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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纪连忙低头看去,只见子乾将军的脸色已经由黑转白,慢慢的有了血色。
二人相视大喜,又听见被窝下传来一阵“噗噗”的声音,胡纪赶忙掀开被褥,只见子乾将军的胯下已经喷涌出一团污秽,颜色青绿还弥漫着鱼腥味和甜味。
“这下好了,粪便腥甜,正是毒素排出的表现!”肖䍃一眼就看出来端倪。
胡纪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是肖䍃第一次看见这个冷峻坚毅的男人露出真心的笑容——他站起身道:“来人!”
“在!”不过几息,门外就跑进来一个传令兵。
“传令全军,一个时辰后动身回府!”胡纪紧握着那个小蓝瓶,如同握着一棵救命稻草:“另外叫门口那两人进来收拾床铺!”
“是!”士兵恭恭敬敬地快步退下。
“回去之后,本王定当重谢于你!”胡纪伸出手,拍了拍肖䍃的肩膀。
一个时辰后,唐门众人早已经走得无影无踪,胡纪一行人趁着夜色,快马加鞭往南宁赶去。
一路上,胡纪的神色轻松了不少,虽然没有像齐泽辉那般话语连篇谈笑风生,但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再那么严肃冰冷了。子夜将军得知了自己兄弟得救的消息,对待肖䍃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三人乘着快马一路奔波,奔驰在队伍的最前面。
由于胡纪归心似箭,一路上甚少歇息。八九日的路程只用了不到六日就回到了南宁。
此时残月当空,城中正值宵禁,城墙上只有几点火光闪动。守城的士兵看见城下人头攒动马蹄奔踏,连忙大喊:“来者何人?”
胡纪的声音颇为激动:“吾乃璋王!速开城门!”他喘息了两声,又道:“怠慢者,斩!”
守城官兵一听见是璋王的声音,不敢拖延,吓得连忙发号施令拉开了城门。
“驾!”但闻长鞭一响,胡纪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奔驰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
“砰砰砰!”“许伯快开门!璋王殿下回来了!”子夜将军几乎是在以砸门的力量敲着门,大声道。
“哎哟来了来了,我的大将军哎您可轻着点!”许伯光着脚小跑着来卸下了门闩。
“王妃呢?”胡纪急忙道。
“在里屋歇息,小青和小红在照顾呢!”许伯打着哈欠答道。
胡纪仰天大笑,在许伯惊讶的眼神中快步走向里屋。肖䍃和子夜二人连忙跟上。
三人穿过庭院,里屋近在眼前。“但愿这次也能奏效吧。”肖䍃在心中暗暗祈祷着。
胡纪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伸手就要敲门,忽然,房门从里面被大力推开,木质的门框狠狠砸上了胡纪的拳头,瞬间被打穿了一个洞。胡纪眉头一皱,并未说些什么。
门里边站着一个侍女模样地人,猛地在门外看见了胡纪一干人,顿时“哇”一声哭了出来。
“小青,本王都没有被吓到,你反倒哭什么?”胡纪觉得十分有趣。
“不...不是,是王妃......王妃她......”小青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
胡纪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冲进屋内。
床上躺着地,正是他此生最在乎的女人,他的爱妃——枚熙兰。
她依旧是如西施那般的柔弱模样,美的不可方物,闭着眼,安静地躺在床上,嘴角带着一抹轻轻的笑意,仿佛正在做一个美好甜蜜的梦。
只不过却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轻轻触摸她的脸。那份柔软的触感正在慢慢散去。
我等了二十年才遇到你,你却如此狠心,只陪我十年光阴。
“熙兰,我听你的话,再也不打仗了,从此只在家陪着你......”他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试图留住那飞速流逝的余温:“你睁开眼,再看我一眼,好吗?”
泪水,一点一滴地落下,滴在那张恬静美好地脸上,倒映出一个习惯了坚强的男子汉,此时却是最脆弱、最无助的神情。
肖䍃和子夜眼眶也都湿润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或许他们路上再少休息一会儿,少聊几句题外话,少吃一块干粮,就能救回王妃了。肖䍃心想。他不知道胡纪此时的心里是否也是这般自责。
但人生就是这样,变化无常,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着,凝视着那个男人微微抽泣的背影。
他们发现胡纪忽然不动了。
“噗——”
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湿透了被褥。下一秒,在二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胡纪大睁着眼,缓缓栽倒下去。
“璋王殿下!”“殿下,殿下!”“快!快传郎中!来人,来人啊!”
