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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梅园,皇甫宗一果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自从祭拜过苏心仪,皇甫宗一的状态就很正常,除了还是会将龙誉恒误认为冰焰,其他都很清醒,他甚至还帮雪晴打理起了梅园,还经常教龙誉恒诗书。
雪晴看着觉得很欣慰,同时又隐隐担心,怕这是回光返照,看样子皇甫宗一离大限不远了。
尽管神志已经恢复正常,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老人来说,女儿和孙子是他唯一的依靠,两个人出去了一天都没有回来,他还是忍不住跑到门口等着。
雪晴和龙誉恒扶着皇甫宗一回去吃饭,自从竹庐之约回来后,雪晴调整了自己状态,开始体会到了家的感觉。和一个十八年后才相认,没有感情的父亲,一个一年前才来的陌生的弟弟,突然之间就好像有了关联,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绑到了一起。
雪晴想起了两年前,她和冰焰、红樱、小龙、小烁,也是由非亲非故,到相知相惜,结成异姓兄弟姐妹。红樱说得对,是自己执念太深了,除了冰焰,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枉顾了他们的情谊。下次再见到他们,要对他们态度好一点。
次日,张三等人乖乖交上了租子,还比预期中的多上了一些。看到雪晴过来,张三等人立刻跪了下来:“姑娘你大人大量,菩萨心肠。求姑娘明年还是将田地租与我等耕种。”
“哼!”雪晴冷笑道,“我不是菩萨,菩萨在那庙里。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我限你们立即离开,若是一盏茶后我过来,看到还有人在,莫怪我不客气。还有你们若是再敢捣乱,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不容置疑的话语,带着难以匹敌的自信,这是强者的气势,直接震慑到了张三等人。他们不敢相信,前段时间见到她的时候,还是那个软软糯糯、娇滴滴的小姐,这一下子说变就变了。尽管心有不甘,却不敢再逗留,张三知道,这大小姐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雪晴带着龙誉恒回了屋,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还是那样温柔可亲。雪晴不坏,不会主动去害人,但是也不能任人欺负了去,不震慑住他们,管不好以后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还得麻烦。
龙誉恒将雪晴的变化都收在了眼里,这两天,他又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姐姐。他这才发现,他对姐姐的了解还是太少。昨日他问到玉牌,姐姐说是假的,他能辨别,不过是敷衍之词,说明姐姐有一些事情不想让他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姐姐比他想象中更厉害,更强大。
他练武很认真,很刻苦,是想着姐姐的恩情无以回报,那么就练好武功,一辈子保护她,不再让她有烦恼。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要保护她,他还差得很远。
他也发现,想要护她,不仅仅需要武功,还需要权力。他不傻,能看得出来,姐姐敢抓了县令,还能轻轻松松化解,那是她身后有强大的势力,这一点他差得更远,而且无能为力。就算他考取了功名,又怎么能跟皇上比。
龙誉恒练武更加努力了,有不懂的就问雪晴,见他好学,雪晴也愿意教。他打定主意了,既然他无权无势,就只能靠武功。他现在十四岁,他立志到十八岁,他的武功要超越姐姐,这样他就可以保护她了。只是不知,若是他知晓了姐姐的养父是天下第一高手,大师兄是天下第二高手,他会作何想。
其实对于雪晴,不需要他任何回报,只要他好好读书,好好习武,能为国家出力,或是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她不求什么回报,她也没什么想求的。除了冰焰,她啥都不缺,她缺的,谁也给不了。
皇甫宗一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等到第二年开春的时候,终是撒手离去。
雪晴当场就崩溃了,她以为她不会再哭,她以为对这个父亲毫无感情,救他、养他,只是为了报恩,只是为了责任,毕竟这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只觉伤心一阵阵袭来,脚下发软。
龙誉恒见状,忙扶着她坐下,他之前见到过别人家办丧事,很是麻烦。不想让她再操心,他拉着管家悄悄到了外边,询问丧礼的流程。
