了全高丽反清的热潮。
崔景文被士兵拦下,等了许久,才被允许进入,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堂堂兵部尚书,居然被一个游击将军如此怠慢。
更让他吃惊的是,他居然没有见到李成秀,见他的是一个胖子,眯着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崔景文一行人。
“大胆,见到本钦差还不下跪!”
崔景文怒不可遏。
胖子呵呵笑道:“崔大人,不知现在大王何样了?”
崔景文见形势大不对头,胖子身边站了上百士兵,人人都对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冷眼旁观,丝毫没放在眼里。
于是道:“大王在宫中好好的,已经跟大清谈好协议,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胖子冷笑,道:“呵呵,误会?想必大王已经被清军控制了吧,不然如何能下这等让我等退军的圣旨,城里的清军可是屠城的凶手,高丽人绝不会放过他们。”
崔景文听的额头冷汗直流,道:“你们现在连大王的圣旨也敢不听了么?”
胖子朝东边虔诚的跪下,头贴着脸朝拜,哭了出来,大声道:“吾王的圣旨,微臣自当万死不辞,可如今吾王受清军的挟持,所下圣旨,皆是清狗的意思,崔大人,你叫我等如何听旨?”
崔景文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刚刚都说了,吾王陛下好好的呆在王宫,并没有受清军挟持!”
胖子站了起来,走到崔景文身边,一脸悲愤的道:“那么小的问问崔大人,现在的王宫是不是已经被清军控制?”
胖子老谋深算,只要龙仁这边一开打,清军自然会控制王宫以求自保,果然被他猜中,即使没猜中也没关系,他还准备了下一句。
不过他显然用不到下一句了,崔景文顿时语塞,想了片刻,道:“王宫虽然是在大兴军手里,可是……”
胖子连忙打断,喊道:“崔大人承认王宫控制在清狗的人手里就行,王宫都被控制了,那大王的圣旨还有什么可信度,清狗是在学那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吧!”
崔景文气得舌头打结,瞪大眼睛指着胖子问:“你……你们到底想怎样?”
胖子呵呵一笑,道:“除非清狗将大王交予我们将军,我等才会听圣上旨意,否则的话,以后所有的圣旨我等皆可认为是清狗的受意,出卖的是高丽的利益,我等为了高丽,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听从。”
众士兵纷纷附和,“对,叫清狗把大王交出来!”
崔景文感觉这话不对味了,把大王交给李成秀,那不成了李成秀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怎么感觉他们想造反呢?
如果李成秀真造反的话,那自己就成了身在敌营了,想到这里,禁不住的开始双腿有点发软。
“既然你们不肯听圣旨,老朽只有回去禀告,一切由大王决断。”
他此时已经想跑了,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切慢!”
一名壮汉冲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崔景文冷汗直流,故作镇定的问:“大胆,你是何人,胆敢拦兵部尚书!”
那壮汉满眼血丝,道:“回去告诉城里的清狗,快放了我妹妹,不然等大军破城,必将他们碎尸万段!”
崔景文快哭了,问:“你妹妹又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胖子呵呵笑道:“没错,崔大人,叫城里的清狗赶快放了强抢的龙仁府民女六千余人,我们已经在城外聚集了五万大军,否则城破之日,必屠尽清狗,不接受投降!”
他自然是虚张声势,哪里有五万人之多,不过三万也够吓人了,这么多人,崔景文也数不过来,他说五万,搞不好还真有呢。
崔景文只得敷衍道:“好吧,本官会负责传话,至于他们听不听,就由不得本官做主了,还请把道路让开!”
现在他只想早点离开,一刻也不愿意多呆。
壮汉这才让开道路,待崔景文离开,在背后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卖国求荣的狗官,就回去等死吧!”
……
杨鑫等人在焦急的等待使者回来,此刻,连金胜楠也变得有点不淡定了,按理说,堂堂兵部尚书,去给一个游击将军传个圣旨哪里要的了这么长时间,中间肯定有事发生。
果然,当崔景文傍晚时分回到城中,将情况说了一遍,众人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金阁老,他们这是想要造反啊,都聚集了五万人了!”
