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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的好苗子,哎......”
赵昆听到嬴政的话,苦涩的叹了口气,神情也变得极为复杂,隔了半响,才含糊的点了点头,对嬴政道:“义父,你现在模样大变,怕是想回去都难了。”
话音刚落,嬴政心头一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然变年轻是一件好事,但改变了容颜,却并非是一件好事。
如果嬴政是正常衰老,那他的容颜并不会太夸张,可他疾病缠身,又经常加班熬夜,容颜远比正常人衰老得快,即使他只有四十多岁,但看起来跟六七十差不多。
这就导致,他现在的样子,跟之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想了想,嬴政心头再次一动,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
但是,他本来也没打算回头。
赵昆让他摆正心态,他觉得,最佳的心态,就是顺其自然。
反正现在的他,相当于死过一次了。
既然死过,那以前的事就跟他没关系了。
沉默了片刻,嬴政捧起盆中的水,洗了洗脸,然后冲着赵昆道:“你有什么想法?”
“现在回不去,不代表以后回不去。”赵昆舔了舔嘴唇,霸气凛然的道:“等咱们攻破了咸阳城,你做皇帝,我就是太子,谁人敢反对?”
嬴政:“.......”
“放心吧义父,万事有我,换个脸做皇帝,你可以体会双倍的快乐。”
“双倍快乐?”
嬴政愣了一愣,迟疑的道:“如此....如此甚好。”
.......
当嬴政畅想双倍快乐的同时,蒙恬正在体会双倍的痛苦。
就在他刚出扶苏军帐不久,一封来自太原郡郡守的密信,让他如遭雷击。
太原郡郡守禀报说:“始皇帝东巡一路从邯郸直达太原,现转道巨鹿、沙丘方向行进。”
行营前,特使章邯给郡守的指令是:“皇帝陛下忽闻琅琊仙踪,欲出海寻仙问药,事情紧急,郡守县令无需觐见,只需准备新鲜蔬菜、猪羊粮草即可。”
郡守问特使:“可否需要禀报九原郡蒙恬将军?”
特使回答:“无需禀报,准从陛下旨意即可。”
太原郡郡守密信说:“因上郡与太原郡统归九原军政,所以太原郡的粮草专供九原将军府,如果临行调度始皇帝东巡供给,需知会九原将军府。”
“怪哉!”
蒙恬看完太原郡郡守密信,不由惊叹一声,呢喃道:“陛下既然已经到了太原,为何不来九原?”
“还有那寻仙问药....总感觉有点古怪。前些时日,蒙毅曾来信说,为陛下寻仙问药的徐福,已经意外身故.....”
想了想,蒙恬心头一动,将上一封密信的内容,与这一封密信的内容串联起来。
恍惚之间,蒙恬额头上的冷汗,唰唰唰的冒了出来。
“怪哉,实在是怪哉!”
蒙恬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踱步,一边揣摩两封信背后的秘密。
“陛下既然有意北上,又何故突然变道,就算要寻仙问药,那也不急于一时,更何况,陛下的身体似乎已经有所好转,为何要舍本逐末?”
“还有,若陛下要去琅琊,为何不直接从邯郸到琅琊,反而途径太原,转道巨鹿,沙丘?”
“太原距九原不过一两日路程,陛下就算寻仙问药,也不急于这一两日吧?”
“如此行程,既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陛下的性格,实在是太怪异了!”
话到这里,蒙恬果断摇头:“不可能,陛下绝不可能如此怪异。”
陡然间,一个电光火石的念头,在蒙恬脑中闪现,他连忙冲向桌案,翻找蒙毅的家书.....
........
夜里的九原,寒风凛冽,吹得营地内的大旗,呜呜作响。
虽然营帐内的灯火已经熄灭,但营帐外的火把,却摇曳起伏。
一道道队列整齐的巡逻兵,在营帐周围徐徐前进。
“蒙将军!”
巡逻兵见到蒙恬,恭敬行礼,蒙恬没有对他们下达指示命令,一边思索,一边朝扶苏军帐走来。
“蒙将军深夜到此,可有要事?”
守在扶苏军帐外的亲军,朝蒙恬疑惑的询问。
蒙恬抬头看了他一眼,肃穆的点头道:“军情要事,快去唤醒公子。”
“可是.....”
亲军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军帐,有些为难的道:“可是公子刚睡下不久.....”
