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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曾头市数千军马,方一冲入独龙冈军营驻地,便撞见了那被寨门军帐遮掩住的一条巨大濠堑,曾涂与曾索仗着坐下乃是难得的宝马,惊险越过了濠堑,只身后的大队人马却是没那么好运,前赴后继的坠入濠堑,被那濠堑中的铁刺、蒺藜扎了个血肉模糊。
此时入得军营,曾涂与曾索举目四望,却哪有什么交战双方,方才在外所听见的喊杀之声,不过是一帮士卒做样子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二人情知中计,即便回身。
只既入了鬼门关,阎王哪会再放人。
一阵锣鼓炸响,那军帐之中转出一队队人马,将曾头市的数千兵马团团围住,便见着那早些时间在曾头市人眼中杀入军营的九尺大汉,提着一条硕大的狼牙棒,走至阵前,一脸戏谑的瞧着曾涂与曾索。
“你不是那霹雳火秦阴,你们也不是青州的援军。”曾涂牙呲欲裂的望着那大汉,咬牙切齿的说道。
九尺大汉噗嗤一笑,直玩味的朝着曾涂拱了拱手,道:“泰山君麾下孙安,见过曾大公子,某这一帮子弟兄却不是甚青州的援军,前些日子他们才在那法华寺与曾头市交过手,曾大公子这么快就忘了。”
曾涂闻言,直朝着一旁的曾索喊道:“三弟快撤,他们是凌州官军,咱们中计了。”
此时曾涂哪里还能不阴白,凌州官军撤兵是假,青州援军亦是假,甚至连父亲多日前派去东京的信使怕也是早就遭了毒手。
孙安见曾涂与曾索要突围,当即大喝一声:“曾头市的汉家兄弟,咱们都是同宗同族,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汉家血脉,莫要从贼,为这些女真异人陪葬,但有听得进话之人,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周围数千人马,俱是放声喝道,如天雷炸响,灌绝入耳。
那曾头市军马中响起阵阵骚动,便见一人带头放下兵器,接下来便是一片接着一片的汉人庄客放下武器。
曾涂与曾索见场景,直大喝一声“撤”,领着余下的那千余女真铁骑便往外冲阵,曾头市这伙女真骑兵,虽大多数生长于中原,比不上那正统的“拐子马”,但骨子里的彪悍与狠厉却并无改变。
虏流有言曰:“不能打一百余个回合,何以谓马军?”此说的便是金国铁骑——拐子马。
此时曾涂与曾索领着这伙女真铁骑,不能如那大金国正统的“拐子马”一般驰骋草原,更进迭却,迂回侧击,只能咬着牙正面冲阵,虽是损失惨重,却也硬生生的用数百条性命蹚出了一条血路。
作为祝彪麾下武艺排行三甲的人物,就算此时手中拿的不是自己的称手兵器镔铁大剑,但那条狼牙棒握在孙安手中,亦是杀人之利器。
孙安领着独龙冈与凌州官军五千余人马,围追掩杀,因都是一帮异族人,也无需顾忌甚活口,孙安手中挥舞着狼牙棒横冲直撞,血肉横飞。
只这一伙女真人也并非待宰的羔羊,那以命相搏间透露出的那股子野性难驯的桀骜,直让孙安这般喜欢正面对决的猛将,大呼过瘾。
震天的马蹄,肆虐的狂沙,血与火的碰撞,将这曾头市市口的景象,描绘成一幅金戈铁马的壮丽画卷。
那曾头市门楼上的曾太公,瞧见远处正被追杀的曾涂与曾索,虽是心头已经阴白所有、万念俱灰,但为了这仅剩的两个儿子性命,亦是慌忙间便令剩下的几百女真族人出城接应。
却在此时,只听得东边法华寺的钟楼上响起一阵洪亮的钟声,便见着曾头市各处火起,升起滚滚浓烟,喊杀震天,早有时迁领着绣衣使的弟兄潜伏在曾头市内,只等大局已定便四下放火,杀将出来。
城门处,身长一丈的巍峨大汉郁保四,提着一柄开山双刃斧,朝着身旁的几名亲信使了个眼色,在那城门洞里冲杀一阵,三下五除二的将十余名看守城门的庄客结果了,便一斧子将那门栓砍破,城门陡然打开。
那曾弄见此情形,知晓曾头市已经穷途末路了,一时间心头涌起万般苦涩,早知如此,却又何必撩拨那独龙冈,为着几只鹰隼枉送了数千族人的身家性命、
只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曾弄趴在墙头上,朝着那曾涂与曾索统领着临近城门楼的数百残军,声嘶力竭的喊道:“大郎、三郎,别回来,快走、快走。”
“爹,你坚持住,孩儿这就来救你出城。”曾涂瞧着曾头市内升腾而起的滚滚浓烟,以及那大开的城门,对着城门楼上大喊道。
一向对五个儿子慈爱有加的曾弄此时却显得无比决绝,拄着龙头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墙边,面上老泪纵横,朝着愈见接近城门的曾涂一伙残兵哭喊道。
“儿啊,逃吧,别留下白白送死了,咱们曾家不能绝后了,一路向北,回大金去,那里会有你们兄弟二人的一番天地。”
说完不等兄弟二人反应,便从门楼上一跃而下,下落的过程中,这位在中原待了半辈子,创下曾头市这般偌大家业的女真老人,心头却是陡然间释然了。
自己一生所为皆是“盗宋肥金”,如今这些宋人要杀我,亦是冤有头债有主;半生浮沉,今日命尽于此,也算因果循环了。
曾涂、曾索兄弟二人瞧着老父从门楼上坠下,直感觉仿佛被一盆凉水浇得透心儿凉,曾索勒住马缰,朝着身旁的曾涂一脸悲怆的说道。
“大哥,你走吧,弟弟帮你挡着,咱们兄弟五人中,你是最有本事的,听爹的,回大金去,以大哥你的本事,完颜陛下定会重用,届时等咱们大金铁骑南下,你再帮我们报仇。”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死就死一处。”曾涂一脸焦急的答道。
曾索翻身下马,朝着曾涂双膝跪地,泣血道:“大哥,往日里弟弟们都听你的,今日你便听弟弟一回,走吧,留着有用之身,再来替我们报仇。”
说完起身,拍打着将曾涂的马头调转朝北,扬起手臂,手中的三股托天叉猛地朝曾涂坐下宝马屁股上一插,鲜血横流,那宝马吃痛,猛然间狂奔起来。
马儿狂奔,此时曾涂勒马不住,只回头眼睁睁的看着曾索复又翻身上马,领着残余的数百女真铁骑朝着追杀的独龙冈军马反冲锋而去。
两方人马很快便绞杀在一处,孙安手执狼牙棒,朝着曾索纵马而去,待到近前,双肩猛然灌入万钧气力,当头棒喝,将其连人带马砸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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