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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诗会过后,梁王府都会邀请获得前十名的才子赴宴,主要是为了笼络人才,方便举荐给朝廷。
梁王府会获得极大的好处,首先是朝廷会给予丰厚的奖励,其次能为梁王积累声望。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受到举荐之人,就成为梁王门生,之后不管在哪里做官,都会念着梁王恩情,若是他想做什么,号召力就十分强大。
朝廷当然知道这个弊端,但是又不得不任用这些被举荐的贤才,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国策,科举制和举荐制必须共存,不要浪费任何人才。
因此各地藩王和封疆大吏,就成为举荐贤才的主要推手。
皇帝也聪明,以大臣制约藩王,达到一定的平衡,减小隐患。
同时严格规定,藩王最多能养私兵一千,并不得染指地方军政。
因此藩王就算是有野心,也没机会,只好把重心转移到文教之事上,举贤才,拿奖赏,刷名望,捞钱财。
不过有能耐的士子,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士子,都不愿意被举荐为官,他们更愿意在科举之中证明自己,这样更有说服力。
而且举荐实在是太麻烦了,牵扯的人和事都太多,若不是仕途无望,没人愿意走这条路,除非是那些韶华不再,屡试不第的人,才会愿意被举荐。
吴桐就是那心气极高的年轻世家子,虽然多年夺得诗魁,并被梁王府极为看重,但是他丝毫不心动,一心只在考科举之上,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了。
虽然第一次考进士落榜了,但是他没有气馁,正准备第二次科考。
只等中了进士,就可入朝为官,做天子门生比做藩王门生客可强多了。
所以,吴桐虽然乐意前来赴宴,但是绝不会改变想法。
此次诗会,他被戴冠压了下去,而且后续还接二连三被打击,心境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但是修养颇高的他,很快调整过来,见了戴冠还能心平气和的打招呼。
戴冠就怕这些世家子心高气傲,他在诗会抢了他们风头,要是引来对方报复就不划算了。
因此吴桐跟他打招呼,他才脸色古怪,生怕别人笑里藏刀,给他来阴的就不好了。
毕竟他是第一次来梁王府,许多规矩都不得而知,而对方是梁王府常客,可谓是熟门熟路。
戴冠笑意和煦,礼貌周到,拱手道:“原来是吴兄,幸会,幸会!”
吴桐见他如此谦逊,顿时开怀上前握住戴冠手臂道:“戴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日之内连作三首传世诗篇,小弟深感佩服。”
“偶有所得,不足挂齿,倒是吴兄久负盛名,年纪轻轻已经中举,羡煞愚兄了!”
“戴兄快别挖苦我了,你藏拙这么多年,必然饱学博识,若是愿意,当能连中三元。”
“吴兄说笑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愚兄之前不过是不学无术昏暗度日而已,直到面临死亡才幡然醒悟,以后当追随吴兄的步伐才是。”
“戴兄如此说,更是让人无地自容,我自诩诗词一道颇有心得,可戴兄一出手,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瞎蹦跶,真是贻笑大方了!”
“吴兄要这么说,别人该有想法了,自古以来,文无第一,这次是我侥幸夺魁,是因平时研究荷花较多,下次就不可能这么幸运了!”
“哈哈哈,既然戴兄如此说,那就各自努力,下次一定要再分个高下!”
“乐意奉陪!”
两人商业互吹一通,就如关系很好的老友那般,把臂进入梁王府。
随后而来的李珏和韩松芝老远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懊恼腹诽,一是对戴冠的不屑,二是对吴桐的鄙视。
至于这样吗,破落户子弟,侥幸赢了一场而已,值得让他们这些高贵的世家子结交?
他们觉得吴桐这样的行为丢了世家大族的脸面,能写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能中举为官,才是正途。
他们愤愤不平进入王府,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冷眼旁观交谈正欢的戴冠和吴桐。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到,被梁王府大管家木坤招呼着坐了,一起等待梁王和世子前来。
木坤见人到齐了,吩咐了一声,下人们奉上了茶水瓜果,众人互相寒暄,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讨论诗词文章。
戴冠打量了一下,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水上阁楼,布置得典雅精致,花草树木都极为珍贵少见,以竹管引来的泉水缓缓流淌到巨大长桌上的沟槽里,沟槽之中不知道放了一些什么,流水过处,腾起袅袅青烟。
楼下是青碧的湖水,方圆一里左右,虽比不上东湖,但贵在雅致,而且处在王府之内,就更加的让人稀罕。
梁王世子木槿瑜率先赶来,热情的跟众人打招呼:“各位贤才久等了,父王有些公务还未处理完,让我先来招待大家,实在是失礼了!”
