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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浅笑起身,将掉落的筷子捡起放好,开门吩咐杏儿再去取双干净的来,杏儿点头应下。
随着木门“吱呀”声响,素鹤慌忙回神,却压不住内心的悸动。勉强自持镇定,起身赔礼道:“不必麻烦,就用这双即可。”
“诶,这怎么可以。”说罢,莲步微挪,走到桌前再次请素鹤坐下。回到原座上,看着碟中的栗子糕,道:“公子失态,可是因为此物?”
“嗯。”素鹤不否认,径是点点头。
“让我猜猜?”登时美人十指交叉,撑住下巴。剪剪水眸,水波荡漾,道:“是因为浥楼主?”
素鹤摇头,说来惭愧至今他都不晓得浥轻尘的喜好。
“那是……”忘忧顿了顿,试探性的问到:“可是那位与我同名的女子?”
话音刚落,即见素鹤眸子有不及掩饰的闪烁。
顿时,心下大喜。
暗道:有反应便好,如此也省的她颇费功夫。
故将一派柔情点作春水,道:“看来,是我猜中了。”
“旧梦不堪回首,但请姑娘放过。”她那打趣的眼神,令人无处躲藏,遂拱手一揖:“今日多有失礼,容素鹤改日再姑娘请罪。
告……”
“小姐,筷子以取来。”
忘忧看向门口,少顷目光落在素鹤身上,眼波款款道:“您看,不是忘忧不通情理,杏儿都已经把筷子送来,公子何妨再陪小女子坐会儿。”
随后,朝门口扬声道:“进来吧。”
“是。”杏儿将筷子换好,又同忘忧行了礼,便退到外间守候。
“这……好吧。”
“多谢公子赏脸。”忘忧欢喜的扬起眉梢,招呼素鹤坐定,又与素鹤夹了几块点心,好巧不巧,那几样俱是他从前最爱吃的。
直把素鹤,看的又是心内一惊。愈发纳闷,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她真的……不是“她”吗?
这一刻,他不禁有些动摇。若说溪芫已死,那眼前之人又是谁?若说她是溪芫,则溪芫的的确确死在自己剑下。
且她的气息,实为欲海天仙者独有。非是后来者,旁人如何也是冒充不了。
可若说两者没关系,为何她们的喜好如此一致?且,都晓得自己的喜好?这件事,除了母亲及几个亲近之人晓得,便是百里枭景这个做父亲的,估摸现今也都忘的一干二净。
再者,如果说夹对一次说巧合,那么二次三次呢?接连的巧合,又该当作何解释?
以转世重生论,照时间推算。即使她当初不经冥府,直接投胎入世,现在当也是个稚儿。
而忘忧,显然不是。
想来想去,只剩最后一种可能——借体重生。
只是,她何故又做的不认识自己?而且,观其神态举止,不似作伪。
素鹤想不明白,见忘忧一副看自己吃窘的样子,莞尔道:“姑娘怎知在下喜好?”
忘忧放下筷子,垂眸偷看了他一眼,噗嗤笑出声,道:“公子这话好生有趣。”
只见她俏皮的竖起两根玉指,道:“忘忧与公子,在在见面也不过止与二回。
晓得公子您的喜好,这是要从何说起?莫非,您我上辈子有缘不成?”
她这话说的似真似假,像一记重锤,闷闷的就把一些看起来似是而非的事情敲进人心。
如果说此前素鹤只是怀疑,那么眼下已有六成相信。只不过,他怀疑忘忧是被溪芫魂魄借体重生。
但不知她因何忘了自己……
忘忧将一切收纳眼底,道:“公子今儿三番两次走神,莫非……真叫忘忧说中了。”说罢,摸过香茶,悄悄抿了一口。那神情作态,活像是说错话被抓个现行。
“许是吧。”
忘忧看事情差不多,也就不在加柴火,免得过犹不及。
之后一通茶点吃下来,倒是两两无言。毕竟,二者都各自别有心思。
约到巳时末,素鹤付了银钱,离开九曜楼。
快到近午天时,进到抚灵阁。
陈留正欲叱其不守礼数,无故闯他宅邸。
然素鹤不等他开口,即取出勇王的玉佩。看到此物,陈留即使有怒也不好发作。
道:“请坐。”
随后朝外喊到:“灾佘,看茶。”
“多谢!”
须臾,灾佘奉茶。
素鹤上次来,并未见到,登时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向陈留道:“这位是?”
陈留道:“他与鄂华皆为陈某童子,大火当天,侥幸逃出生天。”
又对灾佘道:“见过百里公子。”
灾佘依言作礼,看得出仍是怏怏不乐。可见鄂华的死,对其打击不小。素鹤劝慰了几句,而后与陈留开门见山道:“鹤有一事,特来向验师讨个方便。”
早知素鹤无事不登门,他就看看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朗声道“公子但讲无妨。”
“在下欲借小周庄老者之心一观,您看可行?”
闻言,陈留两道稀疏且长的眉毛登时上扬,反问道:“公子料必有所收获,才会来此找陈某吧?”
