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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太子府。
杜枕河站在檐下,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看不清面目的人。
“最近余年有什么动静?”
“回太子殿下,余年一切都在按照您的吩咐进行,并无异动。”
“他去郡王别苑了吗?”
“去了。”
“那倒真是我多虑了。”杜枕河摩挲着手中的玉牌,阴阴语气中是带着笑意的,脸上的表情却异常严肃。“宫里怎么样了?”
“陛下病情加重,奄奄一息了。但有线人说,陛下最近频繁提到尚温郡王,似乎有意传位给她。”
“哦?那可有提到我?”
黑衣人犹豫一下,“未曾。”
杜枕河点点头,挥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待黑衣人消失在夜幕里,杜枕河望着远方的一片漆黑,握紧了手中的玉牌,嘴里喃喃道,“看来,是等不到三日后了。”
郡王别苑。
余年对眼前杜枕月不断地试图激怒他感到一丝厌倦,他皱起眉,终于直视了凑的极近的杜枕月,开口道,“郡王,不要这样了。”听到这句话,杜枕月定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出声,也没有动。正当余年准备不耐烦地告辞时,杜枕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余年第一次看到杜枕月如此疯癫崩溃的模样,他印象中的杜枕月,是有心事的,是妩媚的,是娇艳的,是处事不惊的,是让人捉摸不透无法走近的。杜枕月便哈哈笑着,边去桌案上寻着酒壶,也不管是何人用过,拿起就往自己口中倒。自只剩余年和杜枕月二人时,余年皱起的眉就没有舒展过,如今更是紧紧扭在了一起。看着杜枕月失态的模样,余年叹了口气,走过去夺下了杜枕月手中的酒壶。“郡王,你清醒一点。”杜枕月晃着脑袋,发髻已完全松散开,珠钗掉了一地,她似乎没感觉般的,只傻笑着看着余年,突然冲向余年抱住了他。余年本就厌烦这种环境,再加上杜枕月这一闹,他连劝都不想再劝抱住他的这个人。
真是个疯子。余年心想。他突然有些怀念那晚的杜枕月,那个让人怜惜,脆弱易碎的杜枕月。她像只小猫一样,轻轻地靠在自己怀里,傻乎乎地念叨着喜欢自己。
“郡王,你不必这样的。”
杜枕月轻轻松开了一直没有回应自己的余年,退后两步,身后瀑布般的黑发被风吹起,衣裙上也沾满了酒渍,衬的她像诀别的烈士。“余年,你没什么好的。”杜枕月笑着说道,“你真的没什么好的,对我也不好。一开始我只是不服气,别人都喜欢我,你凭什么就能视我于无物。后来你安慰我,你抱着我。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我第一次想去依赖一个人,便将所有从未向人吐露过的心事全部说与你听。我知道你是太子的人,可我控制不了自己。那晚,我虽喝了那么些酒,但却还没有失去意识。我本想将错就错。可你却没碰我。”
余年沉默地看着杜枕月,她说罢后继续笑着,两行清泪却流了下来。
“你终究是对我毫无情意。你走吧。我们再也不要见了,我放过你了。”
余年本想就这样离去,但不知为何,心中有种酸酸的感觉,脚步似定住了般,挪都不能挪动。杜枕月瘦弱的身体在风中像是要吹散一样。余年其实并不讨厌杜枕月,只是不知为何,无法对她生起男女之情。
“抱抱我吧。”杜枕月慢慢走近,“抱抱我吧,然后离开。”余年看到杜枕月几乎乞求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心软了,他闭上眼睛,伸出手,抱住了眼前这个轻飘飘的身子。杜枕月也闭上了眼睛,她用鼻尖在余年的胸前蹭了蹭,轻轻地笑了。“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余年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们无缘,但是你是个好姑娘。你会遇到真正珍惜你的人。”杜枕月没有说话,此刻她不想听任何话,只想贪恋着这个怀抱。
次日清晨。将军府。
阿春正给陈颦儿梳着发髻。“雪池姐姐,你怎么每天起那么早啊,你睡的醒吗?”赵雪池笑着看端坐在铜镜前一动不动的陈颦儿,倒是很少见她如此乖巧的模样。“我习惯了。”陈颦儿撇撇嘴,“还好我只是个抚远大将军,不用上早朝,不然我真得疯了。”赵雪池笑着看着她,心中仍是很担心陈颦儿,自昨晚从宰相府回来以后,她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也不再提余年,继续嘻嘻哈哈缠着赵雪池玩闹。
“大小姐,门外有位公子求见。”一名丫鬟来报。
陈颦儿和赵雪池对视一眼。“定是那余年昨晚回来,得知你去过了,今日便来寻你了。他还是在乎你的。”赵雪池道。陈颦儿翻了个白眼,对丫鬟道,“不见。”丫鬟得了回答正要离开,赵雪池喊住了她,“颦儿,万一是误会呢,还是见见吧,躲着也不是回事,不像你的作风。事情我们总要问清楚的。”陈颦儿沉默了,低头不语。赵雪池冲着丫鬟点点头,“引进来吧。”
李少惟在门口提着一大包热腾腾的早点,站的腿都要酸了,终于,小丫鬟回来了,“公子,小姐请您进去,随我来吧。”李少惟点点头,跟着丫鬟后面进了将军府。
