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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不樾把魔界的信和春秋翰墨的信都交给两人看,然两人的反应则各有不同。
素鹤震惊于魔界兴兵的理由,少真无一则坦然受着,对天主后院起火那在意料之中。
把信还回案上,退至台阶下,道:“主上,对此可是已有计策?”
“并无,孤正为此事烦心,何来计策一说?”倘若有,也不会差杨允把你召来。
他虽对玉南薇无感情,然她终究是月儿的母亲。真要动她,无疑是触了那孩子的底线。
且以他的天资禀赋,欲海天势必要交到他手上。老大虽好,却只能做个盛世太平君主。
落到乱世,守有缺,攻不足。
老、二、老三就更别提,这两个不做个富贵闲人,就只能做个打前锋的小将,里外俱不是为君为主的料。
唯有老四,心性禀赋无一不是天赐的人选。
只是他无心权位,任凭自己威逼利诱,他依旧是我行我素,浑然不听不管。
少真无一道:“讨论此事之前,我等先说御魂之事。”
顿了顿,对素鹤道:“劳公子为主上,再详尽说一遍。”
素鹤闻言,明白他的用意,遂将云行雨所述一一道来。
待他讲完,弦不樾的面色愈发的凝重,连同大殿的气氛都似在刹那凝结冰冻。
他道:“以上这些便是我所知的,相信与天主所知的并无差别,只不过要如何处理,就看天主您如何决定。”
然而他说的轻巧,弦不樾的心可不轻松。
蹙眉睇住素鹤,愁绪满心道:“公子身为无生门之解印人,不知你对御魂门这位尚未现身的解印人有何看法?”
其实事情大概会如何,他心底已经有想法。但是人怎么说呢?习惯性的会抱有一丝的侥幸。
并不是说拥有这种想法就是十恶不赦,不应该。而是,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残忍。
与人交战受伤,那是敌人砍的。然侥幸,则是每一刀……都是自己往心上戳。
素鹤道:“以在下浅见,御魂门这位解印人现世势在必行,这点咱们改变不了。
能做的,便是在邪人找到他之前,先一步将他带到王城或其他隐秘地方安置起来。
否则一旦邪人得逞,后果将是此消彼长。”
“你说的也对。”弦不樾默然点头,脑海中思索了片刻,同少真无一道:“爱卿,此事劳你费心。”
“臣领命。”少真无一执手作礼,低头眼神交汇的一瞬,是他们多年的默契。
弦不樾拍着膝盖,招呼两人道:“好了,此事先按下不说。你二人讲讲魔界这封宣战信,当如何看?
昨夜有一批老臣跪在灵婺园,孤好说歹说才把他们的情绪安抚下去。然再下去,并非长久之计。
废后呼声愈见高涨,如此一来等同于增加魔界开战的理由,届时情况更加难以收拾。”
一巴掌,已经给了魔界实打实的宣战理由。再来废后,无疑是坐实此事再加以扩大。
人家正愁杀人刀不利,若顺了那班老臣的心,相当于自己把刀磨锋利交到敌人手中。
然不废后,则.民愤难平。
闻言,素鹤将信还给弦不樾,退到台阶之下,静静默立。
魔界攻打欲海天,虽说人人避不开,他不该置身事外。但废后一事,如何也是天主和王城内事。
这事,他不好插口。
遂眼观鼻鼻观心,先聆听。
少真无一双手交叉拢在袖子里,垂眸道:“此事交给臣下,臣会让他们闭嘴。”
平平淡淡一句话,硬是让他说出了森森然的杀气。与他不食人间烟火谪仙模样,大相径庭。
跪灵婺园?想到这里……他不禁心里冷哼了几声,亏他们做的出来。
一个个拿大义威逼,忘了自家的脸不比别人的鞋底干净。
脑袋让他人提着走,还当对方是好人,更觉得自己忠肝义胆无人能及,却不知这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
不过,他不难猜出是菰晚风、百里流年在背后捣的鬼。借着魔界做由头,各自敲打着小算盘。
但不知,在这件事上他们各自出了几分力?
一个是邀功展现自己,好逼迫天主放权求人。一个,则是不忘敲打警告,谁才是欲海他真正的主人。
弦不樾听罢,颔首道:“有劳了。”
很多事情,他受制于天主之位多有不便。另外,监察天司也盯得紧。
然少真无一会比自己行事要方便的多,这些年也多亏少他,自己才不至于满手血污。
缓了缓心神,他对素鹤道:“孤冒昧问一句,假使邪人先一步找到御魂门的解印人,公子这边可有计策?”
