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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皇后到底没有把奏折拿出来给崇祯看看。
而崇祯本以为自己不理会,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整件事情的发生却是愈演愈烈。
上书奏折无果。
这些文人再次玩起了了宫门口跪着请愿。
打算以这种操纵舆论屠龙术,来逼迫新皇改变想法。
其中加入的各个党派的人都有,就连一直水火不容的阉党也在其中。
崇祯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把自己一人关在了御书房苦思冥想对策。
此时的御书房之中,只有三位太监和一位锦衣卫总指挥使。
说出来也是讽刺,整个朝堂上如今能够支持崇祯的,就是这些身体残缺的人。
魏忠贤近来过得并不舒服,新皇不喜欢他的“九千岁”名号,他改了,不喜欢有人给他立生祠,他也改了。
虽然给他加重了权利,却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反而没了底气。
如今就连收受贿赂,都已经不再去做了。
就是他的那些儿郎们,也一个个约束的很好。
按理说不应该啊。
大权在握,怎么都要意气风发才对。
人生的反差,在这一次自己手下的那些,认了自己做义父的官员,也跟着一起反对新皇,他却没办法控制的时候,恍然惊醒,他所能依靠的只能是皇上。
重新有了这一份认知,对于自己曾经坐下的事情,也多了一层深入的思考。
他不是一个有文学素养的人,可用市井之徒的那些想法,也看出了其中的凶险。
而这些凶险偏偏都不是他要求弄出来的。
底下人拍马屁,自己是很舒服,却从未曾想过其中的深意。
此次想来那些义子们是在把他当做背黑锅的牲口来用。
一旦没有了利用的价值,立刻就是身死的时候。
特别是这几日,每当半夜都会在睡梦中惊醒,而当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控制那些文人之后,就用东厂的探子们,仔细的搜查所有贪污受贿,当街行凶,欺男霸女,买卖人口的证据。
重要的是这些事情他还没有办法和旁人商量。
而和他关系不错的客氏,也凭借着丰富的人生经验,察觉出了一些问题,正在极力的弥补和改变。
被皇上召集去往御书房路上的时候,也见到了另一位大太监。
两人平时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然而这一次却是都从对方的眼中察觉到了一场危机。
曹化淳说是太监,不如说是一位文人。
他的所思所想,大部分都是站在了文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在皇上弄出“火枪大学士”头衔的时候,就知道事态要遭。
可由于当时自己没有在身边陪着,也就没有机会劝阻皇上。
而他之所以知道的这么详细,还是新成立的道院掌院徐光启,亲自给他传的话。
当时徐光启没有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是因为经验不足,事后想了又想,想要补救却已经晚了。
在三位太监和骆养性没有到来之前,崇祯脾气暴怒的恨不得把整个紫禁城给拆了。
然而四人先后到来之后,崇祯又恢复了风轻云淡。
似乎那些跪在皇宫门口的大臣们,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说看,那些朝中大臣们为何跪在皇宫门口?不要告诉我真的是为民请愿。”
崇祯的语气很随意,却让端坐一旁的其他四人心头一禀,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在座的这些人都知道,那一个大臣不是把为民请愿挂在嘴上的,可有谁真的做到了?不过是说说而已,该谈利益的时候,比谁下手都狠。
曹化淳是不想开口说话的,可没有人明白其中所代表的东西,就只能自己开口。
“他们其实是在为了道争,为了儒家正统的法统之争。”
曹化淳只说了一句,崇祯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所掺杂的东西。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几千年前定下的传统,儒家好不容易把其它百家赶出了朝堂,并且贬到了臭水沟中,自然不愿意这些东西有再次翻身的机会。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火枪大学士”的头衔,可意味着别的行业已经能够打破儒学的垄断。
这可是要砸碎所有儒生饭碗的消息。
怎么可能不引起所有儒生的反对。
崇祯还是一种现代的人的想法,这种司空见惯的做法,可都是穿越人士的标配。
然而到了他的身上,却又成了动-乱的起源。
“卫道?”
