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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年幼,宗室血脉凋零,皇权也在这一刻变得虚弱无比,张皇后等人连商量之人都找不到,所有的事情都只能放手交给内阁去处理,老一辈忠于皇室的大臣要么逝去,要么卧病在床,这让主持皇室诸事的张皇后、太妃还有老太后看到了危机,照这样子下去,相权将彻底压倒皇权,以后小皇帝亲政也扭转不了局面。
漷县的惨案让她们想起了东厂以及散落在外的南镇抚司,她们一面命戴权和夏守忠分别执掌重建东厂和绣衣卫,一面派出忠于皇室的总管太监奔赴各镇守府抽调精锐回防京城,并召回散落各地的南镇抚司密探。
老太后的一句话得到了包括元春在内所有人的同意,那就是,神京必须掌握在皇室的手中,否则,皇权将彻底为内阁所架空。
军方大张旗鼓的搜查凶手,这也引起了她们的注意,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她们将老国公秦威、武安侯李彦敬和越国公吉安给请进了乾清宫,问明了事情的缘由,当从秦威口中得知真相之后,除了老太后,元春、张皇后还有太妃李氏都被惊呆了。
这些人竟然是冲着贾家在漷县转递情报的据点而去,而且很可能是贾家的探子探查到了重要情报,据秦威说,西梁王猜测,贾家的密谍送回来的情报多半是与河南叛军有关。
所以京营才会在黄昏后走出大营,开始封禁各处官道,连夜搜查了方圆三里内的所有村庄田园,就是皇室的庄园也遭到了仔细的盘查,带队军将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漏过一个可疑之人的军令,一夜间抓捕了一千余身份不明之人,另有近百人因为抗拒抓捕而被当场斩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参与搜捕的军卒越来越多,秦威说了,今日午时之前要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西梁王将抽调锐士营和在西山大营整编的京营骑营参加搜捕,这样一来就动用十余万兵马了。
贾琦如此重视和执着,让她们都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相比于内阁,她们一直都知道朝廷平叛大军将在朱仙镇与叛军展开一场数十万人的主力决战,这场大战将直接影响整个战局,并且她们还清楚,这场大战朝廷并不占据优势,相反还有着很大的隐患。
对于河南战局的推演,几人并没有瞒着宫内,每次贾琦和李彦敬等人商议推演后,都会抄录一份会议纪要送进宫。
相较于内阁的无视与无礼,她们对于军方的善意非常的感激。
秦威的话将元春吓得大惊失色,如果真是有关河南叛军的消息,那么一定非常重要,可能直接扭转整个战局,如此重要的信息却丢了,怎能不让她心惊,这江山可是她儿子的,要是朝廷大军因此被叛军击败,再加上如今的雪灾,可怎么办?
元春垂泪道:“陛下年幼,还望三位老大人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的份上,帮帮大汉!”
说完,元春竟在纱帘后跪了下来。
秦威三人吓得连忙跪下,口中连声高呼,“娘娘使不得,臣一定尽心竭力辅佐陛下,稳固大汉江山社稷。”
张皇后脸色微沉,看向元春的目光很是不悦,虽说元春是刘业的生母,但她才是刘业的嫡母,辅佐听政之人。
旁边的太妃也没料到,元春竟然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不说有失皇室的威严,更是打了张皇后的脸,夺了她的话语权,这不该是她能想到的,忽然瞥见老太后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抱琴带着几个女官将元春扶了起来,元春稍微收拾了一下,又问道:“不知三位老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李彦敬和吉安对望了一眼,沉默在那里。
秦威沉吟一下道:“实不瞒娘娘,现在河南的开封府、郑州、禹州、河南府、汝州还有许州全部掌握在叛军的手中,要知道,河南可是有着八百万人口,至今朝廷都未搞清楚叛军到底有多少人,另外叛军的战力非常的强悍。”
说到这,顿了顿,又道:“实不瞒娘娘,忠靖侯之所以能够收复归德府,攻入开封府,全是因为叛军后撤放弃了这些地方。开封城内拥有数目不详的庞大叛军,朱仙镇又有近二十万叛军,朝廷的兵马根本不占优势。”
“军方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老太后忽然开口问道。
李彦敬叹了口气道:“朝廷在人数上根本不占优势,目前只能将他们围困在河南境内。之所以至今都未能平定叛乱,除了叛军战力和人数优势,朝廷这边也有着很大的问题,一是对于叛军信息掌握不全,不能及时知晓叛军的动向,之前忠诚伯就因此一头撞上了叛军主力,若非叛军无心恋战,恐大军将会被打崩掉。西梁王之所以能够迅速平定江南的叛乱,就是因为他能迅速摸清叛军的实力,掌握着叛军的一举一动,事事料敌于先,怎能不打胜仗。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河南的大军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相互之间也不通报敌情战况,坐视友军被叛军攻击,宁远卫就是如此被叛军轻易伏击,甚至洛阳的陷落也是如此。”
吉安点点头,“武安侯说的不错,西梁王每次作战必须探查清楚敌军的人数、武器装备情况,敌军主将出身个人喜好等等,据此来制定作战计划,只要是西梁王制定的作战,从来没有失败的,几乎都是一战击溃敌军主力。他麾下哨营,战力非常强悍,能进入哨营的全是百战老卒。”
秦威:“现如今有一個办法或许可以扭转战局。”
老太后大喜,急道:“老国公请说!”
