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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堡六十层，李敬很快抵达。
楼层之中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有的只是满地早已干涸的血迹，以及一些高度腐化的残肢断臂。
李敬走的是正中偏右的通路，与邻近左侧的通路对应的六十层都是植入实验中心，不用考虑伊芙琳与北翼会出现在这里。
往左去是观察室，也没必要指望。
右边两条通路上的培养室, 才是他的目标。
没有犹豫，李敬来到自身所在通路右侧底部，再次让小碍计算了地堡结构，而后取出飞剑青锋御剑破开去往右侧的通路。
没一会，他进到了右侧邻近的培养室楼层。
刚到地方，一股令人几欲作呕的气味骤然来袭。
骤然闻到这么一股气味, 李敬御剑悬停之余，皱眉捂上了口鼻。
这气味，相当刺鼻。
闻着像是血腥味, 但又有很大不同。
人或者生物的血液，不至于到这程度。
某种培养液泄露或者变质有产生的气味？
还是说……
这是人造人的血液气味？
李敬不敢确定。
人造人的血是什么味，他不知道。
先前他亲手击杀那两人造人，是直接被他凭火雷焚烧成渣，啥也没剩下。
眼前可以明确的是。
这气味，挺“新鲜”。
不论是培养液泄露还是人造人血液，应该留下没多久。
不然液体早该干涸，气味也该消散了。
没多想，李敬御剑顺着培养室楼层径直往里走。
事已至此，他顾不上再掩藏自身。
拎着飞剑青锋突破过来，也已没有隐藏的意义。
仙器的声威宣泄，楼层之中如果有人必定会有察觉。
也就一个呼吸的样子，李敬找到了气味的源头，在不远处驻足。
那, 是一间门框整个被从内向外轰飞的人造人培养室。
门内门外，满地是人造人的尸体倒在一种蓝色的液体中。
这一眼过去, 李敬心痛不已。
人造人的尸体，一地都是。
目测, 少说能有上百个。
这得是多少经验？
谁杀的？
伊芙琳？
不能够。
伊芙琳走的不是这条路。
其与北翼同行，从地堡底层上来碰见人造人也不至于起冲突。
其他冒险者吗？
他们有那么能耐？
显然没有。
此行的冒险者，顶天就是六境。
除却深蓝是全员六境，其他团队仅有几个六境，多数是用五境凑数。
地堡实验室里的人造人，那都是六境起步。
百多个六境人造人，不是他们任何一支人马能够抵御的。
此外人造人强行咒杀六境的能力，没理由与人正面碰撞。
大量人造人与人正面碰撞，只有一个可能，他们的咒术对其无法生效。
这块，李敬有经验。
击杀这些人造人的，应该是一名肉身修行比较强悍的存在。
其修为，恐怕不只有六境。
然后至关重要的问题。
伊芙琳与北翼，貌似已经来过了。
如果不是她俩来了，不至于有那么多人造人出现在这里与人起冲突。
地上死去这些人造人，应该是因为有人阻挠两人行事而进行掩护。
刚想到这，培养室里忽然响起“咔”一声打火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深邃的男声传来。
“是哪位朋友在外边？”
李敬闻声一愣。
培养室里有人！？
为什么自己的元神感知啥也没感应到？
等等！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李敬懵了一懵，确认着出声。
“猎狼？”
培养室方向沉寂了一阵，猎狼叼着烟缓步走出培养室。
入目见到李敬，他神色古怪。
“弓兵？”
李敬见着猎狼，同样是各种诧异。
在这碰到猎狼，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仔细一想，深蓝小队中走这条通道的貌似正是外援猎狼与另一名成员。
定睛瞅瞅猎狼隐隐泛白的脸庞，又看了看培养室门口满地的人造人尸体，李敬狐疑出声。
“这些，都是你杀的？”
猎狼并未应声，看了眼他手中的飞剑青锋，而后用审视的视线打量他。
李敬见状皱了下眉，挥手将飞剑青锋收起。
“我没恶意。”
对面猎狼沉默了下，木然道。
“我从没听说过冒险公会有冒险者持有仙器，仙器这种东西六境想要入手也是难比登天。如果不出意外，阁下是境外潜入白鹰的七境？”
说着，他又分析道。
“试图潜入白鹰的人从来就不少，不过在这节骨眼上跑来荒漠地堡的，想来是龙宇那边的人？”
“对，我是。”
李敬大方承认。
仙器被人给看到了，人又分分钟推敲出了他是龙宇人，这没啥不好承认的。