“见过世子,梁王辛苦了!”
众人起身行礼,极为恭敬,看来这位世子名望也不错。
戴冠被安排在左手边第一个,直面世子木槿瑜。
他也拱手作揖,世子毕竟是大人物,还是要给面子的。
木槿瑜打量着戴冠,微笑上前握着他的手道:“你就是戴冠,本世子总算是见到真人了,你的诗写的实在是很好,不仅是我,就是慧茹公也自叹不如啊!”
“世子过誉了,侥幸而已!”
“不必谦虚,父王一向最爱贤才,不论家世,不看过往,但有真才实学,梁王府一定会视若珍宝。”
“梁王贤德,功德无量!”
“戴冠,你藏拙多年,把整个梁州有头有脸的人都骗了,今日不多喝几杯,大家一定不会放过你,尤其是吴桐,他肯定很苦闷!”
吴桐闻言站起来,笑意古怪道:“世子说的对,诗会输给了你,喝酒可不能再输给你!”
经世子这么一调侃,现场气氛顿时快活起来,都纷纷要跟戴冠比拼酒力。
不管他们私底下怎么鄙视戴冠,但是世子稀罕的人,他们还是要当面恭维的。
在快活的气氛之中,等来了梁王。
梁王大概五十多岁,丰神俊朗,山羊胡须,俨然一个中年美男子。
身后跟着两人,皆须发花白。
戴冠认得其中一个是李贺年,另一个则不认识。
众人恭敬迎接梁王,世子更是前往搀扶。
“拜见梁王!”
戴冠跟着其他人一起高呼。
“不必多礼,都坐吧!”
“谢梁王!”
众人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等梁王在主位上坐了,世子和另外两人也落座后,他们才坐下。
大管家木坤在廊外一招呼,珍馐美味流水一般端了上来。
梁王举杯道:“各位贤才能前来赴宴,本王甚是欣慰,敬大家一杯!”
戴冠见众人又举杯站起,他也跟着站起,齐呼:“敬梁王!”
然后一口喝完杯中酒,在梁王的摆手下重新落座。
然后就是世子和另外两位大人物敬酒,折腾几次,戴冠有些麻木了。
梁王却眼睛明亮,一直盯着戴冠看,他早已经知道了诗会的情况,也清楚了戴冠的身世,所以格外重视。
他抬着酒杯亲自走下主位,拉起戴冠的手向众人说道:“此次诗会,有意外之喜,戴公子横空出世,也让本王看到了我梁州乃卧虎藏龙之地,你们大家也该感到庆幸,若是没有新人冲击,你们恐怕也很难有大的进步,本王都全认识你们了,老面孔说明了什么?”
众人不知如何作答。
梁王自问自答:“说明你们已经故步自封了,其他人也没了竞争之心,这绝不是什么好事,长此以往,我梁州就出不了更多人才了!因此,大家该敬戴公子一杯,感谢他在诗词上的创新,启发大家的思考,为梁州文风添砖加瓦!”
梁王说完,一口喝干杯中酒,显得极为看重戴冠。
戴冠只得也干了,然后就见到梁王世子也端了酒杯过来道:“戴冠,我敬你一杯!”
戴冠又只好再干一杯,然后是李贺年前来,笑吟吟道:“年轻人很不错,让老朽大开眼界,我梁州果真贤才无数,该当再接再厉!”
“多谢慧茹公教导!”
戴冠再次干杯。
另外那个大人物也过来,主动介绍自己:“老朽吴柄言,乃梁王府长史,戴公子大才,老朽敬你一杯,望公子再接再厉,早日腾达!”
“谢长史大人!”
戴冠又干了一杯。
这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后劲还是挺大的,连着喝了好几杯,戴冠有些上头,脸也发红,可在别人看来,这是受到天大的待遇给激动的。
终于轮到吴桐了,他直接换了碗,嚷着要跟戴冠喝三碗才行,说是一定得在酒量上分个高低。
上首的大人物们,笑呵呵看着这一幕,他们乐见其成。
戴冠叫苦道:“吴兄,你这不公平,要真想分高低,就该把前面的补上!”
“那些之后再说,来来来,先跟我干三碗!”
