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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放开我,李纯,你好大的胆子,安敢袭击贫道,我等且到娘娘处分说去!”
被燕万山等人押解进来的赫然是栖霞山的张二,这一见到站在堂上的是李纯,登时便怒了,可着劲地挣扎个不休,口中嚷嚷不已,一派气急败坏之状。
“张仙长为何弄得这身模样?”
李纯往日里没少陪其父进宫,自是与栖霞山等人有过不少的照面,这一见被拿下的是张二,心中自不免有些发虚,但并没有下令放人,而是故作不解状地追问了一句道。
“好胆,尔等遣人袭击贫道,却问贫道为何如此?哼,贫道乃奉娘娘密令前来公干,尔等安敢无礼若此,这账道爷自会与尔等慢慢算了去,尔等休要得意!”
张二此番乃是受命前来玩黄雀在后的把戏的,却没想到方才在蔡州城中落了脚,连大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便被燕万山与州军联手端了个底朝天,这会儿正自羞恼万分之际,哪有甚好话可说,张着嘴便骂咧个不停。
“放肆,尔这恶徒,口口声声不离天后娘娘,可有甚凭证?若是没有,伪冒钦差便是死罪一条!”
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李纯又何尝不知己方怕是落入了太子一方早已设计好的圈套之中,平白死了高智周这么个重量级的人物不说,闹不好还得替太子一方背黑锅,心中的怒火自是烧得极旺,这一急之下,还真给他想出了个脱身的妙招,但见李纯眼珠子微微一转,面色瞬间便耷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断喝了一嗓子,打断了张二的喋喋之骂声。
“贫道,贫道……”
张二光顾着骂个高兴,却浑然忘了他此番乃是受了噶尔•引弓转达的武后之口谕,连武后的面都不曾见过,身上又哪有凭证在,此际见李纯变脸相向,还真不知该从何答起才是了。
“大胆狂徒,冒充钦差,咆哮朝堂命官,已是罪不可恕,来啊,先将此獠押将下去,严加看守,不得有误!”
李纯唯恐夜长梦多,也怕刘达铭这个后党会不分轻重地胡乱干预,索性连请示都免了,断喝着便下了令。
“诺!”
提溜张二上堂的都是越王府的人马,自不会违了李纯这个小主子的令,各自高声应了诺,不管不顾地便将张二拖下了堂去,站在堂上的刘达铭见状,眉头不禁为之一皱,口角抽搐了几下,似有欲言状,可到了底儿,却是啥话都没说出口来,就这么沉默无语地坐视张二被越王府的人押出了西花厅。
“刘大人,下官有下情要禀,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纯虽不曾正眼看刘达铭,可实际上眼角的余光始终瞄着其脸色的变幻,待得见其默许了自己的行为,心下里自是有了定策,这便凑到了其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道。
“这个……,唔,也罢。”
刘达铭能当得了刺史,自然不是痴愚之辈,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而今他与李纯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不整出点交差的名堂来,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故此,对于李纯的要求,他仅仅只是故作矜持地略一沉吟,便已是应允了下来。
“李大人,那自称道士者为何人哉?”
刘、李二人并肩行进了后堂之后,没等落座,刘达铭已是有些个迫不及待地出言问了一句——刘达铭虽是后党中人,可很早就出朝为地方官了,并不曾经历过武后延揽栖霞山一脉的事儿,与张二从不曾见过面,只是隐约听闻大角观中的供奉都是明崇俨的师门中人,此际心下里虽已是大体摸准了李纯要拿张二当替罪羊的算计,可该问清楚的,却还是不得不问个明白。
“那人确是大角观中人不假,奉密令前来也有可能,只是这密令却是别有说叨,未见得便似其自言的那般,而今高相被害于我蔡州,若没个说法,满州官吏怕都得跟着吃挂落了的,不知刘大人可有甚定见否?”
李纯只一听便已猜到了刘达铭此问的用心之所在,左右不过是还有些担心武后那头的怒火罢了,同时也是指望着李纯能独立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来,这么个小心思自然不符合李纯的利益,自不可能按着刘达铭心中所思那般答了去,而是在言语中不动声色地提出了统一战线的建议。
“唔,本官如今心已乱,实难有甚定见,倒是李大人从容淡定,想来必有教我者,那便不妨说了出来,你我商议着办了去也好。”
如今的局势就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刘达铭自是看得透彻无比,哪怕两人其实并非一条线上的人马,面对危局,也只有先联手应付过去,方能考虑其余,正因为此,刘达铭自不会拒绝李纯的联手之提议。
“那好,那下官就直说了罢,如今要平息朝议,终归须得有些底气方好,今既有人送上门来,不妥善用之,实为不智,依下官看,刘大人与下官若是一并上了联名之本章,或可少些重惩,不知刘大人以为如何哉?”
