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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一直彬彬有礼客气得很,魏长天这种情况下总不能再强行装逼,只好无奈的吐出俩字。
“无妨。”
“多谢兄台原谅,那我就不叨扰二位了。”
年轻公子又拱了拱手,旋即扭头走远,彻底断了魏长天人前显圣的机会。
要是换做萧风,此时估计逼都已经装完了吧。
魏长天轻叹一口气,随口问向宁玉珂:“你没事吧?”
“没事的。”
宁玉珂摇摇头,然后又笑问道:“魏公子,灯谜你猜出几个了?”
“一个也没猜出。”
“咯咯咯,公子怕是压根便没猜吧。”
宁玉珂伸出玉手指了指身前的灯谜,轻声道:“这个我想了好久也没猜出,公子看看呢?”
“......”
不让装逼就算了,还非得打我脸是吧?!
魏长天一阵无语,抬眼看向字条,心想万一是前世见过的呢。
比如说“新婚之夜没有床”这种灯谜,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可惜的是,如此三俗的灯谜并不会出现在眼下的场合,只见小纸条上写的乃是——
【四面山溪虾戏水】
“嘶......”
很明显,连宁玉珂都没猜出来的灯谜魏长天又怎会知道答案,他拖着下巴做思考状,准备稍微做做样子。
然而才待他“嘶”完,宁玉珂却忽然一拍小手,恍然大悟的轻声欣喜道:
“是了!便是‘思’字!”
“???”
魏长天目瞪口呆,然后便听见宁玉珂自顾自分析道:
“四面山溪......四个‘山’字合成一个‘田’字,‘虾’的形状乃卧钩,‘戏水’乃卧钩周围的几点水......合起来便是‘思’字!”
“公子一息便解出此灯谜,还说自己一个也猜不出呢!”
宁玉珂眼神含笑的看过来,魏长天却是人傻了。
这尼玛都能撞上???
尴尬了好半晌,他这才摸摸鼻子心虚道:
“呵呵,运气好而已。”
......
新月如钩,星河灿烂。
不宽不窄的小河缓缓流淌,其飘荡着几叶挂着红灯笼的小舟,舟上有人在饮酒高歌。
一刻钟后,魏长天跟宁玉珂坐在茶馆二楼的雅间里,隔窗看着这热闹之景,手边放着一个不算多精致的小木盒。
这是他们答出全部二十道灯谜的奖励,一支价值大约在一两银子左右的银柄木梳。
宁玉珂似乎很喜欢这支梳子。
“魏公子,此梳可以给我么?”
“当然。”
魏长天点点头,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再说本来二十道灯谜就是宁玉珂答出了十九道,自己唯一猜出的那道还是恰巧撞上的......
“公主,喝完这壶茶我便送你回王府吧。”
伸手给宁玉珂倒了杯茶,魏长天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宁玉珂眼中的笑容慢慢变成了失落。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小声低喃了一句。
“再久一点就好了......”
“......”
魏长天没有接茬,沉默片刻后才接着平静道:“公主,五日之后我会亲自登门替你消去脸上的疤痕。”
“至于你答应我的那件事情,待我安排好后会找人暗中通知你的。”
虽然魏长天其实现在就能帮宁玉珂除疤,但他还是准备再等几天。
否则会显得此事太过简单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嗯,便依公子所言。”
宁玉珂摘下面纱,轻轻捧起茶盏刚准备喝茶,不过魏长天此时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伸手把她的茶盏摁住了。
“公主稍等。”
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感觉温度适中,魏长天这才松开手点了点头。
“可以了。”
“......”
宁玉珂稍稍愣了一下,然后便笑着低头慢慢喝茶。
她喝的很慢,似乎是有些舍不得把茶喝完。
窗外的小舟上传来阵阵醉酒后的大笑之声,在这笑声之中,宁玉珂突然仰头问道:
“公子,如果我取那样东西时真的死掉了......会不会给你惹上麻烦?”
“不会。”
魏长天摇摇头,近乎绝情的说道:“此物你自己一人去拿,我会派人在周围等着。”
“如果你拿到了,只需交给接应之人即可。”
“而如果你不幸于其中殒命,那此事也只是一个意外,没人会知道与我有关。”
“......”