管家说,丧礼流程虽然麻烦,但是如果花钱请一位专做这一行的先生,他会全程安排好。龙誉恒点头,吩咐管家这就去找先生。见管家有些犹豫,解释道:“姐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不想让她再操心。如何办好祖父的丧礼我们都不懂,请先生是应当的,姐姐不会责怪。真要责怪,也由我一人承担。”
管家不再犹豫,即刻带着儿子出去了。龙誉恒又叫来管家的婆娘,让她带着厨娘的女儿先去准备一些黄纸之类,其他的等先生来布置了再去安排。
安排好了这些,龙誉恒又找到雪晴,将自己的安排说与她听后,又道:“姐姐,我长大了,这些事情让我来处理吧。”
雪晴看着眼前熟悉的脸,欣慰地点头。
管家请来了富贵县上最好的先生,先生了解情况后,选好了出殡的日子,又将要准备的物事一一交代,龙誉恒拿了纸笔一一记下。先生最后又说道:“若是人手不够,这些我均可以安排人去置办。”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见雪晴点头,龙誉恒放下笔:“那就劳烦先生了。”悠悠书盟
雪晴递给先生一张银票,客气道:“还请先生办得体面一点。”
先生接过打开,见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随即道:“这些银钱可以办得不错了。”
雪晴又递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请先生办得风光一些,只要让我满意了,另有重谢。”该说的话得说在前头,不然这些人害怕没有甜头,就会想法子从中克扣。而事先答应了另有重谢,那么为了谢礼,先生也会放在心上,不会出岔子。
果然,先生收下银票后,立刻承诺道:“还请东家放心,在下必定尽力而为,将老爷子的白事办得风风光光。”
雪晴又道:“我还有一事要请教先生,父亲的墓地是否可以就葬在梅园,亦或者是葬在梅园边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皇甫宗一还是朝廷钦犯,若是葬在外面,则连墓碑都没法立,怕被有心之人看到了不得安生,但若是葬在梅园,则外人进不来。
一开始雪晴并没有打算大办,准备悄悄将他葬了,只是龙誉恒已经请了先生,她也不愿意打击他。转念又想,父亲风光了一辈子,老了一无所有,给他办一个体面的葬礼也是应当,小心行事即可。
皇甫宗一临死前交代雪晴把他和苏心仪合葬,但是雪晴没有答应。一来还是上述原因,二来他这样做置黎高沃于何地,黎高沃也不会答应。
先生听了,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既然主人家要求,他还是尽力而为。他带着雪晴和龙誉恒在梅园以及周边走了一圈猴子,在梅园西边找到了一块适合安葬的地。那块地也是属于梅园的,雪晴无异议。
白日里雪晴还能保持镇定,可是到了晚间,只剩下她和龙誉恒两个人守灵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
龙誉恒往她身边坐过了点:“姐姐,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有我。”
雪晴看着他,泪眼朦胧中,他和冰焰更像了。想到冰焰,又想到皇甫宗一,她再也忍不住,靠在龙誉恒肩头大哭了起来。
看着她因为抽泣而颤抖,龙誉恒很想去安慰她。不自觉地,他将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见她没有反应,胆子更大了一些,慢慢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即使知道不应该,知道在这个时候想这些不好,可是他好喜欢。抱着她好舒服,她的身体软软的,香香的,他不愿放开。
此刻他突然明白,以前他总是告诉自己,要保护姐姐,报答她的再造之恩。其实他真正想做的,是护着她一辈子,陪着她一辈子,哪怕只是这样每日看着她也是好的。
自从那一日她像仙子一样降落在他的眼前,就已经烙印在了他的心里。难怪上次有人给姐姐做媒他会很不开心,他的姐姐,他不想任何人染指。
葬礼如常举行,面对先生,雪晴还是留了个心眼,声称父亲叫皇一,并且要求所有物事都提前准备好,不能在出殡当天才置办,以免出现纰漏。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先生自是答应了。
在夜间,雪晴带着龙誉恒,再将一些写有姓名的地方添上两个字,将其补充完整。这样做虽然不好看,但是也免去了麻烦。墓碑上,雪晴也是要求先不要刻字,说想亲自刻上去。
终于到了出殡那一日,曾经风光不可一世的皇甫丞相,也是化作了一堆黄土,与他人无异。
一切都妥当后,雪晴又吩咐管家请来工匠,盖了半圈砖墙将墓碑围了起来,与梅园的外墙相连。另外要求砖墙和梅园外墙模样一致,连接处要做得看不出,让人一眼看上去,以为这原本就是梅园的一部分。雪晴还特意强调,墙上无需留门,直接封死。
工匠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既然已经收了钱,主人家还很大方,也就一一照办。验收的时候,雪晴满意地点头。
这样就没人会发现皇甫宗一的墓了,会祭拜的也就她和龙誉恒,能轻松越过墙头。至于以后,那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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