李纯是拿定了主意要拿张二一伙人去当这个替罪羊的,不过么,话却未说得太过透彻,而是点到即止,留下个尾巴让刘达铭自己去续。
“唔,这样好了,李大人只管放手去做,事后只须写了折子出来,本官自当联署,如此可成?”
刘达铭固然是想要与李纯联手,可心里头还是存了些小心机,并不愿陷入过深,这便假作不知李纯用心地回答了一句道。
“如此,也好,下官定不负刘大人所托。”
事已至此,李纯并不担心刘达铭不配合,至于刘达铭的小心机么,在李纯看来,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罢了,既没有必要,也没有任何的效用,无论武后还是太子又或是越王,哪一个不是精明过人之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耍小手段,除了自讨苦吃之外,浑然不会有任何的作用,自是乐得给刘达铭这个面子。
“嗯,那就这么定了,发生了如此多事,本官还须得下噤口令与戒严令,其余诸事就交由李大人代为处理好了,告辞。”
事情既然已谈妥,刘达铭自是一刻都不想再多留,丢下句交待,便即匆匆告辞而去了,李纯也没多加挽留,将其以及诸多官员送出了府门之后,便将燕万山召了来,低声细语地将所需办的事情一一交待了下去……
“呵呵,有趣,太有趣了,没想到八叔还真生了个好儿子,如此之晓事,也算是省了本王不少的心,得找个机会好生谢了才是。”
两日后的黄昏,一身单袍的李显随意地斜靠在摇椅上,手拿着“鸣镝”加急送来的蔡州简报,笑呵呵地出言点评了一番,显然甚是满意此事的处理之结果——不消说,厨子王彪是“鸣镝”之人,当初派进李纯府上,本意只是用以为监视的暗桩之用,此番用来结果了高智周那个烦人的货色,倒是意外之喜,至于燕万山手下那个号称追踪高手的宋柯也是“鸣镝”中人,而王彪的服饰之所以会出现在张二等人的住处,毫无疑问也是出自“鸣镝”的手笔,为的便是嫁祸于大角观人等,这一系列的部署虽算周密,却也不是没破绽可寻的,好在一切都已顺遂地完成了,更难得的是李纯与刘达铭为了从此案中脱身,自动地联手将案底给抹平了去,甚至连隐患都帮李显消除得基本不存了,李显自是有理由轻松上一把。
“嗯,此子却是不错,栽赃手法倒也老道得很,足可见越王殿下育人有道啊。”
此番算计乃是张柬之的手笔,他自是不免担了些心思,能如此这般地结了案子,不止于太子一方有大利,张柬之也可就此松了口气,心情一好,也就乐得顺着李显的话题逗趣了一回。
“先生说得是,且观本宫诸子如何哉?”
李显哈哈一笑,似认真又似开玩笑般地将话题转到了自己的几个儿子身上。
“诸王孙皆贵气逼人,老臣人老眼花,实不敢多看。”
张柬之辅佐李显已是竭尽了全力,实在是不想再来上第二回,对于李显这等试探之言,自是不肯接茬,这便也以开玩笑的方式应付道。
“呵呵,先生说笑了,唔,那贼婆娘此番吃了个暴亏,怕是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罢,先生对此可有甚见教否?”
李显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张柬之交换一下如何立继承人的想法,可一见张柬之不肯言此,也不愿强求,这便将话题又转回了正事上来。
“吃亏?不见得罢?这等亏娘娘可是宁愿多吃上几回的,以一个张二这等草莽之士换来一个争夺相位之机会,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啊,又有何不满可言,倒是殿下费了如此多心力,若是为了做了嫁衣是,那才是有得乐呵的了。”
一说到正事,张柬之可就来了精神,毫不客气地贬损了武后一把。
“嗯,那倒是,既如此,就早些发动了也好,孤此番可不想再被动应对了!”
武后的无情,李显比谁都看得更清楚,对于张柬之的评点,自无不同意之理,心下里的决心也就此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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