猎狼推敲得如此利落，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他是白鹰官方的人，并非单纯意义上的冒险者。
寻常碰到，李敬妥妥要慌那么一下，毕竟被白鹰官方的人知道自己是龙宇来的七境会有大问题。
但就目前来说，已没所谓。
这处地堡，太劲爆了。
各种证据掌握在手里，白鹰怎么都没脸跳起来。
关键，在他获取到各种信息之后，龙宇已成了白鹰的“事主”。
是。
他一个七境不该跑来白鹰。
所以。
白鹰暗戳戳搞人造人的研究出了茬子，人造人跑到了龙宇的地头上怎么说？
在奥古斯都一行暴毙的节骨眼上，白鹰甚至还试图以此为借口让龙宇服软，以谋求与权嫦近处。
这事，白鹰怎么着都占不着理。
另一边，猎狼见李敬承认得很是干脆，望了眼他过来的方向，怪异出声。
“你，怎么找过来的？”
“我是从地堡底层上来的。”
李敬坦然回应，道。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说着，他微微眯眼。
“你是白鹰官方的人却又临时加入了深蓝小队，莫非事先你们其实……”
话没说完，猎狼摇头，轻叹道。
“伊芙琳的问题，我事先并不知晓。不过白鹰官方已想到可能出了某些纰漏，我是受命过来，以比较低调的方式过来进行确认。没成想阴差阳错刚好撞上了深蓝小队，还被伊芙琳摆了一道。”
猎狼的话，很是开诚布公。
李敬听得其如此言语，目光止不住又看了看一地的人造人尸体，接着异样出声。
“所以，你是在这里遇到了伊芙琳和北翼？”
“北翼？问题不只是伊芙琳？”
猎狼皱眉，而后又是恍然。
“也对，如果单纯只是伊芙琳的问题，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悄悄过来。”
喃喃自语了句，他抬眼看过来迟疑了阵，道。
“我还没来得及去到地堡最底层，过来六十层是为检查一些老旧库存，然后就碰到了伊芙琳。说来惭愧，我一开始没意识到问题，致使与我同行那位深蓝小队成员惨死。由于不敢在地堡内贸然使用大威力手段，让伊芙琳抢走了一幅七境躯壳跑了。想追击时，被紧接着到来的人造人阻住了去路。”
娓娓讲述了一番，猎狼道。
“事情究竟如何，我有一定猜想，但相对有限。你似乎在地堡底层收获不少，是否方便共享一下？”
猎狼这态度，不得不说很是干脆。
该说的，都说明白了。
李敬迎上其话音，轻轻点头。
“可以，白鹰要的资料我已拷贝上来，东西等出去我全数复制给你就是。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与白鹰官方做汇报时不要提到我。”
“这个好说，我没见过你。”
猎狼毫不含糊地给予回应，左右看了看，道。
“伊芙琳已经跑了，这事我得抓紧上报上去。有你提供信息，我也没必要往地堡底层去了，不如我们现在出去？”
“行。”
李敬点头，而后询问。
“你似乎受了伤，是否需要时间调整一下状态？”
“不碍事。”
猎狼摆手，道。
“我这也不是受伤，是中了诅咒。这鬼地方研究人造人有够操蛋，钻研什么不好要钻研这种东西。”
说着，他走过来伸出一手。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杰斯特，前天盾总局局长。目前已经退休，临时被拉出来的。”
嘶！
李敬抽了口气。
猎狼这番自我介绍，属实是惊到了他。
猎狼临危受命孤身前来，思路清晰。
他的元神感应捕捉到其存在，说明其不仅仅是七境，且是实力非常强大的老牌七境。
他，多半是“退休人员”。
这些李敬都有想到。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居然是前任天盾总局局长。
搁在龙宇，对等江旖旎她爹那个级别！
这种职位纵使是“退休”了，也无疑是官方大佬级别。
没敢怠慢，李敬伸手与其轻握了下。
“弓兵。”
眼见某人并未道出自己真名，杰斯特似笑非笑。
“对我，你没必要那么小心，我很早就已不管事了。”
“你如今管不管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暴露真实身份对我没什么好处。”
李敬微笑。
迎上这话音，杰斯特没所谓着耸了耸肩，没让话题继续下去，道。
“走罢，我们出去。等到外边，有劳详细说说有关北翼的事情。”
说着，他补充了句道。
