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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儿在一旁听得直摇头。
这三个小萝卜头年龄相差不大,个头也差不多,大房的四林刚满七岁,五林居中,二房的六林最小才五岁多,三个孩子天天在一块儿打打闹闹,就属五林最淘气,动不动整的另外两个哭鼻子,最小的六林自然是吃亏最多的那一个。
“怎么着?你们想赖我,那就试试。”
五林养着下巴双手叉腰一副准备干架的样子,四林气得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六林哭得更厉害了。
果儿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不等两个林扭打到一块儿就走过去,二话不说拧起五林的耳朵往旁边拽。
五林冷不防姐姐会冲他过来,被动地低着头想要挣脱,嘴里不住喊着:“哎呦你干啥你干啥,你看清楚了我是五林!你到底帮谁呢?”
小家伙以为姐姐拧错人了,就连四林也傻眼了,果儿姐今天这是咋了?
果儿不客气地拧着五林的耳朵转了一个圈才放手,不等五林站直又把手摁在他脖子上,逼得他冲四林跟六林站好。
“道歉!”
果儿没好气地开口。
“啥?”
五林以为自己听错了,往日这个亲姐姐看见他欺负另外两个就跟没看见一样,若是他吃亏了还会帮他一起反击回去,今天这是咋回事儿?
“少废话,你又往六林身上撒尿,道歉!”
果儿提高了声音。
三个林反应过来,都愣愣地看着果儿,五林最先蹦了起来:“姚果儿,你脑壳碰傻了是不?敢帮他们欺负我,小心我告诉奶连你一块儿收拾!”
告状是五林惯常的伎俩,这三个林每回干完仗,五林不管打输打赢事后都会扑进奶奶陶氏怀里嚎啕大哭,表明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包氏这时候就会在一旁煽风点火,话里话外是两个妯娌教唆孩子欺负她的五林。
陶氏三个孙子都心疼,舍不得骂孙子就会冲另外两个不吭声的儿媳发火,何氏跟刘氏两个为了息事宁人,便会低头说几句软话,事后关起门来再教育自家孩子。
包氏恰恰相反,对自己的两个孩子溺爱过多,绝对不问青红皂白先护犊子,在两个嫂子跟前占了便宜而洋洋得意,次数多了五林自然打起架来有恃无恐。
这次果儿既然看见了,就不想再惯着他,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包氏不好好教育,那就让她这个姐姐来代劳好了。
“我数三下,你要是不道歉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果儿知道五林油盐不进的性子干脆不再废话,直截命令道。
五林彻底怒了,不等果儿开始数数,他猛地甩开果儿卡在他脖子上的手想要推果儿。
果儿早有防备,不等那小爪子伸过来一把抓过去,拖着他就往回走。五林毕竟比她小了好几岁,挣脱不过,很快就被果儿拖回了西厢房。
四林跟六林呆呆看着不知所措,等两姐弟回了西厢房关上门,里面立刻传出来啪啪声和五林尖厉的哭声,真打起来了?
小哥俩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就觉得自个儿屁股疼,不自觉地双手捂着屁股连连后退,终于受不了头也不回地跑回东厢房紧紧关上了房门。
西厢房里,果儿不客气地揪着五林在他屁股上一顿狠揍,反正今天家里没人,既然要管教那就要下狠手,一次打得他服帖才算好。打弟弟要趁早,这个道理她前世明白的太晚了,这辈子就要好好补回来。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四林跟六林,真当家里没人管你了,要是以后再犯,看我怎么揍你,哼!敢跟奶告状,没人的时候还揍!”
果儿毕竟才九岁的年纪,打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但还是恶狠狠地警告了五林一通。
五林已经被打懵了,他双手捂着屁股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摸得本来就脏兮兮的一张小脸更加不忍看。
果儿深谙管教之道,警告完了就要给个甜枣哄哄,她出门打了一盆水,拉过五林用汗巾给他重新洗了手脸,嘴里不忘絮絮叨叨讲道理:
“记住了,告状只会让你自个儿吃亏,我要是你以后就听话不再欺负六林,还有,以后不许再叫果儿,要叫姐!听见没?”
