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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人。
在这完全依靠着蜡烛的光亮照映彼此面庞的古典、宁静、优雅、同时又有一丝诡异的壁炉大厅中,光是坐在座位上的人就有着十多人,如果算上他们身后的“小家伙”们的话,人就更多了。本来除了少数几个自持格调或真或假的老鬼之外,他们几乎全部都吵吵嚷嚷好像在菜市场买菜一般的那么热闹,不过现在他们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闭上了嘴巴,睁着眼睛看着那一道出现在门口的年轻、娇小、慵懒中带着一点诡异锋锐的身影,仿佛中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魔法,一时间都丧失了自己的声音,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性格阴沉的大小姐”——这不是少数人,这是在场大部分家族成员对自己现在所侍奉的这位家主所拥有的共同印象。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而且应该也不准确。尽管很奇怪,可事实的确就是这样,他们大多数都对这位大首领有着共同的不怎么好的印象,但是他们却又都知道这个印象有失偏颇。
仔细想想的话,原因倒也简单——因为他们对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秉性了解的实在有限,实在太过片面。因为直到大小姐继承了家族的掌控权之后,他们才突然意识到,他们对她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实际上,对于这个巴布莱尔海滩第一犯罪家族的新任家主,好像总共也没有几个人对她有过什么真正深入的了解,好像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对她拥有什么真正深入的了解。这是一个在此之前如同烟雾一般迷幻的女孩,而她现在就从烟雾之中走了出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她现在是他们的支配者,一步登天。仔细想想,这可真是一件非常奇妙且有意思的事情。而问题也就这么的出现了,因为类似的故事虽然少见,可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斯图加尔这个黑红色的奇迹舞台上上演了。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那么一两个,而他们也当然都记得那些人在舞台上的最后结局。
简直不要太好笑。这就好像一个被吸血的蚊子所叮起来的大包,让人又痒又疼,总是忍不住的去抓去挠——这对普通人来说可能还友善一点,可是对这些人来说就有点残忍了,因为他们一个个的都西装革履,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可不能和没有什么特别包袱的普通人那样肆意畅快的将自己的手就那么伸进衣服领子里面去毫无顾忌的抓挠自己的肉体。
不,那不是他们能做的事情。他们这些人,这些相较于外面大街上大批大批的普通群众来说了不起到了一定程度的人,他们拥有着巨大的、常人无法企及无法想象的力量,可是反过来讲,他们也被这些力量所束缚着。那些让他们拥有了这些力量的规矩,他们所一直以来奉行的不二的成功法则,在一些特定的时刻到来之际,反倒成为了束缚他们手脚的枷锁。而他们谁也不敢、或者说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去挣脱这个枷锁,因为没有人能够确定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究竟能不能够达到自己预想的结局,还是说会凄惨无比的失去如今拥有的一切——无论是怎样的发展,都毫不奇怪。
所以他们必须要正襟危坐在那里,坐的恭敬,坐的笔直,无论身上那个该死的大包怎么疼怎么痒、是红肿还是在流血,他们都不能够去抓,去挠,去放弃节制的宣泄、释放。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是用旁人注意不太到的小幅度的动作扭动扭动身体,去稍微的蹭一蹭——这可不是一种多么聪明的做法,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只能够越来越痒,越来越受不了。
现在——现在这种情况,真正有经验的人知道到底怎么样做才是对的,那就是静下心来,不去管它。当你的注意力故意的被你所转移到其他更有建设性的事情上时,往往会取得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等到你再回过神来,发现那个包早已经自己好了,再也不疼、再也不痒了。
脚步走在精瓷的瓷砖上发出一下一下的清脆的踩地声,莎法提娜挥了下手,示意在场的家族成员们大可以收回他们的注目大礼没关系。她一下也没有回头,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于是众人将各自的目光都给收了回去。他们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有的双手置于腹上,有的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还有的则是一条胳膊搭着扶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雪茄或香烟。他们各怀心思,不过暂时都保持着沉默。他们在等待着自己该说话的时候再说话,而且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尽管没有那些专业搞政治的家伙们讲究,可是他们也是有着自己那么一套在这种场合下的语言宝典的。
随手脱下身上的大衣,丢给后面的兔子让她挂到旁边的衣架上,莎法提娜首先与微笑等候自己的南茜旁若无人的亲昵的相互亲吻了一下脸颊。然后南茜拉开了长桌首位属于莎法提娜的那张巨大的高背椅——那简直就像是一张王座——莎法提娜放松而肆意的坐在了上面。
她抬起头,望着在场那在一片死寂之中将注意力和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众人,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有些奇怪的微笑,原本有些丧气的阴沉一扫而空,伸手推了一下自己圆圆的眼镜。
“这是在干什么?”她笑着问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房间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到,都能够听的清楚,“为什么都看着我?你们刚刚不是说的都挺欢吵的嘛,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不是说的都挺欢吵的嘛,我在没进门的时候从走廊的那一边都听到你们那热闹的议论声了,简直把这些可怜的蜡烛都要吵的耳聋咯——怎么我一来你们就都停下了,就都不说话了?”