在吴桐的坚持下,在其他人的起哄下,戴冠又干了三碗,头开始发晕。
然后是其余八人,轮流上来敬酒,他这个诗魁,就要变成酒鬼了。
等差不多了,梁王又考校了一番众人的诗词文章,又说了一番激励大家勤学奋进、为国分忧的话,显得是那么的为朝廷殚精极虑。
众人深感佩服,一起敬梁王。
然后世子又出来客套一番,众人再次敬酒。
李贺年和长史吴柄言同样出来说教,他们也得敬酒,就这样,宴会持续到了晚上,大伙儿都喝得差不多了,才尽欢而散。
世子将众人送了出来,拉着戴冠的手吩咐:“以后遇到什么事,尽管来王府求助,我和父王都会尽量帮忙,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
“多谢王爷和世子厚爱,在下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
木槿瑜说完,又朝众人抱拳道:“诸位慢走!”
“世子留步!”
众人辞别了世子,结伴走上大街。
经过这场宴会,大家对戴冠的轻视收敛了许多,就是李钰和韩松芝,都不再表现出来,反而主动跟戴冠攀谈。
由此可见,梁王府的威望是很高的,自己不知不觉就受到了天大的恩惠,能入了世家大族的眼,以后做事自然方便多了。
不然没有靠山,他这么出风头,得罪这么多世家子弟,别说以后大展身手,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然,戴冠只要有钱,玉石不会让他死掉。
最最重要的,是得到了梁王府的青睐,那到时候扳倒知县,为父母报仇,就有了强力的后盾!
一路走来,人在变少,大家不同路,各自回家去了。
吴桐却拉着戴冠,要去继续喝酒,李珏和韩松芝也乐得凑热闹,非要拉着戴冠去青瓦苑快活一番。
戴冠哪经历过这个阵仗,再说他不会狂青楼啊,何况身无分文,十分窘迫,只得告诉他们实情。
吴桐大方道:“区区俗物怎么扰了大家兴致,包在小弟身上就是了!以后,大家就是兄弟,咱们也不叫梁州三杰了!”
“以后就是梁州四杰!”
李珏趁着喝多了,随口而出,忘记了自己不屑跟戴冠为伍的初衷。
于是三人就那样摇摇晃晃的把戴冠拉去了青瓦苑。
有人欢喜有人愁,没有资格去王府参加宴会的赵颂,被戴冠的三首诗搞得焦头烂额,他之所以怂恿胡娴在老夫人寿宴上出那样一个节目,是因为他已经计划好了要买一首绝妙好诗,到时候一举拔得头筹,大出风头的同时,还能羞辱戴冠,得到胡娴的信物,可谓一举三得。
可是现在,他很害怕出尽风头的人是戴冠,他根本没把握买来的诗能赢。
他改变主意了,他将戴冠的三首诗抄下来,亲自送去了胡府,希望胡娴取消这个节目。
小丫头铃儿刚好出门办事,遇上前来的赵颂,问明来意之后,把诗稿接过去,连忙送到小姐房间。
胡娴正在翻阅账册,胡家是大富商,生意遍布整个梁州,她是长房嫡女,有个弟弟却不成器,一天花天酒地在外鬼混,家里的生意只好由她替父亲分担。
她头脑不错,接手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渐渐取得父亲信任,把账册都交给她保管。
除了长房,还有二房三房,她的二叔和三叔都是经商能手,各自负责一方的生意,二叔的儿子读书厉害,一心要考进士,已经中了秀才。
三叔的儿子商业头脑发达,从小跟着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是个厉害人物。
相比起来,她弟弟胡德就是个废材,若哪一天老夫人不在了,必定分家,到时候长房恐怕要吃大亏,分家产吃亏还是小事,只怕以她弟弟的能耐,分到了也保不住。
她心里其实挺焦急的,父亲虽然坐镇家族,但却是个儒雅之人,不是很能压得住自己的两个弟弟,又管不住叛逆的儿子,以后只怕也要受气吃亏。
再想到自己的婚事,未婚夫也是个败家子,她就感到十分绝望。
因此她才会被赵颂说动,在奶奶寿宴上为难戴冠。
说是为了羞辱也好,为了激励也罢,总之,她想这种局面有所改变。
她没有想着悔婚,再怎么说,胡家是商贾,诚信为本,若真的退婚,影响还是挺大的。
只希望戴冠受了打击,能幡然醒悟,不然该怎么办,她也没想好。
敲门声响起,她头也没抬。
“小姐,赵公子送来了几篇诗稿,说是让你看看!”
“拿进来!”
铃儿推门进来,把诗稿递给了胡娴。
胡娴接过,快速看了一眼,立即惊呆了,这诗,也写得太好了。
赵公子如此有才?
咦,这是什么?
一张纸条掉出来,上面写了几行字。
她捡起来一看,顿时傻眼了,这,这是戴冠写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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