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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中央一座极为窄小的院落,甚至与周遭的庞然大物相比,可以配得上简陋二字。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条竹椅上,神色宁静,目光深邃幽怨,身上却透着股生机断绝的森森死气。
身着猩红长袍的高大汉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位刑堂之主,瘦削道人微微行了一礼,再无其他动作。
老人嘴角轻扯了扯,“怎么,觉得我老人家日薄西山,连样子都懒得装了?”
这话是对那红袍汉子说的,此人是巡堂之主,特意针对陈圣的手段,便是他有意为之。
身旁的道人自然脱不了干系,实际上两人达成了某种交易,故此本该站在对立面的二堂之主,得以心平气和站在一起。
下任城主人选,其实几位堂主与一些地位特殊的家伙,都是有资格参与的,且巡堂势力对城池掌控度最高,有些先天优势。
整个身子枯萎蜷缩在藤椅里的老人笑了笑,双手插袖,“别紧张,你们对那年轻人做的事老夫并不关心,而且以这副残躯多半也做不了什么。”
道人神色如常,偷偷瞥了眼那位巡堂之主,才轻声说道:“城主放心,以巡堂的规矩,那少年不会有事。”
老人轻轻摇晃藤椅,目光穿廊过栋,以仅存不多的修为神通探查审讯详情。
红袍汉子终于皱了皱眉,以往老城主修为全盛之时都不会如此逾矩,如今快废了,寿元也要到头了,反倒是敢明目张胆做这等事了。
老人扫了他一眼,嘴角轻笑,撤去神通,已然看清了那位年轻人。
模样不错,而且看着修为极佳,是个大道有望的修行种子。
看到这些,老人便堆起满脸笑意,极为客气的邀请两位堂主饮酒。
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皆是忍住了那句到了嘴边的难听话。
“你可别死太早了!”
如今的海城,还需要一位有威望的城主来聚拢人心,否则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怕是要搅出一番风云。
暴得百年平和,如今城中除去真正上过战场者,几乎人人心神摇曳,一条绷紧了许多年的绳索,猛地松开。
最终,二人对坐,老城主驱动藤椅取来几坛凡间烈酒,说是此物最应当下景象。
三位大人物对饮之时,柳济则满脸怒容,他从地上站起,厉声呵斥道:“陈圣,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如此对待一位巡守。”
陈圣嗤笑一声,道:“等你那个守字,什么时候多了几笔再来说这话,另外依据城中律法,你们无权对我动刑。”
几位巡堂之人微怔,巡堂如此行事多年,敢当面说出这么一句话的人还真没碰到过。
无论是何境界的修士,只要还想在城中待下去,就不会说这等得罪整座刑堂的话语。
否则一些明里暗里的腌臜事,哪怕实际伤害不大,也会让人极为糟心。
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巡堂,就是海城这座幽冥地府里,最为难缠小鬼的聚集之处。
“既然如此,那么不知陈公子是想让我们如何审讯你?”一位有望在守字上添上几笔的汉子迈步走出,手里攥着一条细长铁签,以真元烫得火红。
陈圣面色淡然,撇嘴道:“不若备上些好酒好菜,再让那个在背后操盘的老乌龟亲自作陪,说不定我喝醉了,能漏出点口风。”
骂完老乌龟三字,陈圣觉得有些不妥,好像波及到一头极具灵性的黑鸟,于是低下头,冥思苦想。
身前那人狞笑,手上红芒刺出。
叮的一声,陈圣身前衣衫给烫出个小洞,那条材质特殊的铁条被压得弯起。
出手之人满脸的不敢置信,要知道,所有刑具上都附着了印文,能够很大程度无视灵力真元,哪怕是元婴修士全力施为都未必如此轻松挡下。
况且,面前这个年轻人,分明没有动用半分真元修为。
陈圣瞥了眼衣衫,皱眉道:“我这可是上品宝衣,你就这么说毁就毁了?”
柳济眼皮微颤,随后仗义执言:“这分明就是一件俗世衣袍,你却说成法宝,要脸不要?”