“你手里的东西带回去龙宇，我不阻拦，这种有悖人道的实验早该被人制止了。不过我有个要求，一会我把通讯方式给你。你到了龙宇提交资料之后，让处理这事的人与我进行联络。搞这地堡实验室的人级别很高，闹出了那么大乱子，理应让他们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但要动摇他们没那么简单，我需要龙宇的协助。”
“可以。”
李敬回应。
此处地堡实验室进行的研究，有正常伦理观念的人都会反对。
这里在进行的事，只会有少数参与的人知情。
杰斯特显然不是参与者。
如果是，两人见面他就该动手了。
这破事一旦曝光，很难收场。
此外如果是参与者，他不至于惦记着要借机把某些人搞下马。
杰斯特一个“退休”人员如此殷勤是否有别的目的，李敬倒是不怎么关心。
但这种事，还是有人制止来的好。
不然以白鹰高层某些人的尿性，怕不是“我错了，下次还敢”那一套。
你得知道。
伊芙琳的成功，意味着为人造人植入人工智能的可行性得到了实际意义上的印证。
倘若无人阻拦，事情又被压了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年白鹰就能批量“生产”人造人战士。
到了那时，世界怕不是要天下大乱。
……
事端已明了，地堡里也没什么可看的。
李敬与杰斯特路上片刻不做停留，没多久便来到了地堡外边。
出了地堡，李敬看了眼停靠在地堡门前的几十辆越野车，转头询问。
“我们是去克加尔城说，还是……？”
“就这。”
杰斯特开口，道。
“地堡里进去了不少冒险者，他们未必全是死了，指不定也会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我得守在这里，确保某些事物不会外流。”
李敬闻言点头。
当下他将自己的发现整体给杰斯特讲述一番，期间避开了北翼被自己的无声魅影血克的细节。
杰斯特倾听过详细，沉默许久，而后摸出一台造型奇特的手机。
“把你拷贝到的资料传输给我。”
说着，他又补充一句道。
“你尽管放心，东西在我手里不会被其他人得到，最后我会确保这些资料会被销毁。”
杰斯特这话，诚意是有。
不过在李敬看来，不够。
资料会不会销毁，他根本不在意。
毕竟就算销毁了，地堡底层超级计算机里也还有存档。
李敬并未叫小碍删除那些资料。
不是他错漏了，而是那么做没意义。
已经存在的资料，哪怕是删除了也能被恢复过来，问题只在愿不愿意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
白鹰要铁了心作死，该作的还是会作。
正因此，李敬应允了杰斯特把资料复制给他。
李敬觉得不够。
不是因为人造人的问题。
随手将小碍本体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他含蓄一笑。
“这一遭的任务，貌似值五百万灵晶？”
“……”
杰斯特。
他与李敬正儿八经的接触，仅限于刚刚在地堡里碰面到现在。
随同深蓝小队进入地堡前，两人没有过太多交流。
初步交涉下来，他觉得李敬这人挺实在也是个聪明人。
可临到头来，李敬给他来这么一嘴，这是他没想到的。
五百万灵晶……
这个硬要说，确实该给。
毕竟任务确实是发布到了克加尔冒险公会，人李敬也确实是完成了。
问题这钱，不是他杰斯特给呀！
可你说让李敬去找给钱的人吧，又不能成！
为啥？
因为下任务给钱的，正是杰斯特计划要搞下马的那些人。
他们现在尚不知情。
找过去，那不得把资料交到他们手里，让他们提前知晓地堡出了什么乱子？
这么一搞，他们必然为了保住自身地位掩盖各种痕迹甚至毁掉荒漠地堡，与事件划清界限。
到时要料理他们，可就难了。
拒不认账，不给钱？
那恐怕李敬会去找给钱的人……
人都开口了，那不是铁了心要拿到钱？
无言看看腆着脸的某人，杰斯特嘴皮子抽了一抽，木然道。
“账户给我，我转给你。”
杰斯特这态度，李敬很是喜欢。
此刻在他眼里，这位看似年轻实则年龄成谜的天盾局“退休员工”显得说不出的和蔼可亲。
当下李敬二话不说，将自己在暗网黑市的不记名账户报了出去。
杰斯特也没指望通过账户能了解到李敬的真实身份，揣着手机啪啪啪几下一顿操作，忍痛摁下了确认键。
随之，李敬手中小碍装作是机械发声。
“灵晶银行到账，五、百万。”
这抑扬顿挫的五百万，令李敬神清气爽。
杰斯特则是满头黑线。
这钱，是他自掏腰包。
灵晶到账，李敬丝毫没有含糊，说了句道。
“打开无线传输，我把东西传给你。”