崇祯笑着笑着,整个御书房忽然阴冷的下来。
没有人提醒,他是灯下黑,没有想到,可有了人提醒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以拿块豆腐撞死了。
本还想着徐徐图之,儒家也不是一无是处。
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天真了,都是千年老狐狸,或许这些人的见识少了一些,可能够从所有人中脱颖而出,就代表着这些人的智慧从来都是顶尖的。
只要自己露出一点动静,就立刻会有人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然后推测出他将要做什么。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悲哀。
不是这些人不聪明,而是聪明全部用错的方向。
原本还怕动作大了,把整个大明玩崩了,如今看来这是逼着他必须改变。
要么改变大明,要么他自己被大明朝的群臣给改变。
没有第三种可能。
享受了几千年士大夫的特权,想要一朝失去,然后让徒子徒孙戳他们的脊梁骨,谁会愿意?
可惜的就是自己的新军,还没有练成。
若不然也就不需要这些麻烦了。
另外自己也应该开科取士了,不过如今闹出了这种丑闻,自己想要在其中夹杂私活,很可能今天的事情,还会再次上演。
得想个能够顺利交接的方法。
“随他们去,朕到底要看看,他们能够折腾到什么时候。”
此时崇祯不想妥协,刚刚上位虽然手中还没有拿稳军权,财权也在大臣们的手中,可他有大义。
或许在其他的时候,这种大义的作用很小,可却能够对底层的老百姓起到决定性的影响。
“魏忠贤去把那些跪在皇宫门口的人名字都记录下来,不要动手,先给我一个个的查,有违法乱纪的标明事件的经过,这件事情骆养性也跟着配合好。”
崇祯一脸平静的说道。
底下的曹化淳心头一惊,知道这些人要倒大霉了,同时也对新皇的一些手段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他还以为要动刀枪,让整个紫禁城染血。
没成想也可以从这个方面来解决问题。
一旦被吏部的官员查下来,他们自己都会自乱阵脚,那还顾得上等着崇祯皇帝撤回“火枪大学士”头衔的诏书。
“王承恩,你带着羽林卫维护京城的治安,有人闹事立刻扣押,移交大理寺审理,其中审理的过程你也派人跟着,我需要一份经过。”
守在外面的田守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知道此事整个京城就是个火药桶,只要一丁点的火花,就能爆炸。
而悄悄听着御书房之内的谈话,就知道动用武力是不可能了,但要是想要皇上认输低头,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崇祯知道,现在只有等待了。
虽然这些东西并不能对他提供多少助力,更不能让国家好起来,毕竟谁上谁下,还不都是那些儒生们在做官。
而官官相护,有能查出多少东西,况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最多下旨申饬几句,今次而已。
等到太阳落山之后。
魏忠贤和骆养性联袂而来,各自讲述了自己知道的所有经过。
奉上的卷宗内容也是大同小异。
“你们都下去吧。”
崇祯的态度已经传递了出去,想来那些大臣们也在衡量利弊。
最后肯定就是拖着时间,不了了之,而他弄出来的“火枪大学士”也是不被纳西额文人所承认的。
“国事艰难,难道我真的要坐困愁城,蹉跎一辈子?”
在无人的时候,崇祯自语道。
手中无钱也无粮,更没有一个兵,别看他还能调动羽林卫和金吾卫,经过了他两次仔细观察发现,这些人四下的串联,更加隐蔽。
说句难听的话。
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外面的那些大臣们都是知道的。
就是他那次在两位皇后面前的狂妄说出的那些话,相信也有人心知肚明。
忽地,崇祯心头一惊,难怪那些皇帝一个个都被人说成疑神疑鬼,只有自己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才能清晰的知道其中的难处。
那就是感觉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那里都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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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仓库户部尚书苏茂相是读书人。
然而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喜欢弄权的,有喜欢为了自身争取大义的,也有喜欢贪污受贿的。
可他不同,虽然所受的圣贤书,都是一样,可最后依旧有能够坚持自己道德底线的人。
在京营还没有因为崇祯的一诏诏书解散之前,他就开始查找京军粮饷的问题。
本来只是刚刚有点眉目,可现在通过了那些被解散的士卒问询,得到了更加明确的消息。
瞧着手中的卷中口中喃喃念道:“京军每年放粮四百余石,今年京通二仓却只有二十六万九千五百七十三石,目前都是用积年的旧粮支撑运转,若是长此以往,后面又该怎么办?”
