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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罗深吸一口气,说道:“舅舅虽然为人……颇为不堪,常常惹是生非,却也不是什么大奸大邪之人,坦白的讲,晚辈向来看不太起他,只是终究顾念亲情,倘要晚辈清理门户,晚辈着实有些下不去手,家母也向来宠爱他这个弟弟,倘若舅舅出了事,恐教家母伤心……”
吴驹耐心听着,前面还听得平常,后面却越来越不对味,当听到“清理门户”四个字时,更是瞪大眼睛,头上冒出三个问号。
待甘罗说完,吴驹呵呵一笑:“甘罗,你未免把我想得太阴暗了些,我说的不能留可不是这个意思。”
甘罗有些懵。
“咸阳是秦国的心脏,势力盘根交错,各大世家坐落其中,今天只是招惹一个尚书的兄弟,明日若是招惹了九卿的兄弟,你该当如何?”
见甘罗好像有些明白了,吴驹又说:“后日若是招惹了大王的公子,你又要如何,要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可帮不了你,相反,我肯定第一时间把你献祭出去!”
吴驹直言道:“甘霖这个人,让他离开咸阳吧!否则误事!甘家在别处应该也有不少产业吧,遣他去便是了。”
甘罗总算松了口气,很是高兴的说道:“好,我回去就把他发配边疆!”
听吴驹这么一说,甘罗便觉得彻底不愁了,相反还十分的兴奋,他早看自己这个five舅舅不顺眼了,这次正好给踢出去。
以前是母亲不愿意,甘罗跟她抱怨几句舅舅,她都要拉偏架,更别提离开咸阳了。
现在不一样了,吴驹开口要他做这件事,母亲就是再不舍得,哪敢跟吴驹叫板?
吴驹点头:“你回去吧,收拾收拾,把家里安排一下。”
“是!”甘罗点点头,转身离开。
从堂中到吴府大门的这一段路,他走得很轻松,神清气爽,自从甘家出了甘霖这档子事以来,甘罗第一次这么放松过。
有官职傍身,有吴驹站在身后,日后就是再面对这种情况,也不至于像今时一般无能为力了。
甘罗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再说回吴驹。
甘罗一走,他便让张管家差人去把乔晦叫来。
待人来了之后,他将邵无害的那一份瓷器碎片给他看。
乔晦心中凛然,拿着瓷器碎片仔细辨认,说:“是从我们厂里流出来的,这绝对没错,不过属下猜测,这是试验品,也是残次品!”
“残次品?”吴驹惊讶。
乔晦点点头,挑出一块:“您看这一块,瑕疵就太多了,我想它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很大的试验品,只是现在摔成这副德行,不仔细看反而看不出来了。”
他眼眸一凝:“这种垃圾本该被处理掉,我想应该是有人阳奉阴违,不仅没有处理掉,还带出了厂里,借此牟取私利!”
吴驹点点头,原来如此!
“是属下疏忽了,不想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乔晦退后一步,低着头说道。
他微微斟酌了一下,便说:“瓷器厂成分很杂,工匠几乎全部都是来自外界,发生这种事情也是在所难免,不过既然发现了,那就要防微杜渐,这种事情以后绝不能再发生,去查一查,是谁把这东西带出来的。”
“明白!属下一定把这件事办的漂亮,绝对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乔晦眸中闪过一丝怒意,从他被吴驹提拔为瓷器厂主事以来,这是第一次犯错误,而且倘若不是吴驹告诉他,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搞得他面上无光。
乔晦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狠狠的办他!
“对了,拿一支同样的瓷瓶,要完整的,送到邵无害的府邸去。”吴驹说。
乔晦点点头:“明白。”
乔晦离开吴府时已经是傍晚,等到第二天,乔晦立马彻查了整个瓷器厂,将这个偷盗瓷瓶者找了出来,直接扭送官府!
一般的盗窃罪是坐牢并处罚钱财,但这已经不是此人第一次贩卖残次品,牟取的利润极大,以秦国律法之严苛,他会被惩处为刑徒,需服徭役,虽然免了一死,但徭役又岂是那么好服的,只怕此人的后半辈子都很难脱离罪责了,更别提服徭役本身就有过劳死的风险,而且概率很大。
同时,乔晦向厂内公布了这件事情,并严厉要求各个部门遵纪守法,不要自误,倘若再发生类似事件,一律惩处不误!
……
邵无害回到家之后,依旧惊魂未定,没过一会,乔晦便登门拜访,将一只良好且一模一样的鳝鱼黄釉瓷瓶送到邵无害府上,随后离开,并未多说。
邵无害看着面前这只鳝鱼黄釉瓷瓶,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吴驹名下瓷器厂的瓷器,虽然还没对外销售,但已经在上流阶层很有名气,就连大王都青睐有加,这只鳝鱼黄釉瓷瓶更是现在市面上唯一一只,而且是完成品,不是残次品,价格十分高昂,称为至宝也不过分,但邵无害得了瓷瓶,却毫无喜悦的心情。
在他看来,这只瓷瓶不像赔偿,更像一种变相的警告!
邵无害拿起瓷瓶抚摸一番,将其摆在堂中的架子上,深呼一口气。
虽然对甘家产业的谋划没有完成,但总算是没有损失,看吴驹的意思,也不打算再继续追究。
等等。
邵无害一怔,这才想起弟弟还在牢里,当即再次收拾出门,来到衙门,探望了邵无束。
看着邵无束蹲在牢房里,头上还鼓着一个偌大的包,邵无害不由得一阵头疼。
“哥!哥!”邵无束见兄长前来,一阵大喜:“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邵无害苦笑着摇摇头,将食盒放在地上,把饭菜给他,说道:“恐怕你得在牢里好好待一段时间了。”
邵无束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啧,犯法就要坐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邵无害说道。
邵无束嘟囔道:“哥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就是再笨,也能明白以前不管他犯多大错,都能保他出来的邵无害现在是在畏惧谁,于是忍不住抱怨道:“这个吴卿也真是的,不就是……”
“闭嘴!”邵无害厉声说道。
邵无束被吓得一激灵。
“谨言慎行!”邵无害冷声警告道:“总之你给我记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以后你若是再见到甘家人,也权当没有过这件事!”
“那要是他们主动来挑衅我怎么办?”邵无束问。
“那是他们的事情。”邵无害说,吴驹给予他们的警告是相互的,倘若甘家的人再发难,吴驹也不会手下留情。
邵无束蔫吧着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道:“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不就是个客卿,连实权都没有!”
“你懂个屁,你关心过几件政事?”邵无害说:“他这个人可不简单着呢,别说我只是个尚书,就算是尚书令我也不敢跟他叫板,实权对他来说也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邵无害作为朝中干员,多少也能接触到一些秘辛,他知道就算抛开医家魁首、客卿、吕相准女婿、大王准妹夫这些身份,吴驹的权势也丝毫不会受到影响,因为朝中的许多大事都与吴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王对吴驹也一向是青睐有加,极度信任。
“总之你给我记住,对那位要有一定的敬畏之心,别不当回事。”邵无害警告弟弟。
“行吧。”邵无束还是第一次见邵无害这么严肃的警告他,当即也是怕的不行,缩了缩脖子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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