他的话还没说完,蒙恬当即厉喝:“耽搁了本将军的大事,惟你是问!”
“蒙将军稍等,末将立刻去唤醒公子。”
亲军吓了一跳,连忙应答。
没过多久,军帐内便传来扶苏的询问:“蒙将军,可是匈奴犯境了?”
听到扶苏睡眼朦胧的声音,蒙恬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进去,却见扶苏已经在穿戴盔甲了。
“公子,此事比匈奴犯境还要急切!”
“究竟发生了何事,让蒙将军如此失态?”
扶苏皱了皱眉,然后整理了一下盔甲,便对帐外亲军下令道:“本公子军帐百步之内,不许有任何人,否则军法处置!”
“诺。”
亲军应诺一声,立刻带人离开了军帐,就连两名侍奉扶苏穿戴盔甲的仆从,也一并退出了军帐。
“蒙将军,现在可以说了。”
扶苏上前一步,面色凝重的望向蒙恬。
蒙恬没有多言,直接递上太原郡郡手的密信:“公子先看看这个。”
“嗯?”
扶苏疑惑的看了蒙恬一眼,然后接过密信,仔细查看。
看完之后,不由面色一冷:“蒙将军深夜至此,难道就为这事?”
“公子,此事如此怪异,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蒙恬诧异。
扶苏平静的道:“蒙将军希望本公子什么反应?”
听到‘本公子’三个字,蒙恬心头一凉,自从扶苏来九原,他与扶苏亦师亦友,相互扶持,扶苏从未在他面前称过这三个字。
如今扶苏称‘本公子’,那就意味着,扶苏已经对他不满了。
可即使扶苏对自己不满,蒙恬还是义无反顾的提醒道:“陛下入太原,而不至九原,欲寻仙问药,而不见公子,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扶苏冷笑一声,反问道:“我父皇为寻仙问药,做过多少荒唐事,莫非蒙将军不知?”
“公子,你....你说陛下荒唐?”
蒙恬满脸惊愕的盯着扶苏。
扶苏表情淡然的道:“父皇为了寻仙问药,轻信方士,数次派人出海,耗费巨大却一无所获,何其荒唐......”
“公子,这,这就是你对君父的评价?”
“东巡乃国本策略,轻易改变既定路线,致国本于不顾,难道还不荒唐?”
嘭——
蒙恬怒不可遏,一脚踢飞身边的桌案,怒斥扶苏:“公子此言大谬!”
扶苏闻言,眉头微皱:“蒙将军,本公子敬重你,但你深夜闯扰,有不敬之嫌!”
“去他娘的不敬!”
蒙恬怒火中烧,直接爆了一句粗口,愤然道:“陛下正在危难时刻,公子身为皇长子,不思洞悉朝政时局,不谋解救陛下危难,却在这里作小儿姿态,与陛下置气,这是大局意识吗?”
说着,抓起手中的密信,递道扶苏眼前,接着道:“蒙毅的书信已经说得很透彻,陛下北上,意图考察公子,为何要考察公子?因为要立太子!”
“老臣呕心沥血,扶持公子安天下,陛下既然意图北上,又何故改道琅琊,就算寻仙问药,为何不召见公子,不召见老臣?这难道不奇怪吗?”
“陛下何其英明,就算往昔寻仙问药,也从未懈怠政事,如今匈奴坐大,北方外患日益严重,陛下但有一分清醒,便不会不顾北方军情!”
扶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陛下不会这样做的,如此怪异的举动,只能说明陛下.....至少,已经不能再主导政事了.....”
话音还未落下,蒙恬便颓然坐地,老泪纵横。
扶苏闻言,脸色骤变,猛地蹲下身,抓住蒙恬的肩膀:“蒙将军的意思是说......父皇出事了?”
“公子可以自己细想。”
蒙恬眼含热泪的看了眼扶苏,忽又迅速站起身,决然的道:“公子若不去见陛下,老臣自己去,就算陛下责怪,老臣也要面见陛下!”
说完,转身朝帐外走去。
“蒙将军且慢!”扶苏见蒙恬说走就走,连忙叫住他。
蒙恬脚步一顿,沉沉的道:“公子无需多言,蒙恬与陛下三十多年的交情,陛下有难,蒙恬就是死也要解救陛下,否则死不瞑目!”
“蒙将军误会了!”