魏长天的回答可以说足够冷血了,不过宁玉珂听完后却只是平静的点点头。
“公子放心,此事我定不会告诉别人。”
“......”
这下轮到魏长天沉默了。
他看着温柔似水的宁玉珂,犹豫一阵后忽然说道:
“公主,此事......要不你再想想。”
“不必了......若不是公子那日出手相救,我早就死在刺客的刀下了。”
“既然那件东西对公子很重要,我理应帮公子这个忙。”
“更何况公子也说了我只有一成几率会死......我想自己总不会那样倒霉吧。”
宁玉珂笑了笑,表情很真诚。
她有些羡慕的扭头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小舟上大肆饮酒的粗狂汉子,最后小声问道:
“公子能不能再多满足我一个愿望?”
“公主请讲。”
“可不可以......陪我喝些酒?”
“......”
魏长天顿了片刻,旋即冲屋外高声喊道:
“小二,拿酒!”
......
半个时辰后。
寻常茶馆,虽然有酒,但并不好。
宁玉珂很少饮酒,最多只是浅尝辄止,从未像今日这样放下一切包袱纵情畅饮过。
或许是欣喜于五日后自己便可恢复容貌,或许是洒脱于可能时日无多的人生,她乘兴不知饮了几壶劣酒,脸上早已飞起了两朵红云。
而虽说魏长天喝的比宁玉珂只多不少,但他毕竟是修行中人,如果不想醉的话还是很难醉的。
“公主,差不多了。”
给宁玉珂到了最后一小杯酒,魏长天终于出声劝道:“你已经醉了。”
“我没醉呢!”
跟所有醉酒之人一样,宁玉珂嘟囔一句将酒盅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便作势又要去拿酒壶。
“啪!”
纤纤玉手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一把握住,魏长天摇头无奈道:“公主,算了吧。”
“嗯~”
宁玉珂扭捏两下,突然跟小孩子一样撒娇道:“我还想喝~”
“不许喝了!”
魏长天厉声吼了一句,这下终于是把宁玉珂给吓住了。
“不喝就不喝嘛,凶什么......”
她委屈巴巴的趴到桌上,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魏长天,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又笑了。
“公子,你喜欢我么?”
换做是平时,宁玉珂是打死也不会问出这种话的,可见现在确实是醉的厉害。
魏长天当然不会跟一个醉酒之人较真,便随口敷衍道:“喜欢喜欢。”
“那......你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玉珠多一点?”
“你。”
“公子不许骗我哟!”
“不骗你。”
魏长天看了眼这位心理年龄至少倒退了十五年的柔安公主,叹气道:“公主,咱们走吧。”
“去哪里呀?”
“送你回府。”
“哦......”
宁玉珂晃了晃脑袋,才刚支起一半身子,却又突然趴回到桌上嚷嚷道:
“我不走!我还要听公子作诗!”
“作诗?”
魏长天一愣,心说这时候还作个毛的诗。
你丫都醉成这样了,我装逼连个观众都没有,这不就是锦衣夜行白忙活吗?
“下次再作吧。”
“不,就要现在作!”
宁玉珂不依不饶,扑腾着长腿不满道:“公子肯给花魁作诗,肯给梁将军作诗,肯给玉珠作诗,为何不肯给我作诗!”
“再说,我、我怕没有下次了......”
“......”
听到最后一句话,魏长天的呼吸仿佛停滞了一拍,心中突然有些难受。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拎着酒壶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久久不语。
江畔灯火通明,水面平静,倒映着岸边无数花灯。
而在这喜庆欢愉的江水之下,却是影影绰绰深不可测,总好像掩藏着不为人知的世界另一面。
小舟上的醉汉吆喝的更大声了,说的不外乎都是些吹牛的言语。
这都是进城卖粮的农户,潇洒过今晚,明日便会回归到普普通通的小百姓生活。
而与他们一样,过了今夜,酒醒之后,宁玉珂也会再变成那个知书达理的柔安公主。
“公子......”
