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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先生,自我介绍一下吧。”
阮听天,新组织的领头人。初中学历,一个月前还只是个底层帮派分子,毫无名气。
涅瓦,神乎其技的枪手。没上过学,因盗窃入狱,在监狱中被弄瞎了右眼。
薇若妮卡,具体事务不明,被称为“老师”。曾是小学老师,因家庭债务被骗上手术台,失去了一个肾脏。
奥博托,打手。收取佣金,猎杀帮派头目的清洁工,落入萨尔瓦多帮手中后奇迹般地生还。
以及,据说遭到内部处决的迪亚哥。“听天”,似乎只有这么五个人。
科尔特斯港,瓦尼拉酒店的包厢中,紫西装、黑色面罩的男人打量着面前的这些“贱民”。
他带了20个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而这四个人却只带了一把枪。
“怎么称呼您?”
“x。”
白粉的生意链,贯穿了从中美到北美的数个国家的数个阶层。
其中大部分的执行者,都是底层生活窘迫的贫民与恶习难改的前科犯。相对的,也有拥有其他正式身份,维持着财富链条的权力者。
x就是其中一员,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脸。
“我们名为听天,为青天之子,从天之命。”
阮听天沉声说道,无视了x先生眼中的轻蔑。x大概以为他们是某种奇怪的原始崇拜组织。
“这些都是你们做的吗?”
x将一叠照片摔在桌上。7处被焚烧的豪华宅邸,11名被暗杀的涉毒官员,29个被绞死在路灯和旗杆上的帮派头目和贩毒者。
被清理掉的帮派分子更是不计其数。钢铁围栏,监狱高墙,重火力防线都挡不住他们的暴力行动。
没人知道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弱者为什么会突然实施如此暴力的方式清洗圣佩德罗苏拉的犯罪者,更不知晓他们是怎样做到的。
“是。这座城市已经混乱了太久,她是时候发生一些改变了。以暴制暴不是我们的目的,只是通向我们目的的手段。”
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坦然承认了他们对几百起蓄意谋杀负责。
那些死去的人中,并非全部罪当其死。但无论被迫或是主动,任何人都要对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付出代价。
“我不相信你的话。告诉我你们的幕后人。”
“我们无意于炫耀武力,听天也不存在所谓的幕后人。”
在他们幕后,是高贵的龙,或是神明。
“x先生,我们大可开诚布公地相谈。听天不会成为你们生意的绊脚石,我们不会拦截你们的任何货物,圣佩德罗苏拉仍然是生意最可靠的中转站。”
阮听天的话让x愣住了。之所以有这次会面,无非是因为听天的清洗行动破坏了他们的运输和贩卖网络。
他本以为对方的目的必然是将灰色生意连根拔起,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
“我们的条件是,所有货品的接收和运输由我们培训的人员负责,并且所有货品不得在我们的城市贩卖。当我们的行动遍及其他城市,条件也是如此。”
x稍皱了一下眉头,这条件其实不算太过分。货物在洪都拉斯卖出的价格只是中等,在最终目的地才能卖出高价。
每批货品大约仅有两成在洪都拉斯“内销”,大头则继续北运。一切的关键,还要落在抽成上。
“从前这里的帮派,抽成从15~25%不等,我们将统一抽25%的金额。”
阮听天一句话,就使得包厢中的氛围骤然紧张起来。
所有中转生意你一个人垄断,还要按最高价收?即使是按入境的价格抽成,这个比例也绝对难以接受。
“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案,按照15%抽成。但我们要的不是钱,而是其他等价的东西。”
“你们要军火?”
x皱眉。看来这才是阮听天的真实意图。
“不,我们不要枪,这个国家也不需要更多的枪支炮火了。”
阮听天严肃地摇头。
“我们要学校,医院,发电厂,轻工厂。按照15%的抽成折算,由你们委托专业公司,投资建设我们的城市。”
“你说什么?”
x先生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们有钱也做不好这些事,但你们做得到。x先生,你所代表的那些人神通广大,我请求你们来修补城市身上的疮痍。”
这也是李雾月的授意。
将黑帮团伙的黑钱发给潦倒的人民,可以赢得市民的信赖和追捧。但如果一直发下去,只会养出一群好吃懒做的愚民。
用炼金技术改善基础设施情况可能更快,但那样就太扎眼了。这种工程,更适合用人类自己的方式完成。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x先生忍不住开始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我猜过你们可能是暴力分子,是疯子,是野心家......但我没想过,你们居然是一群梦想家!”