在一片慌乱声中,沉寂的璋王府邸亮起了灯火,今夜再也没有人睡得着了。
床上的枚熙兰,嘴角还是带着那抹甜蜜的浅笑。
几滴胡纪的泪水汇到了一起,从她的眼角滑落坠下,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滴答声。
......
三日后,璋王王妃风光大葬。
十里长街,人山人海,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自发的汇聚到街上,为其送灵。
唯独肖䍃和齐泽辉没有去。出殡当天,齐泽辉在面馆里大快朵颐的吃着牛肉面,而肖䍃则在他旁边把玩着酒杯,发着呆。
虽然王妃没能救下来,但胡纪还是包了肖齐二人在南宁的食宿,以示对他的感谢。
“怎么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齐泽辉呼啦哗啦的喝着面汤,用袖管豪爽的一抹嘴,问道。
“你别问了,问就是你的问题,”肖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郎中说了,你这伤要想好得彻底,必须得静养,起码...得在这里待上个一年半载的吧。”
“不会吧,”齐泽辉哭丧着脸,“这大理虽然山好水好吃的也好,但是虫子实在是太多了,那蚊子哟,明明只有米粒那么大,咬人却钻心的疼——哎哎说着说着就又痒起来了,你快给我挠挠,我他娘的够不着......”
“那你就憋着吧,”肖䍃放下酒杯,神情不苟言笑:“吃完了吗?”
“废话你没看见碗空了吗?”齐泽辉白了他一眼。
“吃完了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出城一趟。”肖䍃说着就站起身来,转身便走。
“哎你等会儿,你去哪儿啊?”齐泽辉撑起拐杖站起来追问道。
“骑马,出城逛一圈!”
“你他娘的什么时候那么会骑马了?”
“我也不知道,感觉像天生的一样,我一坐上去就会了!”肖䍃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今天率领巡防营守城的正是子夜将军,肖䍃很容易的就从兵营处借了一匹快马,以出城遛弯的名义一个人出了城。
他甩开众人独自出城,真的是为了散步遛马吗?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肖䍃出了城门,一路往北飞奔。两旁地树木飞快地往后退去,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他眯起眼,仔细辨认着路途。
不知跑了多久,只看见脚下道路越来越窄,四周场景越来越荒芜可怖。
但对于肖䍃来说,这一切却是在变得愈发亲切熟悉——
没错,他现在正是在“回家”......
咴!胯下骏马嘶叫一声,带着肖䍃钻出了一片沉闷阴暗的树林,往日在梦境里令他魂牵梦绕的村庄立刻出现在了面前——
生他养他的牛家村,他回来了。肖䍃深吸了一口气,连空气里散发着的味道都无比熟悉——
虽然这个村庄早已经在十年前的大火中烧毁了,如今只留下一大片长满野草青苔的荒废遗迹,旁边环绕着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河,衬托之下,看起来十分凄凉萧索。
但肖䍃还是很激动。他放慢马儿的脚步,让它自由地在这片废墟中闲逛。
而他自己则是闭上眼,凭借童年的记忆,想象着自己正处在那个祥和恬静的小村庄内。
想象着,大家都在。
“二虎哥,今天怎么不出来玩?”他来到一处破败的石屋前,对着屋内高声叫喊。
“大水车,你又偷懒不转了!”他抚摸着河边一堆焦黑的木头小声地道。
“伯伯,今天不给我们捏面人了吗?”他走到一处残破的街角,对着砖石喃喃自语。
肖䍃每走到一处,就停下来看一会儿,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村庄另一侧的一座小庭院前。
说是庭院,只是记忆中的庭院而已。吞噬整个村庄的大火从这里烧起,现在这里连个房屋的影子都没有。
肖䍃盯着院前的石阶,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年幼的自己用手指紧紧扒住地面,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走进院子,在庭院中央盘膝而坐,静静地感受着风从四周吹来,如同一层屏障一般将他包裹。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谁!谁在那里?”