“用你说话了吗?”说这话的是那吃了暴亏的汉子,后撤几步,丢下那滚烫的铁条,冷着脸说道。
陈圣笑容玩味,看着那马屁拍到了马蹄上的柳济,啧啧道:“看来之前那个与你的香火情也不怎么样嘛……”
另外两人神色微变,看向那个被“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家伙,正想开口。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柳济咬牙切齿,从怀中拿出早就备好的一碟纸,倒扣在桌案上,沉声喝道:“先打二十杖。”
陈圣淡然一笑,倒是老老实实受了这二十杖,反正挠痒痒一般。
两个动手的家伙黑着脸,下手极重,且灌注了巡堂特殊功法蕴养的灵力,寻常人挨上,哪怕棍子不重,都得受不轻的内伤。
对于柳济的发号施令,两位巡堂老人虽然不喜,但已经看出了事情的一些脉络,也乐得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前再逞一逞威风。
棍棒落过,陈圣悠然起身,弹落衣上尘土,走一屁股坐下,随口说道:“想说什么抓紧,我回去还有点事。”
见他如此猖獗,柳济冷笑,事到临头他反而冷静了许多,照着纸上所写,漠然发问。
陈圣得窥那场刺杀的一角容貌,原来那位地位尊崇的少年,竟是与刺客相识与那座渡口,一条烟波小舟上,两人臭味相投,“一场论剑”之后引为挚友。
而后这少年将好友带回,其间一直深居简出,故海城对此人所知不多,只猜测是一头胆大包天的化形水族。
可怜那位少年,直到死前都不曾知晓好友真容,根据查探,他竟是死在自家屋内,被挚友精心勾勒的真元丝线割掉了头颅。
“说,你与那真凶是什么关系?”柳济双手重重拍击桌案,色厉内荏。
两个家伙侧过头,眼观鼻鼻观心,显然对他这般粗陋的审讯法子极为鄙夷。
陈圣洒然一笑,简单梳理了事情脉络,直接问道:“柳巡守这是,打算让我俯首认罪,承认是那刺客,好让巡堂乃至海城与那个家族,面上都能过得去。”
他伸出手,笑道:“将证据拿出来吧,想必你们肯定也早就准备好了。”
这下轮到三人面面相觑了,没想到此事进展的如此迅捷。
柳济在怀中摸索一阵,将一卷极细丝线放在面前,隐隐流光,显然是件极不俗的法宝。
且这件法宝上占有几滴血珠,分别出自两人,陈圣与那位被刺死的少年。
陈圣看也不看,轻轻眯起眼眸,老神在在道:“还有吗?”
柳济目光冰冷,低喝道:“如此铁证摆在面前,你莫不会觉得自己还能脱罪吧。”
许久之后,陈圣叹了一口气,“看来那位堂主是不会来了,时间也不早了,陈某不奉陪了。”
说着,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轻轻踱步。
被视如无物的柳济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不禁攥紧了手中一物。
他双眸赤红,挡在陈圣面前,宛若一头暴怒的狮子,“你确定啊认罪?”
陈圣深吸一口气,说道:“别逼我杀你。”
心知这个柳家子弟是被人利用,所以陈圣一路走来已然忍让多次,抬手将其打翻一次,方才刻意激怒那巡堂汉子又一次。
再不识趣就是自己找死了,怪不得旁人。
两个巡堂汉子悄悄退远,冷眼旁观。
今夜只要这少年出手,柳济一定会死,之后巡堂行事就会方便许多,哪怕不能留下这少年,也会得到极大的或虚或实的好处。
陈圣神色微变,感觉到柳济怀中异动,只可惜出手之时已经晚了。
只见柳济浑身被凶戾气息包裹,是一种所有海城人都极熟悉的气息,龙韵。
“还真是处心积虑。”陈圣摇头苦笑,从自己崭露头角,到如今杀局,可一日都还没到,两位堂主便已然联手了。
之所以说是两位,是因为那股龙韵,与龙闲身上的极为相似,想来定是那位刑堂之主,以大神通从陈老鬼身上剥离下来,再掺入真龙之气,最终成了面前这个怪物。
柳济通体被诡异手段充盈,体魄某些孱弱处被撑得爆出血色纹理。
院子里对饮的三人,几乎同时转过头,这座城主府距离巡堂算不得多远,又都是元婴修士,且有两位更是深陷其中,自然分外关注。
老城主叹了一口气,略带几分责备道:“用一个后辈的死,来掩盖城中丑事,手段未免下作了些。”
那巡堂之主佯装没听见,独自饮酒。
瘦削道人则是淡淡一笑,明知故问:“明明是两人,城主为何说是一个?”
老人抬眼瞧着他,没好气道:“不兴老夫发发善心,用这副残躯救人?”
巡堂之主皱眉,开口说道:“最好不要,如今的你还不能死。”
老城主哈哈大笑,几乎眼泪都要挤出来了,“那陈圣就该死了?”
汉子哑口无言,道人想了想,幽幽说道:“城主为何不救救那柳济,你与柳家可是关系匪浅。”
“自己讨死,救他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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