这些人以为他们的生意是善堂吗,还拿毒资去办学校,难道在学校里教怎么种叶子吗?
“15%,意下如何?”
换成是以前在街头好勇斗狠的时候,阮听天此时已挥拳相向。但此时他的心却意外得平静,这是凌驾于对方的权力所带来的安宁感。
“不,不可能。10%抽成,一年一付,或者谈判到此结束。”
四个新生不久的高阶混血种,同时摇头,黄金瞳在美瞳之下点燃。
“杀......”
咚咚。
x先生话音未落,两个贴身保镖同时倒地身亡。阮听天朝他们呼了两口气,那是带去死亡的呼吸。
“开枪,开枪!”
x发出命令之前,枪声已然轰响。
雇佣兵们还未进入包厢,一梭子弹已经打穿房门,贯入他们的心脏。
风妖牵引着子弹,收割着为钱奔命或寻求刺激的暴力者的生命。失明的右眼丝毫没有影响到涅瓦射击的精准度,她已经不再依靠眼睛去瞄准了。
棕色卷发的拉丁少女压了压发烫的枪口,朝x先生吹了个口哨。
前“清洁工”奥博托走向倨傲的谈判者,撕掉了他的面罩,冰冷、尖锐的钢签子在x先生的脖颈上划拉。
“费尔南多·阿瓦罗亚,出生于圣佩德罗苏拉。dea(usa缉毒局)高级探员,洪都拉斯源头入境毒品治理项目负责人之一。
在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取得学士学位,进入地方警局,后被dea招揽,2009年派遣回洪都拉斯......”
x先生全身战栗着,听着阮听天平静地介绍他的名字,生平,工作经历,家庭情况。而“老师”薇若妮卡用手机记录着一切。
此刻的感觉,像是在操办他的葬礼。
“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上述内容有需要修正的地方吗,亲爱的费尔南多?”
dea探员急促地呼吸着,如果他的身份暴露,连进监狱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们出生于同一个城市。即使我们的肤色不同,血管中的每一滴血,都来自于这片土地。
费尔南多,你背叛了这片土地,用毒药伤害自己的根系。你的罪是贪婪,是无知,懦弱!”
皮肤苍白的年轻人声音逐渐高昂,像是宣读审判词。
“奥博托,收取一点利息。”
钢签贯穿了费尔南多的右手掌心,将之钉在了桌上。一只满是老茧,略显苍老的手牢牢捂住了费尔南多的嘴。
“左手。”
又一根钢签贯穿血肉。
费尔南多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包厢,用最恶毒的词语问候着这些不知敬畏的贱民。
“继续。”
一根根钢签毫不留情地刺出,将探员从手到脚固定了起来。
奥博托的双眼平静如冰层,关节突出、满是皱纹的手,稳定得像是打桩机。
“费尔南多,记住此刻的疼痛。你给这片土地带来的悲剧和伤痛,十倍于此。”
那些钢签避开了受刑者的血管,但切断了他的肌肉纤维。无论他怎么咒骂或是哀求,痛苦都不会停止。
眼泪流满了探员的脸,他痛得疯狂用头撞击桌面。
奥博托一根根抽走刺入的钢签。探员已经疼痛到大脑泛白,杂乱的幻觉在大脑中轮番涌现。
“20%,生意继续。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但那些钱必须用于城市的发展。现在,去医院吧。
你可以开始祈祷了。祈祷器材和技术落后的医院,能救回你的手脚。”
四人离开瓦尼拉酒店,留下哀嚎痛哭的x先生。他也不过是生意链条中的一个齿轮,要斩断这绵延数十年的悲剧、罪恶的链条,他们还需要时间。
......