“我明知道这件事情,会引发大案,可也不能不管啊。”
苏茂相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手中的卷宗也被捏在手中快要被枝头戳破了。
他太清楚如今的局势是什么样子,说一句千钧一发都不为过。
大臣们想要更大的权利,而新皇也在寻找着机会整顿吏治,只是手上无人,哪怕阉党再坏,这些人也会维护儒学的利益。
“皇上,你这件事做的不是时候啊,要是在迟上半个月,也会容易许多。”
他对崇祯的看法就是在政治上还是个新手,就算接到了天启传下来的政治遗产,也没法把握住到底该怎么才能拿到最大的权利。
正在坐立不安的时候,门外管家来报,吏部文选员外郎赵-南星和给事中傅木魁前来拜访。
苏茂相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两个不同党派的人,来此是为了什么。
“请他们在客厅等候,我随后就来。”
不大一会。
苏茂相就到了客厅,还未问礼,就被赵-南星一句大喝给问住了。
“你是要皇上,还是要儒家的传承?”
苏茂相一瞬间汗毛直立,半响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些恶人不会是疯了吧,难道要弑君不成。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如今朝局动荡,内忧外患不断,新皇还不肯安稳,现如今我来此就是请苏尚书高抬贵手,能够免去这一次京畿动荡。”
傅木魁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此时立刻接话道:“新皇年幼无知,居然把大学士的位置给了一个区区工匠,那是不是以后还要把内阁首辅的位置给一位乞丐不成?
今日吾等来此只为道争,不为其它,想必苏尚书也不肯千年儒林,毁于一旦吧?”
傅木魁步步紧逼,还不放松,就是不提京军的粮饷问题。
“可大明又该何去何从?”
半响苏茂相才挤出一句问话。
“有我儒家士子还在朝中,大明只会蒸蒸日上,你应该问儒学若是没了大明该走向何方。”
傅木魁冷笑的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
心中暗道:做皇帝,就要有做皇帝的样子,本来高高在上,却偏要脚沾地气,从古至今又有几位皇帝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而做到这个地步的皇帝,其所建立的王朝,又能传承几代?
“为此你们口中的我们,阉党一派也已经和东林党联合起来了,到目前为止,也已有浙党,楚党等多个地方党派达成了一致,不知苏尚书有何教我?”
苏茂相脸色变换不停,几十年的养气功夫,被突然停在耳中的这些消息冲击的再也把持不住。
“你们就不怕皇上鱼死网破?”
苏茂相颤抖着右手,伸出手指,指着傅木魁的鼻子怒声问道。
他实未想到,这些人胆子大的没边了。
也是第一次对儒学的这种学问产生了一丝疑问和恐惧。
本是治世的学问,为何传承道现在,居然已经可以为了贪污受贿打掩护了,那些圣贤书籍难道都学到了狗肚子去了不成。
“到目前为止,新皇都没有做出一件像样的决定,你认为我们需要怕他?”
到了此刻他对于皇权的敬畏早就丢尽了,很多时候他也想过,若是自己身处那个位置上会如何去做。
最后得出,哪怕事不可为也要挣扎一次。
苏茂相挣扎了半响,喟然长叹一声道:“明天我就会辞去尚书的位置,告老还乡。”
他想明白了,一个人是如何都斗不过一个群体的,没看到新皇都已经被困在了城中出不来了吗。
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妻儿老小着想,他可嘴硬不出来,像方孝孺那种梗着脖子喊:诛我十族,那种要名,不要命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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