说到底,素鹤解印人的身份有利也有弊。用的好,那是一把杀敌无双的利剑。用的不好,反伤己身,加速欲海天消亡。
素鹤垂眸微敛,此事他也考虑过,道:“计策不敢当,不过一点浅见。倘若天主不弃,在下这便讲来。”
“愿闻其详。”弦不樾端正己身,静等下文。
“关于此事,素鹤的看法是……”
说话间,杨允在门外悄悄往里看,见三人谈还算可以,遂挪转目光看向他处。
恰遇上弦歌月回宫,忙急急下了台阶拦住疾行的步伐。
弦歌月登时黑了一张脸,本就因为得知被亲娘利用,气的血气直顶脑门,现在又让杨允当场拦住,还以为弦不樾又要拉他去说教。
瞬间火冒三丈,怒道:“让开,别以为他罩着你,小爷就不敢动你。”
杨允也不恼,反而恭敬有加道:“月殿下回来,可是要回小大宫歇息?还是要去南薇宫看望魔后?”
“这和你有关系吗?他自己不来,就派了你来说教,算什么事?”弦歌月心下越发火大,直道这厮仗着弦不樾管的有够宽。
“月殿下误会主上了,此来是臣的私心,主上并不知晓。
不信,您可以去宝德殿,看看主上是否忙着和文宰还有百里公子商讨要事?”
弦歌月斜眸,扯起嘴角不屑道:“要事?是要忙着废后,给他的子民一个说法吗?”
“不是的。”
“呵?不是,你觉得小爷会相信?”
杨允急了,看来跪园一事四殿下已经知道,眼下正和主上着急上火。
忙弯腰拱手道:“殿下,主上是您的亲父,他对您的爱胜过所有人,这点您是知道的。
何必为了一口气,伤了父子和气?”
“少替他说话,滚开,别挡小爷的去路。”
不提父子情还好,一提那是直接捅到马蜂窝。
霎时他怒上眉山,一把将杨允推飞三四丈远。
好在杨允底子并不弱,拂尘一甩登时后移飘飞落地。
然待他回神,弦歌月已经怒火腾腾杀向南薇宫。
杨允暗道:坏了。
让月殿下就那么直闯南薇宫,不知又得惹出多少风波。搞不好,殿下的愤怒都在魔后的算计之中。
顿时回眸看了眼宝德殿,一咬牙一跺脚快步追上。
而走在前往南薇宫的路上,弦歌月的确是已经让怒火将理智焚烧的所剩无几。
他不是那种没了母亲疼爱不能活的人,换句话说,他可以接受魔后所有事情,她爱不爱他都无所谓。
但他总想着或许是因为弦不樾负了她,所以她才会如此如此。然事实上,被负的人似乎是自己、是弦不樾。
这女人一次又一次利用他们,踩踏他们的底线,从而达成她想要的。为此,她可以不计任何方法。
包过他,曾经他以为再如何不是,母子血缘的天性,她终究待自己有一些不同。
事实证明,他和旁人并无不同。当利用则利用,不利用那是他们还不够资格被利用。
与此同时南薇宫内,魔后确实如杨允担忧的那般坐等儿子打上门。
吩咐碧云:“你去将那好看易碎的物件通通摆出来,而且要摆在醒目夺眼的地方,明白吗?”
碧云有些吃不准,她自前面被敲打后,现在办事是竭心尽力,不敢有半点大意,停下手中洒扫的活儿,捏着衣角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一会儿的功夫,她进进出出果然在屋内屋外门口,摆了好些易碎的玩意儿。
等弄的差不多,才大着胆子问道:“娘娘,咱们为何要摆这些?”
玉南薇靠在软榻上,剥了一颗雪白果肉放入唇齿之间,慢慢咀嚼道:“没什么,一会儿本宫的好儿子要来罢了。
做母亲的,哼……总得重视一下,你说是不是?”
碧云听得脊背发寒,擦拭瓷瓶时险些没扶住,手忙脚乱扶稳后,才看向魔后悻悻道:“是……娘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毫不怀疑自己说不是会有什么下场,因而将头低的不能再低,只愿没长耳朵才好。
听不到,就不会听到不该听的。
玉南薇施施然的剥她的果肉,道:“去门口看看,可别让本宫的好儿子来了又走了。
假使到了,你可得把人好生迎进来。”
“是。”
碧云不敢有二话,抹布都没放,就出了钰璟殿。
同一时间,就在她靠近南薇宫大门时,弦歌月也到了门口。
然当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时门外并无弦歌月身影。
急忙跨过门槛,便寻却并无人迹。
“奇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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