崔景文此刻还觉得有点手抖。
此刻,连鳌拜也有点不淡定了,这帮高丽反贼的战斗力虽然渣,但战斗意志不可小觑,自己兵太少,磨也被他们磨光了。
金胜楠也是脸色大变,没想到居然被杨鑫不幸言中,他此时也乱了方寸,只得求助杨鑫,“兴王,他们居然叛乱了,这可如何是好?”
杨鑫冷冷的看着鳌拜,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好好的抢人家女子做什么,抢钱还不够么?”
鳌拜被骂的头一次不敢回口,道:“还不是范姑娘想赚钱,叫我掠些高丽女子去江南卖钱……”
杨鑫差点气疯了,这范雨萱还真是心黑,下次非得给她一个教训不可!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人去放了那些女子!记得叫敌人交换,把他们俘虏的大兴军放回来。”
杨鑫骂道。
鳌拜不敢顶嘴,只得对萨多图下令,林胖子不放心,跟着萨多图一起出去了,自己兄弟还在敌人手里呢,交换人质他如何放心的下。
杨鑫定了定神,又扭头对一旁的金胜楠道:“金阁老,事到如今,我想即便我们大兴和大清联军退兵,他们也不会放过李宗了,这些人明显就是打着勤王的口号造反。”
金胜楠也明白,如今兵部尚书去传旨都不听,那就是铁了心造反了。
“兴王有何妙计退敌?如今寡不敌众,龙仁危险了。”
他自然是想依赖联军退敌,清军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就他手下的一万御林军,怕是敌不住对手。
可杨鑫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他可不想自己的手下去打这种无谓的战争,想起御林军寒酸的装备,杨鑫问:“金阁老,本王有一问,不知道你们的御林军每月军饷几何?”
金胜楠一愣,道:“为大王效命,是他们的荣幸,能吃饱饭就行,还用得着什么军饷?”
杨鑫听得目瞪口呆,这高丽的朝廷比大明还黑,难怪士兵如此穷困,这样的士兵如何能打仗,一触即溃就可以理解了。
杨鑫不想在此事上教他如何做,只是淡淡的道:“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城内虽然只有一万御林军,如果金阁老愿意奖励他们足够的银两,再派人去王京调派援军,我想,城外的叛军不足为虑。”
金胜楠立马满脸苦涩,道:“兴王说得是没错,可如今朝廷哪里还有钱,上次王宫的翻修和全国选秀女,已经耗空了国库。”
杨鑫听得乍舌,高丽王宫建得如此富丽堂皇,却没钱给士兵发响,这简直比大明还老火。
于是呵呵笑道:“那金阁老只有叫大王发动大族募捐了,没钱这仗不好打。”
金胜楠这回脸拉得更长了,道:“上次选秀女就是钱不够,大王找群臣募捐也才募捐了三千两银子,这御林军有五万人,就算一人发一两也需要五万两银子,老朽觉得无论如何大王也募捐不到这么多银子。”
杨鑫感觉已经没法跟他愉快的交谈了,这高丽朝廷的腐败程度,比大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扭头看往一旁的鳌拜,计上心来,问:“鳌拜,上次在龙仁府抢了多少银子?都拿出来吧,要是李宗倒台,你回去如何向摄政王交代?”
鳌拜快哭了,伤亡一千多人倒也罢了,如今不仅抢的女子没了,连抢的银子也要没,在大清这么久,还没这么憋屈过。
不过钱没有命重要,此时也只能认怂,道:“哼,龙仁府都是些穷光蛋,哪里抢到多少,就区区三万两而已!”
其实有六万两之多,他也不傻,自然得藏点。
杨鑫知他肯定有瞒报,也不追究了,道:“都拿出来吧,交与金阁老皓赏三军,不然这城没法守了。”
鳌拜只能又去下令。
金胜楠大喜,道:“多谢兴王!”