“先生,您一切还好吗?”
这是李雾月的意思。他不喜欢“老大”、“老板”、“大人”之类的称呼。
在他们前往科尔特斯港谈判时,李雾月也踏上了旅程。他说自己要去美国旅游一趟。
1月20日,当阮听天再见到李雾月时,他看起来很疲劳。
报纸上刊登着新闻,芝加哥郊区上空发生大爆炸,伴随有颜色可疑的猩红色雾气。目前无人伤亡。
“无事。只是旅行时遇到了意外的事故。”
对卡塞尔的突袭,远远没达到他的预期效果。不过至少,他杀掉了两个能力可疑的人类。
这次突袭是为了在秘党内部制造恐慌,剪除他们的精英。以及,暴露出错误讯息,让那个“诺玛”产生误判。
他了解了当代混血种的上限,耶梦加得的疑似现身则是意外之喜。
“交给你们的事,执行都顺利吗?”
“生意统合得算是顺利,中央教堂正在扩建,参与竞选的团队已经招揽完成。”
“不错。明天,做好准备,接收新的族裔。
这是培育龙族亚种镰鼬的方法,你们照着这个去做,投放到城市的每个角落。”
李雾月将一叠图文递给自己的代言人,接着一如往常地消失不见。
阮听天心中有一堆疑问来不及抛出。比如李雾月的名字,来处,他最终的目的。但他眼前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他出神地遥望着碧蓝的天空。天空中没有一片阴云,他却总有大雨即将倾盆的压抑感。
良久,他移步前往城市的中央教堂。
教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老师”薇若妮卡站在神父的讲台上。
这里聚集的,无一例外,都是瘾君子。货品来源阻断后,这些人就成了城市里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他们将中央教堂改造为了“戒毒所”。
薇若妮卡诵读的不是任何经典,只是些轻松的风土人情,或是转述他人的趣事和童年故事。
她的声音藏着抚慰灵魂的力量。在那些普通而琐碎的故事中,教堂中一片安宁,狂躁的人群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美好幻境,有些已经入眠。
薇若妮卡的言灵是催眠。催眠可以用来欺诈、诱骗,也可以用于抚慰心灵。
在清洗犯罪的进程中,杀人不过是治标,成功的关键则在于从源头治理。
薇若妮卡的外貌很有亲和力,她将被推入政坛。教师出身,过去的不幸经历,都是她在竞选中可利用的优势。
李雾月为他们描绘了一副宏伟蓝图。让龙血族裔占据各行各业的高层,决定其发展走向。
从根基上重建城市,让市民自主选择龙族血裔,即使他们所推行的是独裁式的统治。
他看不清接下来的走向,但却有些心神不宁。阮听天翻看着镰鼬的培育方法,脸上缓缓浮现出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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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约·提摩太后书》第四章第七节。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我已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留存。”
昂热的手抚在纯黑封皮的圣经上,缓缓念完了悼词。
最终,他从病床上醒来,坐着轮椅来到了卡塞尔师生们的葬礼。
尽管罗隐是个麻烦学生,但他的一句话成功说服了昂热。
“你不能缺席他们的葬礼。你是他们的老师,他们的引路人,他们的战友。
卡塞尔的每一场葬礼上,都有穿着黑西装的送葬人。校长你从未缺席过。”
去他妈的魔鬼。
昂热靠在轮椅上,装成重伤初愈的样子,苍老脸庞上的皱纹如若出鞘的刀剑。
朝天齐鸣的枪声中,白鸽四散起飞,墓园中低音放着《sound of silence》。
“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一般用这句做悼词更多吧。不过校长你念的那句真帅。”
“在我的葬礼上,希望神父也能用这一句。”
“他们的仗打完了,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啊。”
罗隐推着校长的轮椅。
“明天是我在校董会的初次表演,校长您可要帮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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