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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母去各大寺庙轮流定居,不沾俗世,不住俗屋。这间装修奢华的偌大公寓就只剩了沈清照一人住。
沈清照把贺斯白领到了已经几个月没住人了的客卧。
家政阿姨把各种洗漱用品预备得很全。沈清照在客卧里转了一圈,虽然没看出缺了什么,还是嘱咐贺斯白:“如果有什么缺的,记得喊我,不方便的话,打电话问也行。”
贺斯白点点头,应声:“好。”
“对了,你要洗澡吗?”沈清照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停在门口问了一句。
贺斯白很明显地怔了下,望着她,眼神有几分不解。
少年那样澄静的眼神,让沈清照突然觉得有些罪恶。
却又觉得更好玩了。
她勾了下唇,笑容又坏又轻佻:“你的胳膊不方便,需要帮忙吗?”
贺斯白:“……”
一分钟后,沈清照被请出了客卧。房门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了,“砰”的一声,特响。
但沈清照却依旧心情很好。她站在门口,品咂了一下关门声里没法掩饰的慌乱,以及贺斯白躲闪的眼神,才带着一脸揶揄的笑意,回到主卧洗漱。
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顺手关了室内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光照柔和的床头灯。
室内昏暗,她正坐在床边擦头发,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擦头发的手一顿,随手把头发裹起来,走过去接电话。
是管桐打来的电话,语气挺急,张口便喊姐姐:
“沈姐姐,我记得你手里有副LV限量款的男士手套。你送人了吗?”
沈清照听得一头雾水:“男士手套?”
管桐连连应声:“是呀。”
沈清照觉得好笑:“我这怎么会有男士手套?”
管桐哎呦一声:“你忘啦,去年我过生日,那是你要送我的礼物来着。后来你发现我女朋友送了我一副一模一样的,你就把你要送那副手套收回去了,现去店里给我买了条皮带——那条皮带我到现在还用着呢……”
管桐描述了半天,沈清照才想起来了他说的手套,也听明白了管桐打电话的原因。
原来那副LV手套因为全球断货,如今价值飙升,管桐的一个朋友也想买一副收藏用。
管桐手里那副手套是他女朋友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意义重大,管桐没办法割爱,只能问到沈清照这。
沈清照说:“我都忘了这回事,肯定就没转手送人,还在我家里。”
管桐问:“卖不卖?我那朋友能出五倍价钱。”
五倍价钱差不多是几万块。别说手套了,都足以买一个LV经典款手袋。
沈清照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不。”
管桐愣了:“你逗我玩呢姐姐。”
沈清照拉开衣柜门,一边在衣服堆里扒拉,寻找那个没送出去的礼盒,一边随口应:“我身边有一小孩今晚刚刚手受伤了,纱布不防冻,我正好把手套送他保暖用。”
管桐啧了一声:“多大的面儿啊,让我沈姐姐大手一挥,几万块扔出去给人家裹纱布用。”
沈清照专注地在衣柜里翻找,一时没应声。管桐也识趣地没继续问下去:“行,那咱有空再聚,挂了。”
盒子终于好不容易翻出来了。沈清照捏着盒子,扫了几眼,见商标和贺卡都对上,应该就是那副手套,于是把盒子放在了一旁。
她随口嗯了一声:“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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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照第二天早晨打开主卧的门,正好看见厨房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着。
灶台高度对他来说有些低,那人宽阔的肩膀被迫塌下去佝偻着,领口严密的黑衬衫外系着一件黄色的卡通小狗围裙,看起来有些滑稽。
空气中散发着吐司烘烤的香气。大片的晨曦从落地窗洒进来,照得室内和煦明亮。
气氛一片静好。
沈清照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混沌。出卧室的脚步下意识一顿,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几秒,才恍惚想起来这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陌生男人是贺斯白。
此时贺斯白恰好转身,把两盘煎蛋端上餐桌。顺便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淡然:“早上好。”
也不等沈清照回答,他已经把头转了回去,自顾自地摆弄刀叉,顺便嘱咐一句:“去把衣服穿好,然后出来吃饭。”
沈清照垂眼,身上是件V领的吊带睡裙,该遮都遮了。
没什么不妥。
也不知道贺斯白为什么还让她穿衣服。
于是她理直气壮的转身去洗手间洗漱,然后穿着这身睡裙坐到了桌前,喝了一口咖啡。
咖啡研磨的时间刚刚好,味道香醇。就是没放糖,苦得要命。
沈清照撕开一包方糖,随手扔了两块进杯子里,用银匙搅了搅。
她专注地调试面前的咖啡,浑然不觉贺斯白沉沉的目光已然落在她身上。
果然没听他的话,还是那件单薄的睡裙。
露出纤细的脖颈,圆润小巧的肩头,以及修长婉转的手臂。
一举一动,浑然天成的妖孽做派。
贺斯白眼神暗了暗,眼皮垂了下来,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他从微波炉里拿出一杯加热得温度正好的牛奶,坐在了沈清照的对面:“不知道你早上习惯喝咖啡还是牛奶,就都做了一杯。”
“你先挑一杯,剩下的那杯给我就行。”
沈清照愣了下,握着银匙笑得开心又肆意:“我还有这待遇呢。”
“昨晚你陪我去医院,还收留了我一晚上,我今天早上给你做一顿早饭,应该的。”贺斯白语气很淡。
“还有,谢谢你跟CLUB老板打招呼,关照我。”
沈清照听见这句话,停下搅拌咖啡的动作,似笑非笑地反问:“一件件事都说得这么清楚。怎么,是要跟我撇清关系,互不相欠?”