素鹤道:“尚不敢肯定。”
霎时,陈留懂了他的意思,道:“稍待。”
一阵宝光过后,翻手托出水晶盒,小心地将其慢慢放在几上:“此事陈某也曾日夜留心,奈何目前尚未有其他端倪。
公子若有所获,还请不吝赐下。”
素鹤端起水晶一阵观详,过了片刻放下道:“观此心颜色如初,是它本来如此?还是验师以秘法保之?”
“自是秘法,否则眼下这等炎热时节,便是抚灵阁处在极阴之地,此心不腐也断无法如此鲜活。”讲到这里,陈留顿时生出一股豪气。
在这方面,欲海天舍他其谁?
怎知,素鹤却突然道:“坏了。”
这下,几乎是捅了马蜂窝。陈留虽然敬重百里这个姓氏,可不代表他也如此敬重他这个人。
再怎么看,素鹤也是个小辈。
被小辈当场下了脸子,任他平时涵养再好,此刻也是心头不悦,怒起问道:“公子这话,莫不是瞧不起在下这等小术?”
“陈验师误……”
“倘是如此,哼,公子也不必在抚灵阁耽搁。抚灵阁庙小,怕脏了您的双脚。”
庶几,他根本不给素鹤辩白的机会。而素鹤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给呛了一顿,心下也是老大不快。
但想他确在勘验一道独树一帜,便不和他计较。
好生好气给他赔了个不是,道:“陈验师休怪,素鹤这么说是有原因。”
“你能有什么原因?依陈某看,怕不是美人恩难受,在为她人开脱。”
他这么说,也不是全然被素鹤气的。会说,自然也是经过考量的。就身往后微纵间,亦小心留意素鹤的反应。
如同勇王所言,浥轻尘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百里素鹤虽有人可证实其清白,但他和浥轻尘关系匪浅。
谁知这二人是不是明一套暗一套,背地里合起伙来?
素鹤叹了口气,道:“此事在下原不打算过早讲出来,即至今早大殿下问起,也不曾告知。”
“哦?那你现在怎么肯说?”明显,陈留不打算相信。落在他眼里,和做贼心虚没什么区别。
“陈验师可知在下为何要先问?”
陈留冷冷一笑,道:“我非你肚腹之虫,怎会知晓你那见不得人的肮脏心思?”
素鹤起身道:“按说你我皆是为了小周庄人命案,本该精诚团结。
然素鹤亦知晓我等身份敏感,说出的话恐不能为人信。反而有落实或洗脱之嫌,诸如此些顾虑,陈验师不妨暂且抛却。
假使在下与浥姑娘合谋屠杀村民,那我等杀人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做,对在下,对疏星楼又有何好处?”
霎时,陈留僵住,心绪百转千折。素鹤言下之意,他自是明白。可正是如此,他才更震惊。
两者来往之间各有道理,究竟哪个才是真相?
百里素鹤的情况,就算待在抚灵阁终日与尸体为伴,多少他也有些耳闻。诚如其所言,虽然他们出现的时机过巧,言辞恐不能为证。
然有一处,素鹤也好,疏星楼也罢。实无必要如此,尽管可以有诸多猜测。但以实情言,两者皆无需如此。
倏然,他想起那日勇王给的半截袖子。自打勇王离开,他便尽心沉迷研究老者之心。
那袖子,却收起未曾再看。
如今一想,怕是错过了大事。登时手忙脚乱自袖袋取出半截袖子,放在几上与水晶盒挨着。
看了许久,不发一言。
素鹤道:“昨日好友几人分头在小周庄附近村子走访探查,彼虽无获。
可回来时,好友说在小周庄北面交接处。有一湖泊,在事发当晚水中鱼虾无故尽死,即到此处饮水的走兽,亦无例外。
更有一点很特别,似这般炽热天气,鱼虾走兽尸体皆新鲜如初,宛若生时一般。
故适才冒昧一问,非是有意冒犯抚灵阁。得罪之处,尚请见谅!”
陈留忽然上前擒住素鹤手腕,沉声道:“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本是半数,欲在验师手上证得另外一半。不料验师以秘法保之,目下仍归半数。”
“怪我。”陈留猛不丁给了自己一耳刮子,吓的素鹤连忙拉住,急道:“陈验师不可。”
“别拦着我。”陈留一把挣开素鹤,抬手欲再来。素鹤赶紧扑上,扳住其手,道:“听在下一言,如何?”
陈留挣不脱,犹疑片刻道:“你说。”
素鹤看了眼几上的半截袖子与水晶盒道:“当日素鹤呈上此物,致使义室被焚。
想请教验师一事,若此物系死者身上所留。那么,有没有可能死者生前经历他杀毒杀等杀,仍可看出其气息?”
陈留将手自素鹤钳制中拔出,揉着手腕道:“可以是可以,只是这种事情勘验起来颇为麻烦。
如果是以慧眼观视,则能立成。”
“那不知?”
“说来惭愧,此术我未臻大成。施以此术时灵时不灵,唉。”
素鹤转眸暗想,道:“验师不妨先试,待试过,在下还有一事要和阁下商议。”
良久,陈留似下了决心,咬牙道:“罢了,我且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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