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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保头对路承周是感恩的,不管路承周给不给钱,做事很尽心。
然路承周则不想让他吃亏,只要张保头干了事,总要给点钱。
路承周在潘玉林身上,发了一笔小财,更是可以大方一回。
路承周在英租界这几年,虽然领好几份薪水,可那些钱,他大部分都交给了组织。
他自己的积蓄很少,路承周也很少考虑经济方面,只要有吃有住就行。
国家正在承受灾难,人民正被蹂躏,如果他不是为了工作,却在享受生活,实在是一种犯罪。
下午,路承周收到张保头的消息,苗光远上午去的地方,竟然是振华中学。
只是,他没有进去,似乎在等什么人。
人力车夫的跟踪,确实很难令人发觉。
但缺点也很明显,他们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知道哪些事情要注意,哪些东西必须记下来。
人力车将苗光远送到振华中学,只待了一会就走,自然不可能再盯着苗光远。
“知道他见了什么人吗?”路承周递给张保头根烟,随口问。
“没注意呢,他只顾着拉活了。”张保头不好意思的说。
总觉得拿了路承周的钱,却没把事情办妥似的。
“没事,已经帮我很多了。”路承周安慰着说。
“路警官,下次这种事,您交给我就可以了,保管办得妥妥的。”张保头信誓旦旦的说。
“这种事要碰运气的,不是说给你就能给你的。”路承周微笑着说。
就算是张保头,也没有经过培训。
如果他为了跟踪而跟踪,反而会暴露。
苗光远身为宪兵分队情报二室的主任,拿着民先队刻印的《灯塔》,还有一些像《西行漫记》、《中国的西北角》,这些进步书籍,接触的肯定是进步学生。
这个披着人皮的汉奸,想做什么,路承周清楚得很。
别看苗光远像个文化人,但一肚子坏水。
下午,路承周在二十六号路,给姚一民送出了情报,提醒他,苗光远正在实施针对民先队,或其他地下党组织的阴谋。
刚从二十六号路出来,路承周迎面碰到了马玉珍。
他们一个送情报,一个取情报,偶尔碰到也属正常。
“玉珍,是不是来找我?”路承周马上迎了上去,一脸高兴的说。
“我找你干什么?”马玉珍其实也看到了路承周,只是路承周冲过来的速度太快,让她没办法提前避开。
“不找我,你来这里干什么?”路承周故意逗她。
“这是你的辖区,不代表这是你家的吧?难道我来都不能来?”马玉珍振振有词的说。
“当然能来,等会请你吃饭,喝咖啡也行。”路承周笑吟吟的说。
“没时间。”马玉珍把头一偏,没好气的说。
她现在是“蚂蚁”的交通员,责任重大,与路承周可以接触,但不能频繁接触。
否则,她的任务被发现了怎么办?
路承周不仅仅是警务处的巡官,还是日本人的走狗。
“想跟你说点事,认真的。”路承周正色的说。
“现在就可以说。”马玉珍将自行车摆到路边,说。
“大街上怎么说嘛,前面有家茶楼,喝杯茶总可以吧?”路承周看了看,前面几十处有家小茶楼。
他推着自行车往前走,马玉珍掉转车头跟了过来。
总是征求女性意见,她会犹豫不决,难下决心。
不让她选择,只让她决定去还是不去,邀请就容易成功了。
“现在总可以说了吧。”马玉珍与路承周走到茶楼二楼,要了间包厢,落座后,说。
“马婶身体还好吧?好怀念她做的菜呢,想着都香。”路承周使劲嗅了嗅鼻子,一脸向往的说。
小时候,他可没少在马玉珍家蹭饭。
“我妈身体好着呢。”马玉珍倔强的说。
“我听说,振华中学有军统和地下党在活动,是抗日分子的大本营。你们学校的地下室,还藏着武器,有这个说法吗?”路承周正色的问。
他知道,马婶的身体不太好,在市区又要遭受日本人的黑暗统治。
“我是老师,只负责教好学生,至于他们是不是有爱国行为,我一概不知。”马玉珍摇了摇头。
“爱国行为?你这种想法就很危险。谭天君上次没死,那是他命大。你可要吸取教训,不要被人骗了。”路承周提醒着说。
“你被人骗了,我还不会被人骗呢。”马玉珍意味深长的说。
路承周误入歧途,令她很痛心。
然而,路承周似乎一心想为日本人卖命,怎么也拉不回头。
“跟你说吧,我已经得到举报,民先队、抗团,都在振华中学活动。而且,他们的骨干成员,就是振华中学的学生。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情报,可以告诉我。只要抓到一个人,给你一百元奖励。”路承周竖起一根手指,说。
