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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姊妹?你哪儿来的姊妹!程绯绯你是疯了吗!”栾红叶骤然而怒,满眼猩红。
见程绯绯低头不语,栾红叶揪起程绯绯的衣襟将她提至面前,不依不饶道:“她们有娘生没娘教,故而嫉妒你于春风中坐,嘉言懿行,故而巴结于你,你可不能受其蛊惑啊。”
程绯绯神色漠然地别过脸去,口中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嘀咕道:“若是如此,我反倒羡慕她们,情愿没有娘......”
程绯绯声如细丝,却还是被红叶夫人听了去,栾红叶脸色变得加阴沉,黑压压的如同乌云压境,胸口剧烈起伏道:“胜了一场比试,你便自以为翅膀硬了是吧。你倒是说说,你都嘀咕些什么!”
周围一片死寂,气氛跌入冰点,程绯绯依旧神色漠然,面容毫无血色,只听她木然重复着先前之词,只是声音略大了一些,显得格外笃定。
程绯绯道:“有道是,身教重于言传,十年生聚,十年栽培。别人的娘亲对待亲子皆循循善诱,蒙以养正。若是每个娘亲都像您一般,对女儿生拖死拽,惠子善譬,强媒硬保,那绯绯情愿如她们一样,没有娘亲。”
啪——!
一记耳掴重重甩到程绯绯白净的脸上,传来一阵刺骨疼痛。
栾红叶被气得颧骨突出,双眼上翻:“没大没小!你懂什么,为娘乃恩威并行。”
程绯绯任由栾红叶掌掴自己出气,不挡不避,脸上的巴掌印迹很快由白转红,好像在顷刻之间,周身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到了她的脸上,红艳艳,热辣辣,看起来便感觉到灼热烫手。
程绯绯的双眸清清亮亮,嘴角微微一笑,宛若恬静的弯月。
不过她说出的话却严酷刺耳:“绯绯既然和父亲如出一辙,稂不稂莠不莠,被您视同敝履。那不如恩谢过母亲,待盟会之后,便许绯绯追随程氏先祖的脚步,外出登界游方。”
“你!孤恩负德——我栾红叶竟然生养了一只白眼狼!”栾红叶越听越气,浑身颤抖,脸色已憋得由红转青,怒火翻腾。
“古语有言:未生而养,百世难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生而未养,断指可还。不然,绯绯便将十指留给母亲。”
母女争执,程绯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喷涌异动,难免话赶着话,言语过激。
栾红叶全身冰凉,身体随之一颤,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程绯绯,似乎是从未想过一向温顺可人的女儿也会有乖悖违戾的一日。
怵目惊心过后,栾红叶缓过心神,恶狠狠地将程绯绯一把推了出去。
程绯绯脑袋“嗡”地一下,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顿时膝盖处便传来火辣辣地疼痛,痛心彻骨。
程绯绯迸沁着冷汗,双肘顶在地面之上撑起身体,眼眶里泪花打转,却紧咬着端,一声不吭。
栾红叶甚至都不曾低头看她,斜睨着眼睛以余光轻扫一眼,无比嫌弃地短刀直入道:“无论你想去想留,即便散漫天外也好,都先给本尊杀入荼鏖比武的前四名。否则,若在百派掌门尊长面前丢我栾红叶教女无方之名,本尊可出不起这个丑!”
言毕,栾红叶干脆利落地拂袖绝裙而去,毅然决然,冷酷无情。
程绯绯独自匍匐在硬邦邦的地砖之上,双膝传递来的绞痛不止,但,似乎心更痛。
......
程绯绯经此荼鏖台上一战以后,声名大噪,甚至不输綦灿灿。
程绯绯被红叶夫人唤走以后,綦灿灿便暮气沉沉,了无生气,甚至开始盼着日落,好赶紧求师于柏树仙,精湛技艺。
看见揽月舒头探脑,视线还追随在程绯绯的身后,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綦灿灿不咸不淡,笑她道:“你就莫要操心了。绯绯一战封神,红叶夫人定会对她另眼相看,估计此时正是赞口不绝。”
“可我总觉得——”
綦灿灿斜倚在一块造型奇特的山石之上,慵懒涣散地伸展腰身,打了个呵欠道:“总觉得什么?你和绯绯啊,就是喜欢杞人忧天。好歹也是亲娘,血脉相通。”
揽月轻言逗她道:“是呵,应当学你,无忧无虑,烦恼尽除。”
“诶?”綦灿灿腰部用力,一个挺身而起,说道:“谁说我就没有心事了,现在心事还徒增了一条。”
“何事?”