肖䍃不曾想过这废弃的村庄还住有人家,一时间傻傻的“哎”了一声,惊讶的回头看去。
那是一名身材佝偻的瘦小老者,满脸皱纹如同一只皱巴巴的橘子,告诉着肖䍃他垂暮的年纪。老人浑身衣衫破烂老旧,但是却十分干净。此时他正拄着一根拐杖,对肖䍃怒目而视:
“胆敢侵犯这个村子的人,我老汉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老人显然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谁,但肖䍃却一眼认出了他:“村......村长?”
老人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小伙子,你是?”
“是我啊!是我啊村长爷爷!我是肖䍃啊!”肖䍃惊喜地跑过去,激动地跪下一把抱住了老人。
“肖......肖䍃?”老人眼中露出难以置信地神色,“小肖䍃?你是小肖䍃?你没死?”
“是的,爷爷!”肖䍃喜极而泣,“我没死,我回来了!我...回家了......”
“是你......真的是你......”老人颤抖着身子,流出了浑浊的泪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伸出不住颤抖手,轻轻抚摸着肖䍃的脑袋,低声啜泣起来。
肖䍃跟着老村长来到了他的家——与其说是家,其实就是村中废墟里比较完好的一栋破屋子。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旧桌子,一张破椅子;一个石头搭建的灶台上搭着一口没有柄的锅;一个破洞的竹筐,里面放着简单的食物;一根拼凑起来的简陋鱼竿;还有一张低矮的床,放着一张睡烂了的棉被。
唯一的一张装饰品是一副烧了三分之一的年画,上面画着一个喜庆的福娃,举着“团圆”二字,此时也已经有些发黄了,估计是老人从废墟里捡来的。
“快来快来!坐这儿,爷爷给你弄吃的。”老人估计许久没有见到客人了,神情很是紧张激动。
“不......不要太多哈,”肖䍃刚想拒绝,又怕看见老人落寞的神情,于是连忙岔开了话题:“爷爷,您就一个人住这里吗?”
“呵呵,是啊,爷爷没儿没女的,没地方可去,于是索性留在这里,陪着大伙儿喽......”村长爷爷笑了笑,言语中尽力隐藏自己凄凉孤单的境况。
饭做好了,是简单的稀米饭煮野菜,肖䍃本就不饿,吃得很慢,只是十分认真专心的听着老人的唠叨。老人说,村边荒废了的田地他开垦了一点,反正老头子一个省吃俭用一点也勉强足够;遇到灾旱的时候,就自己砍些柴火,然后徒步去附近的镇上换米,他说那里的老板人心很善,每次都多给他一点;遗憾的就是今天没钓到鱼,不能好好地招待肖䍃......
“爷爷,我父母的尸体,是您埋起来的吗?”肖䍃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碗里的米汤,问道。
“火一烧起来,大家都吓呆了,能跑的都跑了,没跑的,就死了。就是那个带走你的恶魔,和他身边那个怪物干的......”一提到那场灾难,老人的神情就变得十分严肃:“我老了,膝盖有毛病跑不了,那天只好躲在臭气熏天的茅坑里,才没被那怪物发现,幸免于难......大家伙儿,都是我埋得。唉,我真是老糊涂了,当时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从那之后,老村长就独自一人在这村庄的残骸中生活着。他不愿离开,从言语中肖䍃听出老人十分自责,他痛恨自己没有力量,没能保护好大家......
面对牛家村的众人,老人心中有愧。这份愧疚感一直深深压在他的心头,压了十年。
米汤很烫,烫得肖䍃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一串一串地往碗里掉。
“既然你来了,那么我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老村长忽然话锋一转道。
“东西?什么东西?”看着家徒四壁的老村长,肖䍃实在想不出这位老人能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
“是你父母当年托我保管的......”老人一番翻找,找出一个古朴的小木盒:“但是严格来说,这是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肖䍃愣住了。
“你并不是我牛家村的人,是十几年前的一个黄昏,你的......嗯,养父母,从家门前的老树下捡来的。呵呵,不然这全村的人都姓牛,怎么只有你姓肖呢?现在要是还再不告诉你,怕是隔天老汉我两脚一蹬,就把它带到棺材里去喽......”
老村长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有着两样东西:一块刻有他名字的小树皮,和另一个绝对不普通的东西——
一只光润细腻、材质罕见的玉佩,遍体墨色,黑得发亮。造型像是一对阴阳鱼的一半,仿佛是从太极图上抠下来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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