贺斯白皱了下眉,回答得很果断:“不是。”
这句“不是”里到底有多少客套的成分,沈清照不清楚,也懒得分辨。
但贺斯白愈发退避,她就觉得愈发有趣。
她把银匙从咖啡杯里抽出来,伸手拿过那杯牛奶,转而把面前的咖啡放到了贺斯白面前。
“我早上还是喜欢喝牛奶。”沈清照懒洋洋地歪头,勾了勾唇,“但咖啡我已经喝了一口,不介意吧。”
贺斯白面无波澜,骨节分明的手在咖啡杯的杯壁上虚虚一拢,恰好捂住了沈清照留下的那个嫣红唇印:“不介意。”
银匙上残存一滴咖啡,要坠不坠。沈清照没犹豫,伸出舌尖舔掉了。
她细细品味苦涩中的那一抹隐约的甜,表情餮足,像只肆意妄为的猫:“真是麻烦你了呀。”
贺斯白一脸冷淡,没作声,低头开始吃早餐。
沈清照其实乳糖不耐,整个早餐过程,她撕着手里的吐司,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很偶尔的偶尔,才会抿一口牛奶。
对面的贺斯白倒是若无其事的把那杯咖啡喝光了。
二人默契地站起身一起收拾桌上的餐具。贺斯白的目光马上在那几乎是满杯的牛奶上顿住了:“你吃完了?”
“是啊。”沈清照回答得坦然,“我早上吃得少。”
是吃的挺少,除了没喝牛奶,剩下都没剩多少。
贺斯白很淡地笑了下:“要不要我再煮杯咖啡给你?”
“不用。”小心思被人用一种近乎宽容的方式拆穿了,沈清照有些局促。她率先端着那杯牛奶进了厨房,把贺斯白一人留在客厅。
贺斯白跟进来,把剩下的碗盘放在水池旁边。
沈清照拉开洗碗机,把所有碗盘扔进去,又把清洁剂倒进去。
洗碗机在嗡鸣声中开始工作,沈清照站起身,转头看了一眼倚在冰箱旁的贺斯白。
“要我送你去学校吗?”她问。
“不用,”贺斯白摇头,慢慢穿上外套,“今天上午没课,我要去市图书馆借书。”
沈清照点了下头,也没强求,冲门口指了指:“对了,那是给你的。等会儿记得带走。”
贺斯白循着沈清照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玄关处果然放着个黑色礼盒。
盒子不大,中央刻着LOUISVUITTON的logo,右上角粘着一个亮粉色丝带绑成的蝴蝶结,下面坠着一张卡片,是花体英文写成的——formysweety(给我的亲爱的)
这既惹眼又花哨的包装,一看就是出自沈清照本人之手。
贺斯白的眼神在盒子上的卡片定格片刻,突然转头直直地望向沈清照,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散了干净。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出卡片上的字:“‘formysweety’?”
他尾音很低,衬得眼神愈发莫测:“这个包装,你确定是准备送给我的?”
沈清照知道贺斯白肯定能察觉出不对,毕竟他们之间还没熟到叫对方‘sweety’的阶段。
她本来想把那张卡片撕掉,但那张卡片是用胶水粘在上面的,她要是把卡片扯下来,很可能把整个包装撕下来。只能继续留着。
但她也没想遮掩这副手套的来历,但又觉得讲起来太麻烦,索性言简意赅地说:“我送人没送掉,一副男士皮手套,我留着也没用。”
“现在天气冷,你带着正好保护手。”
贺斯白沉默片刻,感谢与拒绝的话语在舌尖上滚了个遍。
最终他垂下眼,声音很低地说了声谢谢。
女人勾唇一笑,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率先走出了厨房。
脚步声逐渐远去,贺斯白才敢于抬起眼,望向沈清照袅袅的背影。
沈清照对他太好了。有这样的房东,他应该高兴的。
但他的心底却不断淤积着负面情绪。
或许这就是人性的贪婪。得到了就想奢求更多。他在想,沈清照带回家确实是独他一份,但别的行为,比如送礼物,约会等,可就不是。
他只是在沈清照诸多的“唯一”中的一分子。
卡片的颜色亮得刺眼。贺斯白心里愈发烦躁。
他在走出沈清照的家门时,马上撕掉了盒子上的那张卡片,狠狠攥成纸团,扔进了垃圾箱里。
然后单手抱着破损的盒子,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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