“绯绯的鎏绯芙蕖和九十九柏蝶呗,这一守一攻,配合得宜,简直无懈可击。照这么下去,我若想为伊阙派拔得头筹,还得能过绯绯那一关。”
揽月思索道:“这的确有些难,绯绯之能简直无懈可击。”
“可不就是吗。即便精元之力可以支撑对战之人不断祭剑而战,可投鼠忌器,谁都怕绯绯祭出冰凌蝴蝶。输了比试惋惜一时,毁了宝剑可要懊悔多年乃至毕生,免不得都得畏首畏尾。”
揽月长舒一口气,诚挚深切道:“幸好我没有参加荼鏖比武。”
綦灿灿深吸一口气,收紧浑身肌肉伸了个大大的拦腰,说道:“我要先回寝室准备晚上给师父的东西,你是要同行,还是继续于此观战?”
揽月瞧了荼鏖台上一眼,摇了摇头,又回忆起昨夜三人曾经提及好久未见嵇含之事,想了想,便邀綦灿灿陪着自己同去,以免众议成林,对自己和太子皆无益处。
二人一路穿过栖真门继续北行,打老远便看见栖蟾殿前一列列人高马大,负坚执锐人来回徘徊巡视,神色谨慎肃穆。
揽月说道:“这可不像?华门下弟子或是学宫宫人。”
綦灿灿悄声道:“你忘了啊,启盟仪式那日,跟随在嵇含太子金撵之后进驻学宫的不正是这些侍卫吗。”
揽月微蹙眉峰,回忆道:“?华之人昼警暮巡,简直无隙可乘,难道这?鼓学宫之中的守卫还不够严密吗?为何还需朝廷之人自行警戒。”
綦灿灿亦奇怪道:“是呵,前几日还不曾发现,似乎是刚刚才戒备的。”面前的侍卫各安队伍,盔甲鲜明,待时而动。
不待揽月和綦灿灿近前,其中一个头顶红缨钢盔的侍卫长身份的人便主动迎了上来。
来人腰系兽面束带,胸前一面金辉闪耀护心镜用以掩心,弓刀铠甲增明,好不威武。
那侍卫伸长手臂五指在前,另一手中,手执宝剑锋芒纯利,将揽月和綦灿灿挡在原地,不准近前。
揽月不解道:“敢问这位大人,不知为何在此布守?”
“照宫规所定,非掌门尊长者本就不可靠近栖蟾殿。”侍卫正正经经,不苟言笑。
“如果我们是太子殿下的故友,可否肯定大哥拔戎通报一声,由我们探望一下。”
“说了不可,休要啰嗦。”
侍卫执剑向前,将揽月推撵向后。
揽月跌跌撞撞后退而去,那侍卫直冲横装,毫无顾忌。
綦灿灿扶好揽月,火冒三丈,怒斥道:“?鼓学宫可非你们朝廷皇宫,怎由得你们浊骨凡胎在此盛气凌人。你自以为手执兵器就能一言专横了?信不信你这剑还没刺出,我便让你——”
“你要让他怎么着?!”
綦灿灿的火气被一道威厉女声打断,她和揽月一齐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说话的是一身着紫金仙衣,上锈七彩祥云,头盘华髻,道姑打扮的女子凤威燕颔逶迤而来,雍容华贵,却又凛然生威。
綦灿灿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对揽月说道:“这打扮得不伦不类,究竟想要别人称她贵气呢,还是仙气呢?”
女人傲睨昂首,反眉一皱,眼里闪烁的寒光顿时直逼而来,只听她语气冰冷轻慢道:“是本宫安排他们驻守在此,以防那些个不逞之徒妨碍太子休憩将养身子。以防那些个图谋不正,意图攀高结贵之人来此叨扰,有何不妥。”
綦灿灿以手肘轻戳揽月一下,附耳提醒道:“这女人可是来者不善啊。可是奇怪,瞧起来眼生得很,百派掌门尊长里可不能见过此人。”
的确,揽月也从未见过此人。
从面容和言谈上估算,女子应当同红叶夫人所属一辈,出于礼貌,揽月以屈尊敬贤之礼相待,温和恭敬道:“阆风殷揽月和伊阙綦灿灿给这位尊长问安。不知尊长出自何门何派,但我二人只是关心太子殿下风寒后是否平复如故,故而来此探视,望能放行。”
“唷——”听到揽月自报家门,女子发出不屑之声,冷言嘲弄道:“你便是那殷昊天和天香夫人之女?比起旁边那个胖丫头,你倒勉强算是个通书达礼的。”
綦灿灿斜睨女人一眼,低声提醒道:“当心啊,听这语气可是来者不善。”
呼——其实不用綦灿灿提醒,揽月亦知对方挟细拿粗,有意挑剔,自己当真是在这学宫之中备受“瞩目”。
看来今日想要探望嵇含是不可能了,但究竟是出于什么人、什么原因,才能调动这么多太子手下之人,在此防卫森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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