扶苏快步上前,拦住了蒙恬的去路,郑重道:“父皇果真有难,做儿子的岂能置之不理?只是父皇对我有令在先,若贸然违令,怕是落人口实。”
说着,沉吟了一下,又补充道:“父皇早前已经说我不识大局,若再落人口实,扶苏有何面目存于人世.....”
听到这话,蒙恬虽然还是不爽,但语气有所缓和:“若公子有心见陛下,蒙恬可为公子谋划!”
“只要有妥善的谋划,扶苏一切全凭蒙将军吩咐。”
“好,公子且看地图。”
蒙恬想了想,然后大步走到羊皮地图前,拿着烛灯,朝扶苏介绍。
扶苏一边聆听,一边询问,蒙恬一边作答,一边嘱咐,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两人才停止交流。
天将破晓时,蒙恬出了扶苏军帐,扶苏立刻命人洗漱。
黎明时分,一支骑兵从九原出发,前往琅琊。
蒙恬的计划,主要分三步,第一步,让陇西侯李信以汇报军情为由,面见始皇帝。
陇西侯李信虽然与始皇帝有嫌隙,但辽东之战,大破匈奴,实乃大功,始皇帝理应召见。
第二步,若始皇帝不见李信,扶苏可由探视父皇病情为由,求见始皇帝。
第三步,若始皇帝不见扶苏,蒙恬以匈奴细作有意联络六国余孽作乱为由,进驻琅琊郡,若始皇帝觉得此事有蹊跷,必定召见蒙恬,询问具体情况。
三步计划,都是以见始皇帝为最终目的,若三步计划都不能见到始皇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始皇帝出了变故。
一旦得知始皇帝出了变故,蒙恬立刻率军勤王,挥师东进,入咸阳,举行朝会,拥立扶苏为大秦皇帝。
虽然扶苏极力反对蒙恬的做法,但蒙恬只保证,不到最后一步,不会如此。
李信的车马,日夜兼程,不到七天就追到了东巡的队伍。
此时,太阳西下,苍山青翠,海波金鳞,一眼望去,好一副山海风光。
“陛下,咱们有十余年未见了啊!”
李信望着山脚下的营地,一时竟感慨良多。
十余年前,他是帝国的后起之秀,二十万秦军,杀得楚国闻风丧胆,血流成河。
然而,正当他势如破竹,准备一举拿下楚国,为自己扬名的时候,他遇到了楚国大将军项燕。
导致二十万秦军,客死异乡。
这是他一生的痛,也是他一生挥不去的阴影。
这些年......
始皇帝气他,一蹶不振。
同僚嘲笑他,难堪大用。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场战争的残酷。
所谓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李信的过去,只有他自己面对,别人再怎说,也徒劳无功。
好在这些年的戍边生活,让他渐渐恢复。
特别是东胡一战,让他找回了昔日的雄心。
深吸了一口气,李信大手一挥:“东巡营地已经就在眼前,吾等稍作歇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队人马远远超他笨来,似乎是营地外的斥候。
“陛下有令,陇西侯无需休整,即刻面见陛下!”
一名斥候朝李信遥呼道。
李信目光一顿,来不及迟疑,当即朝身后打了个手势,身后骑兵迅速排成长阵,打起九原特使旗帜,朝营地进发。
时间不久,他们便见到了迎风招展的始皇大旗。
一个个神情肃穆,减速慢行。
突然。
一股海风袭来,带着阵阵腥臭。
战马喷嚏不止,一骑兵下意识喊了一句:“好臭!”
“休得胡言.....”
李信揉了揉鼻子,勒马扭头,朝身后下令:“单列行进,人马禁声!”
片刻之后,山风消逝,腥臭也随之大减,人马立刻安静下来。
而这时,一名禁军大将,朝李信这边呐喊:“特使为何人?报上名来!”
“陇西侯李信,特来面见陛下!”
“止队!”
禁军大将抬手喝令,然后朝李信道:“陇西侯稍等,末将立刻禀报陛下。”
良久,一辆青铜马车缓缓驶来,虽然李信久居辽东,但与这位赫赫有名的帝国丞相,早就相识。
“信,见过李丞相。”
李信拱手一礼。
李斯没有回礼,只是淡淡的道:“你既然贵为特使,那本相应当公事公办,就不跟你寒暄了。”
说着,皱眉问道:“你是奉蒙将军与长公子之令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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