不知何时,一张醉醺醺的小脸突然出现在身边。
宁玉珂双手撑着窗沿,身子晃晃悠悠的,长发与白裙被夜风吹起,在空气中荡漾出细小的波纹。
她仰头看看星光璀璨的夜穹,又看看拎着酒壶的魏长天,小声问道:
“公子,诗呢?”
“......”
魏长天顿了一顿,举起酒壶想要喝酒。
可壶中酒已空,入喉只有两三滴。
“噗通~”
将酒壶遥遥丢进河水中,看着那转瞬即逝的水波,魏长天终于缓缓开口说了一句他觉得最浪漫的一句诗。
这句诗他原本是想留着背给徐青婉听的,不过......
就当是给宁玉珂这“难忘的一夜”,留下一个难忘的结束吧。
小舟、大梦、星辰......
天水难分,于这茫茫夜色中融为一体,也不知那船上的醉客会不会忘却了水中的星辰只是倒影,还以为自己是在天河之中徜徉。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
“啪嗒~”
豆大的泪珠轻轻落在窗沿,旋即摔散开来,消失不见。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宁玉珂呢喃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眼眶中泪水不断。
“魏公子。”
“公主。”
突然,两人同时唤了一声对方,双双愣了一瞬后又同时各自再次把话说完。
从某个角度来讲,魏长天与宁玉珂确实是有种莫名的默契。
只不过他们后半句话的意思却又截然不同。
“再多待一会儿可好?”
“我们该走了。”
......
......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缓缓停稳在顺王府门口。
魏长天把已经睡去的宁玉珂交到目瞪口呆的门仆手里,然后就直接上车走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宁玉珂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而旁边则坐着喜忧参半的宁玉珠。
大姐没在外面过夜是“喜”,大姐喝醉了是“忧”。
“我姐怎么样了?”
见大夫将手指从宁玉珂的手腕上挪开,宁玉珠慌忙问道:“身子要不要紧?”
因为宁玉珂的“无痛体质”会导致她有病而不自知,因此顺王府常驻着医生,每两三日都会给宁玉珂来个“体检”。
“从脉象来看没有大碍。”
留着长须的大夫轻轻点头:“唯独心跳的有些快,我去配副醒酒汤,待公主醒来后服下即可。”
“知道了。”
宁玉珠应了一声目送大夫离开,把视线重新挪回宁玉珂身上。
此时几个丫鬟正在帮后者换衣裳,才褪掉外裙,便有一个小木匣突然滑落在地。
“咦?”
有丫鬟捡起木匣,抬头看向宁玉珠:“郡主,这......”
“给我吧。”
宁玉珠伸手接过木匣,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是一把银柄小梳子。
做工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上王府中物件的档次,但也算是上等货了。
不过这梳子却有一处奇怪。
因为它少了一齿。
......
与此同时,魏宅。
魏长天才刚进院就看到了一脸紧张,正在左顾右盼的梁沁。
“长天哥,柔安公主没跟你一起回来么?”
“人家又不是无家可归,跟我回来干什么。”
魏长天笑道:“我们看完花灯我就把她送回去了。”
“哦......”
梁沁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就又皱了皱眉。
“长天哥,为何你身上有这样大的酒气,你们喝酒了么?”
“嗯,公主想喝,我便陪她喝了几盅。”
“只、只是喝酒?就没干别的么?”
“沁儿......”
魏长天哭笑不得道:“我发觉你最近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这话梁沁晚饭时才刚听过,因此立刻就知道魏长天指的是谁。
“长天哥说的是小嫂子吧!”
“咦?你怎么知道?”
“哼!鸢儿笑话我!长天哥你也笑话我!”
梁沁一跺脚,很快便跑开了:“我练刀去了!”
“......”
看着梁沁的背影消失在后院,魏长天揉揉额头,终于得以回到自己房间。
鸢儿已经把洗澡水准备好了,此时正抱着小木凳准备给自己更衣。
屋中水汽氤氲,朦朦胧胧。
屋外夜色如常,星光流转。
“公子,这是什么?”
抖了抖宽大的外袍,鸢儿有些疑惑的从地上捡起一截指长的小木棒。
魏长天扭头看了一眼,表情同样不解。
“不知道,估计是粘在衣服上的树杈之类的吧。”
“可摸起来不似树杈......”
“爱啥啥,丢了就是。”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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