五林一抽一抽地点着头,毕竟是小孩子,揍一顿的效果比单纯说教管用的多。
果儿给他洗完手和脸,端起脸盆出去泼水,听见大门“吱呀”一声,果儿抬头望过去,见是姚皂儿、姚荚儿和姚豆儿这三个堂姊妹从外面回来。
除了荚儿,皂儿和豆儿一人肩上背着一个不大不小装满猪草的竹筐,皂儿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竹筐,里面的猪草也是满满的,皂儿有些吃力,很显然这个竹筐是荚儿的。
姚家一共四个孙女,十二岁的姚皂儿和十岁的姚荚儿是长房的,八岁的姚豆儿是二房的女儿。
按说那天荚儿伤的也不轻,木板车直接压到她身上,到现在小姑娘双腿走路还不利索。可她没有果儿好命,在家里只歇了两天就爬起来干活了。
孙女们平时跟大人一起起床,一大早收拾完家务就出门去村后的小河边洗衣服,吃完早饭接着出去割猪草、挖野菜,直到把背上的竹筐填满了才能回家。
这些猪草和野菜是要用来喂猪喂鸡的,若哪天割的猪草跟野菜少了不够喂,会被陶氏骂死的。
这样的辛苦活在姚果儿的记忆中貌似从来不用做,她每天的活计就是在家里帮着大人做些家务活儿,再就是跟着大伯娘何氏学做针线,至于是为什么她会受到不一样的优待,果儿目前还没有弄明白。
姊妹几个用的竹筐比家里大人用的要小一些,都是姚家老四,姚四柱专门为她们量身编织出来的,虽然不大可是割满一筐的猪草、野菜放进去,分量也不轻。
皂儿最先看见了果儿,她领着两个妹妹走到院中搭建的草棚下,放下肩上沉重的竹筐,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朝着果儿轻声问道:“果儿,你好点了吗?”
荚儿则怯怯地看过来一眼,立马缩回目光,恨不能把整个身子都缩在姐姐身后不叫果儿看见她。
姚果儿愣了愣,随即脸上堆开笑容应道:“皂儿姐、荚儿姐、豆儿,你们都回来了?外面挺热的,赶紧回屋喝些水。”
既换了芯子,现在的果儿自然是要跟姊妹们打好关系。
可是她这一出声却让对面三个小姑娘吓了一跳,果儿什么时候跟她们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过话?
“……嗯,我们这就回屋,果儿你好好歇着。”
皂儿迟疑着说完话,就领着两个妹妹急慌慌回了各自的屋子。
姚果儿:“……”
下晌酉时,上姚村家家户户的烟囱开始冒烟,准备下晌饭了。庄户人家每日为省粮食只吃两顿饭。夏日天长,天一亮就爬起来到地里先干上半天农活,估摸着到巳正回来吃第一顿,完后再下地干一会儿,日头最毒时回来睡觉。
下晌日头偏西再去地里,估摸到了酉时就收工回家吃第二顿饭。吃完下晌饭也不能闲着,家里的活计还有一大堆等着做完,待天完全黑下来就可以睡觉了。
姚老爹家做饭是几房的媳妇儿轮换着做,一家一个月,轮到的人除了做饭还要负责扫院子、喂猪喂鸡这些杂活。这个月轮大伯娘何氏做饭了,所以皂儿几个每天都是早早割完猪草就回家,进厨房帮娘做饭打下手。
“娘,下晌吃啥饭?”做饭前何氏到陶氏屋里请示。
“下苦人吃干,女人孩子都吃稀。”陶氏坐在炕上耷拉着眼皮子说到。
陶氏嘴里的下苦人指的是家里每天下地干活的男人,虽然几个儿媳妇也经常下地干活,却从不被陶氏列到“下苦人”这个范围。
陶氏只要说这句话,就表示这顿饭跟之前的一样,不变。何氏自然听得懂,应了一声便出去到堂屋的厨房里忙活开了。
五林被揍了一顿后一直蔫蔫地待在屋子里,这会儿瞅着陶氏回了上屋,一双眼睛咕噜噜直转,脚下开始不安分地准备往外挪。
“你敢过去告状,等没人的时候还揍你!”
果儿早防着了,她凑到五林耳边低低说道。
五林一个激灵,顿时不敢有啥想头了,下午那顿揍到现在他屁股还隐隐发疼呢。
等姚老爹带着姚家众人从田里回来,饭桌已经摆在正房东屋老两口的炕上,家里人口多一张桌子坐不下,所以吃饭时就再摆上一张桌子坐,炕头一桌,姚老爹带着田间归来的儿子们和几个大孙子,炕梢则是陶氏带着几个媳妇和孙女、小孙子挤一桌。
等姚老爹那一桌的人在炕上坐好,这边陶氏冷着脸一声不吭也上了炕,垂眼瞧着几个媳妇儿跟孙女一块儿把饭摆上桌。
两桌的饭菜自然是不一样的,“下苦人”这边摆放着一大盆杂粮窝窝,一盆切成丝的疙瘩咸菜、一盆凉拌黄瓜,一盆蒜泥茄子,都是自家菜地种出来的,还有就是一盆杂粮米饭。
而女人跟孩子们这一桌上,盆里的杂粮窝窝是按人数上的,一人只能分到一个,杂粮米饭也变成了杂粮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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