杰斯特依言照办。
不用李敬吩咐，小碍主动开始了传输。
为避免被看出纰漏，他姑且装模作样操作了一下。
几分钟后，资料传出完毕。
杰斯特抱着手机再三进行了确认，随后摁下一个1键拨通挂断，接着注目过来。
“天盾局的快速反应部队很快会到，届时他们会将地堡彻底封锁，追查北翼与伊芙琳去向的事立马会展开。你有五分钟时间离开，否则到时免不了得被留下进行一番问询，没人可以保证你什么事后可以离开。”
迎上这一双不能算是小鞋的小鞋，李敬笑了笑。
“行，我现在就走，不打扰。”
说罢，他挥手取出飞剑青锋化作一道剑光电射离开。
杰斯特实力强得离谱，绝非寻常七境。
甚至李敬的元神感知都感应不到他……
无声魅影，多半不会对其生效。
如此，惊雷行自然不能随便掏出来。
这一遭，杰斯特免不了要对他“怀恨在心”。
虽然不至于因此搞他，但肯定会想方设法查清他的身份。
被知道了身份，李敬今后恐怕就没法到处瞎溜达了。
这会掏出飞剑青锋更合适一些。
反正是已被其知晓的仙器，日后不到必要时不掏出来就是。
……
远离地堡所在走了一段路，李敬在荒漠沙暴区域收起飞剑青锋开启无声魅影继续前行。
几分钟后，他来到克加尔城将冒险者证塞进储物空间，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当地机场。
事情到这份上，他继续在白鹰逗留已没有意义。
伊芙琳与北翼是白鹰需要头疼的问题，他一外人要插手不太合适。
要查到伊芙琳与北翼躲藏在什么地方，很难。
毕竟这会他是在白鹰。
很多助力，他借用不到。
即使查到了，他也得避开白鹰的人。
这太麻烦了。
碰到了杰斯特这个天盾局的“退休员工”，李敬也不乐意在白鹰多呆。
杰斯特应允他不会暴露他，这个可以信服。
堂堂七境大高手如果连这点信用都没有，那真没啥好说的了。
关键在于。
他刚来白鹰那会关过防空网……
杰斯特未必能意识到这是他干的，但如果其想到了，那恐怕两人约定就得作废，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了。
毕竟，这牵涉到了白鹰的对外防御机制。
人至少得要弄明白，防空网是怎么被关掉的。
趁着还没到那地步，李敬觉得自己还是早些溜回去龙宇比较好。
……
两个小时后，李敬在克加尔当地机场登机，踏上了回归龙宇的旅途。
差不多是在飞机离开白鹰国境的时候，他在网上看到了克加尔及邻近城市被天盾局大批人员进行封闭管控的消息。
见到这消息，李敬不禁庆幸自己跑得够快。
白鹰如此作为显然不是奔着他来，而是尝试把伊芙琳和北翼找出来。
但如果封在克加尔，他短时间内怕是没法离开。
……
当天晚上11点刚过，李敬乘坐的航班在江海市上城国际机场平稳落地。
到了自家地头，李敬没耽搁。
出了机场，他直接拨通陈靖的号码。
电话拨通不久，很快得到接听。
随之，陈靖狐疑的话音传来。
“李敬？你这号码的归属地怎么是在江海？”
“嗯，我已经回来了。”
李敬回应。
“回来了！？”
陈靖错愕，随后道。
“你在克加尔荒漠地堡有收获？”
有关克加尔荒漠地堡的问题，李敬早在与伊芙琳接触过后就让小碍发送加密信息到陈靖的超算上，跟他知会过。
且事实上。
在回来的飞机上，李敬已通过口述让小碍整理了相关情况，连同取得的资料一起打包，只等链接龙宇的网络进行传输。
此刻面对询问，李敬也不含糊，道。
“收获很大，事情是怎么回事基本已经搞清楚。我现在让小碍把整理好的东西发送到伯父你的超算上，伯父你看过了我们再说。”
“成，发过来，我立马回去查看。”
陈靖应声，道。
“你过来我家一趟，方便沟通。”
“行。”
李敬应声，挂断电话。
无需他指示，小碍将东西发送了出去。
李敬则是掏出巡查局的证件带上，御空而起，直奔陈靖家去。
这事，不是查完了就算完。
在龙宇的人造人，得找出来。
这茬李敬有思路。
之前他是不知道，也没做留意。
遇到杰斯特那时的阵仗，让他了解到人造人的血液是蓝色，且极其难闻。
这要把其找出来，难度不高。
把外籍人士统一找出来验个血就完了。
可要付诸行动，不太科学。
别说人造人不可能乖乖来验血，那些外籍人士也不会愿意服从这样的安排。
可能还没找出人造人，外籍人士会先跳起来闹腾。
这事，他得跟陈靖合计合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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