杨鑫苦笑,道:“金阁老放心,本王定然会全力支持你们平叛,不过我们的海船被叛军夺了去,你们还得先给我们调来水师借用,否则我们的士兵和物资无法抵达高丽。”
此刻更别提对付郑成功了,眼前高丽的烂摊子如果放任不管,那其中的利益就太可惜了,只要自己全力助李宗平叛,杨鑫相信定然会有巨大的收益。
金胜楠想了想,道:“没问题,我这就派人去请示大王,叫他调釜山的水师前来,归兴王调遣。”
……
莱阳,西门。
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从玉柳街走过,有些人甚至露出小半边屁股。
街上的行人匆匆,已经颇为繁华,路人看见这群流民,一个个捏着鼻子,满脸鄙夷之色。
这些流民也颇为自卑,一个个低着头,这一段路是他们每天都必须走两趟的,也是这些人每天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即便他们之前经常挨饿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般难过。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不患贫而患不均,大家都光着屁股彼此看到还会开心的打个招呼,问:“吃了没?”
可是,自从他们进入这莱阳城,就没见过几个跟自己一般的流民,即便最贫穷的百姓,至少也有一身完整的衣服,当然,还有一双鞋。
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穿着不算华丽,至少也算正常,出于好奇,走到领头的一名汉子面前,问:“这位大哥,你们为何连衣服也买不起?莱阳城已经很久没有你们这样的人出现了,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汉子心中羞愧难当,不过他心中有同样的疑问,于是耐心的蹲下来,问:“小兄弟,你们莱阳人都是怎么赚钱的,为何街上都不见穷人啊?”
他已经来到莱阳十几天了,从未碰到有人主动跟自己交谈,出于自卑,也没敢主动询问路人,此时遇到的只是一个小孩子,他也大着胆子打听起来。
小孩被他问的一愣,道:“我就是穷人啊,我爹没了,就我娘一个在赚钱,在莱阳算很穷了。”
汉子不太相信,眼前的孩子,衣服是完整的,虽然有个别补丁,但清洗的很干净,最关键的是,他穿着鞋子,汉子从小到大都这么认为,穿鞋的都是有钱人,至少是小富之家,没有穷人家会穿鞋,特别是小孩。
这条铁律之前在大明是屡试不爽的,如今的大清也差不远,于是呵呵笑道:“小兄弟,别开玩笑了,你都能穿的起鞋,还叫穷?”
小孩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道:“鞋子也不贵,一双才一百文,我娘每月的月饷就有一两银子,在莱阳,这是最低的,我娘说了,这个是官府定下的规矩,雇人干活不得低于这个数,否则去告官,衙役会把东家抓去打板子的!”
这回轮到汉子瞠目结舌了,连带着身边围过来的数人也开始议论,纷纷问道:“小兄弟,莱阳官府真有这样的规定么?”
小孩肯定的点点头,道:“我娘说是兴王的规矩,兴王对我们穷人最好了,可惜不能做他的子民。”
众人颇感新奇,一人呵呵问道:“小兄弟,你们都住在莱阳了,怎么还不算兴王的子民呢?”
小孩呵呵笑道:“各位大哥,别开玩笑了,做兴王的子民可不容易,我娘说了,得为大兴立下大功才行,要不然,在大兴干个十年二十年的活,也有可能。”
说完,飞速的跑开了,一边还喊道:“糟了,我要回家做饭了,不跟你们聊了。”
众人边走边聊,都开始低声议论,片刻就回到了院子,门口立着两名手持木棍的家丁,见了众人,一人大声喝道:“快进去吃饭了,今天怎么这么拖拖拉拉的?”
众人无人出声,低着头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位老婆婆正带着一名伙夫在等着,众人拿了碗排队打饭,晚饭是两个大杂粮窝窝头,外加一碗稀饭。
汉子一看,顿时嚷嚷了起来,道:“孙婆婆,怎么今天伙食下降了,连腌菜也没了?”
孙婆婆怒道:“怎么,郭大壮,这么大的窝窝头,还有稀饭,吃不饱你怎地?东家最近心情不好,这个月都别想要腌菜了!”
郭大壮心中不忿,却不敢再说,众人一听这个月都没有了,都纷纷议论起来。
孙婆婆掌着勺子使劲的敲打盛稀饭的木盆,大声道:“怎么,你们这群人想造反不成,别忘了当初在通州可是跪着求着过来给东家干活的,如今东家没少你们吃,没少你们住,还嫌这嫌那的,想造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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