“……”
没有人搭话。这是当然的了,要是有什么人在这个时候选择发表意见,那么他一定是脑子坏了。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听着他们的首领继续说下去。他们知道她肯定会说下去,因为她真正想说的还没有说到,她真正要说的还没有说完。
“你们刚刚都是在谈论些什么?”
莎法提娜又问道,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感兴趣的意味,脸上也带着那种又友好又神经的属于她那种年轻女孩独有的魅力独特的微笑,但是那两片大大的圆形镜片之后,却是隐隐约约的显露着毫无一丝笑意的深邃。
她扭头,环视自己的家人,把他们按个儿的扫了一圈,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停留的时间都不超过一秒钟。
“你们刚刚都是在谈论些什么?”她把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人愿意和我说一说吗?”
“……”
无人应声。很多人在此时连目光也已经发生了偏移,他们不再盯着莎法提娜看,而是挪到了别的什么事物上。比如自己的手指,或者长桌中间部分那些如星星般自由分列毫无规律可言的蜡烛。他们看着那摇曳的火苗,眼中也有着相同的光亮在晃动着。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的注意力当然还是都集中在场中局面的掌控者身上,聆听着她接下来的声音。
“好吧。”
无奈的耸耸肩,莎法提娜似乎是接受了这一事实,接受了她面前的所有人都对她闭紧了嘴巴保持沉默这件事情。这好像是一件非常奇怪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她也不是不能够理解这些人,因为就在不久以前,她还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并且比他们要更加的沉默。
所以她了解他们,她知道他们闭着嘴不是因为真的不想说话,不是因为真的无话可说。他们这个样子只有两个原因,观察,以及等待。而他们做着两件事情也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在合适的时机到来之际,张嘴说话。
毕竟,人长了嘴的一大理由就是说话,怎么能不用起来呢?他们当然会用,当然会有用到的时候。而他们现在不用,是因为时机还没到。然后你猜怎么着?莎法提娜觉得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现在的确还没有轮到他们说话的时候。
“没关系。”她说,耸了耸肩,慵懒的躺坐在自己的高背椅中,翘起一条腿,双手交叠着搭在膝盖上,微微歪着头,有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没关系,什么都不说也没关系。我懂的,我懂你们在想些什么,我也知道你们刚刚谈论的都是什么。”
“……”
“这可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对吧。”莎法提娜低着头笑着,像个装着电控马达的稻草人,插在田野地头儿上吓唬那些没有脑子的鸟儿,“因为在这种场合下,我们大家只有一个话题可聊,向来都是如此——那就是我们家族所正面临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简直是一句废话,不过却是一句听上去非常有道理的废话。而且最最聪明的是,这是一句能够将今天的家族会议引入正题——终于引入正题的废话。所有人的耳朵都在此时竖了起来,眼睛也都再次看向了首座上的眼镜少女。
少女依旧是低着头,圆圆的镜片反射着点点的火光。在她的身后,娇小的兔子与高大的南茜一左一右站在王座的两边,像是没有生命的石雕,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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