“你什么时候掉进钱眼里了?一百元?就算给我一千元,我也不……知道。”马玉珍原本想说,“就算给我一千元,我也不会告诉你”。
但想了想,还是没必要与路承周公开矛盾。
正如姚一民所说,路承周有的时候,确实是她最好的掩护。
路承周并没有过多的纠缠,他知道马玉珍的任务,来二十六号路是取情报的。
马玉珍走后,路承周依然留在包厢里。
透过二楼的窗户,看着马玉珍骑着自行车,迅速远去。
路承周觉得,这个死信箱的位置,应该可以换了。
这还是当初他与李向学约定的死信箱呢,虽然没出过事,可是马玉珍在二十六号路出现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应该为她精心设计一个合理的死信箱,比如说,马玉珍经常会去,而路承周也能出现的地方。
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
马玉珍拿到情报后,在路上转了一圈,确定身后没有可疑人员后,才去了益世滨道寿康里18号。
敲开门后,她将自行车搬了进去。
自行车虽然为她出行提供了便利,但也会成为她独特的标记。
只要发现这辆自行车,就能知道她在附近。
“宪兵分队的手,竟然伸向振华中学了。”姚一民叹息着说。
他划燃一根火柴,将“蚂蚁”的情报烧掉。
“刚才在路上,我又碰到路承周,他告诉我,抗团和民先队,有在振华中学活动迹象。”马玉珍缓缓的说。
“民先队的事,你不要插手。但抗团之事,可以告诉曾紫莲,提醒好注意。”姚一民沉吟着说。
马玉珍早就不是民先队的人了,她现在是“蚂蚁”的专职交通员。
马玉珍做任何事情,包括可能加入军统和抗团,都不应该与这个任务冲突。
姚一民随后,将这个情报,转告了海沽市民先队队委。
“蚂蚁”在情报里说得很清楚,如果不防范的话,就要被苗光远打入民先队了。
一旦民先队遭到破坏,海沽地下党的工作,也会很被动。
马玉珍回到振华中学后,跟曾紫莲说起了,在二十六号路“偶遇”路承周之事。
“玉珍,你是故意去二十六号路的吧?”曾紫莲笑嘻嘻的问。
“说什么呢?”马玉珍一脸的娇羞。
“你知道二十六号路是路承周的辖区,去那里看能不能碰到路承周啊。你对他还余情未了。”曾紫莲郑重其事的说。
“没有,不可能的。”马玉珍急道。
“这是你下意识的反应,从心理学来说,就是你的心,依然装着路承周。你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这是你内心的真实反映。”曾紫莲笃定的说。
“我对他早就死心了。”马玉珍苦笑着说。
她当然不会相信曾紫莲的所为说法,她之所以会去二十六号路,完全是为了取情报。
并非什么,下意识的想见路承周。
“你说,路承周已经注意到,抗团在振华中学活动?”曾紫莲突然问。
“是啊,路承周问我,振华中学的地下室,是不是藏着武器。还问我,知不知道抗团的人,让我举报。举报一个,给一百元奖励。”马玉珍马上说。
“一百元?不少了呢。”曾紫莲诧异的说。
“他给一千,我也不会说啊。再说了,我也确实不知道谁是抗团的人。”马玉珍坚定的说。
“这才是我认识的马玉珍老师。”曾紫莲意味深长的看了马玉珍一眼,笑吟吟的说。
她觉得,可以向马玉珍摊牌了。
路承周晚上到宪兵分队时,突然发现,情报三室的人,大部分都不在。
杨玉珊和陈树公,也不见身影。
路承周很奇怪,可这种事,又不好问别人。
陈树公和杨玉珊一起消失,肯定有阴谋。
而情报三室的人,都是陈树公从华北区带过来的,他们跟着不见了,肯定是去执行什么任务。
路承周在二楼的楼梯口抽着烟,他掐着时间,等着刘井华下来。
这件事,情报一室的人不清楚,情报三室的人,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至于向中山良一和高桥丰一打听,那是自寻死路。
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刘井华。
这位宪兵分队的电讯室副主任,也是陈树公的亲信之一,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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