陈颦儿握紧拳头看着来客处,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只是默默做了决定,若是余年真的与那尚温郡王有何关系,便狠狠揍他一顿,从此对他断了心意。
当李少惟的身影出现在陈颦儿和赵雪池的视线里时,二人都叹了口气,转过了身。李少惟一脸莫名其妙,走近将手中的早点放在桌子上,“我这么不受欢迎吗?”“不是的,少惟哥哥...是余年的事情。”赵雪池看了眼陈颦儿,迟疑地开口。“余年?余年什么事情?我特意给你们买了早点送来,这家包子铺很难排队的,你们快趁热尝尝。”
三人围坐在石桌前,陈颦儿心不在焉,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包子,赵雪池看到陈颦儿如此失落,自然也没什么食欲,只有李少惟,吃得正香。“你们说余年什么事情啊?”“少惟哥哥,你和他关系好,你知道余年最近是否常去郡王别苑啊?”“郡王别苑?”李少惟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放下手中的包子,喝了口茶,“你是说尚温郡王的府邸?”“是啊。”
陈颦儿虽低着头,但也立着耳朵在仔细听着二人对话。
“对啊,他前段日子几乎天天在那,那尚温郡王可喜欢他了,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哎,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李少惟看着赵雪池慢慢变了的脸色,慢慢停住了嘴。这才注意到陈颦儿一旁怒气冲天地看着自己。“颦儿...不是...陈将军!你怎么了,你不会...不会想杀了我吧?我说错什么了吗??”李少惟惊恐地看着杀气腾腾的陈颦儿。“少惟哥哥,你别说啦。”“到底是怎么了?”“你别管了,早点也送到了,你快回去吧。”“雪池?怎么了?好不容易见到你,你赶我做什么?”赵雪池看使眼色并不奏效,只好起身拉起了李少惟,走了远些。李少惟虽被赵雪池拉着向前走,可仍能感受到后背来自陈颦儿的愤怒。
“少惟哥哥,余年不是喜欢颦儿吗?怎么又和尚温郡王扯在一起了?”赵雪池小声道。“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他不是一直把陈颦儿当兄弟吗?”“可是颦儿自从知道了余年与尚温郡王的事情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不知是因余年瞒着我们还是颦儿心中有他..”“你说什么?陈颦儿心中有余年?雪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李少惟瞪大了眼睛。“小声点,小声点,少惟哥哥,别让颦儿听见了。”“哦哦哦,好的。”李少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少惟哥哥,你如果见到余年,一定要劝他来见见颦儿,解铃还须系铃人,颦儿这样我实在不放心。”李少惟点点头,“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放心吧,雪池。”
太子府。
杜枕河和余年在檐下饮茶。
“知道我一早叫你来做什么吗?”杜枕河不紧不慢道。余年在睡梦中,就听闻太子派人紧急传唤他,他连早点都未来得及吃,就赶来了,现在饿的眼冒金星。“是昨晚尚温郡王的事吗?她似是真的喜欢我。”杜枕河挑了挑眉,“哦?有意思,那你喜欢她吗?”余年摇摇头,“谈不上。”杜枕河点点头,“那就好,那就放心处置她了。”余年迷糊地问道,“处置什么?”杜枕河笑笑,“余年,怕是等不到三日后了。宫中情况有些不对,我们需要尽快动手。”余年彻底清醒了。“如何?”“今日午后,我会让父皇身边的木公公假传圣旨,阴晚在宫中举行大败梁军的庆功宴,这事拖了很久了,由我主持,你随我一同赴宴。”“木公公?那不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吗?怎么会假传圣旨?”“总是人,我押了他父母和哥嫂孩子。他不得不听我的。”“什么?”余年难以置信地看着杜枕河。“别担心,不会伤害他们的,只是权宜之计。”“你想怎么做?”“在宴中,木公公会假意说父皇传唤我,我独自一人前去,你帮我稳住宴席,不要让任何人离开。”余年点点头,“然后呢?”“我去父皇寝殿,和他聊聊,让他即刻传位于我。”“如若他不愿呢?”“我早就和你说过了,那就只好先帝驾崩,新皇登基了。”“你想好了吗?”“莫说废话。”
余年沉思着,点点头,“我肯定会帮你,但你要保陈颦儿无虞。”杜枕河笑笑,“那是必然,我会即刻嘉奖她,保护好她。也会即刻奉你做宰相,替掉你父亲。”“你刚才说,要如何处置尚温郡王?”
“杜枕月嘛,”杜枕河眯起了眼。
“本想着,你若对她有意,我便给你们二人赐婚,留她一命,也送你个人情。但如今,你既然无意,”
杜枕河转过头看着余年笑道,“那便只好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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