秦威直接道:“军方曾经上书过先帝,只是并未被采纳。”
“唉!”
老太后叹息一声道:“老身明白,只是,河南路途遥远,快马昼夜也要十余日才能赶到,能来得及吗?”
吉安见秦威沉默了,便接着道:“大汉朝如今能够指挥大军团多兵种协同作战的人并不多,靖北侯廖永安勉强算一个,可是,他至今未能夺回黄河渡口南下攻打开封府,七万大军完全成摆设。”
顿了顿,又接着道:“我们三个老了,根本不可能如此匆忙地南下,至于西梁王也不合适。不过听他说,定远侯杨志身体已经全部恢复了,他倒是挺适合的。”
“老身的意思是,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吉安没有回答,反声问道:“这有区别吗?”
元春见老太后沉默了,便说道:“这件事就由三位老大人做主了,只要能打赢这场大战,迅速平定叛乱,一切都有军方做主。军方递上来有关河南平叛的折子,陛下会第一时间用宝印。”
乾清宫内猛地一静!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元春这话中的深意,张皇后和太妃心中一紧,目光齐刷刷看向秦威三人,老太后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意味深长地笑意,元春两眼闪着光。
三人相视了稍顷,秦威道:“老臣遵旨。”
说着,三人徐徐跪下了。
..........
河南和神京一样,也下起了大雪,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腊月的雪天转眼就黑了,只有辕门口那一排火盆照亮着周边,雪花从黑空飘落下来,火盆里木炭噼噼啪啪火光四射炸响了起来。
这里是勇卫营驻扎在黄河渡口边的军营,十日前,靖北侯廖永安便领军抵达了此处,此时天已经黑,冬日无事,绝大多数的士卒都早早睡去,但中军大帐中依然灯火通明,廖永安的亲兵站在大帐外,戒备得十分严密。
一炷香前,一辆马车通过黄河渡口,来到了勇卫营,此刻马车的主人正在中军大帐内。
大帐内,靖北侯廖永安静静地坐在帅座上,左下方坐着一位身着道袍的白发老者和一位披着大氅、依然罩着斗篷、只露出两眼的青年,如果贾琦在此,一定会惊讶万分,因为这两位正是消失已久的义忠郡王刘瑞和原陕西布政使曾靖。
廖永安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一边轻声说道:“没想到世子会亲自过来,就不怕本侯将您扣下送进京城换取功劳。”
刘瑞望着他,“侯爷是皇祖父一手提拔重用,想来也不愿意见到如今的景象。”
廖永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放下酒杯,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双手捧起,“您应该清楚年后鞑靼人会举族南下扣关,朝廷已经在做大战的准备了,如果您在这个时候举兵北上攻打京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想必您非常的清楚,就不能再等等?”
说着一口将酒喝了。
曾靖见刘瑞沉默了,便抚须笑道:“侯爷该清楚这是咱们匡正时弊的最好时机。如今天子年幼,相权完全压制了皇权,长此以往下去,这大汉还是不是姓刘都是两说,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曾靖慢慢站了起来,见廖永安沉默了,便又劝道:“世子一直都清楚侯爷是忠于圣人、忠于皇室,否则也不会冒此风险渡河来到此处亲自见您。
如今天子年幼,才智和能力均不足以肩负这大汉的江山社稷,只有世子才能担此重任,世子是圣人亲自抚养长大,自幼在龙首宫刻苦读书,聆听圣人的教诲,继承着圣人的遗志,只要继位,定会成为大汉的中兴之主。”
曾靖说得天花乱坠,廖永安却依旧沉默不语,因为他清楚,这件事没他们所说的这么容易,相反会迎来大汉军方的强力反击,要知道,当今虽说年幼,但他背后却站在军方,最少开国一脉是会鼎力支持。
曾靖已经有些激动了,“侯爷可能还不知道,钟伯率领的大军已经在唐县围住了河南卫,若非世子心善,不愿过多的杀戮,沈一熙和他麾下的河南卫早就全军覆灭了。朱仙镇也已经开打了,五日后,开封城内的守军和钟伯的大军会配合朱仙镇的大军将朝廷的兵马包围起来。”
廖永安不由看了一眼曾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禁问道:“你们打算全歼朝廷的大军?”
这个问题,薛绍宗也曾问过,曾靖轻轻捋须笑道:“其实侯爷不问,老夫也会和盘托出。都是忠于大汉的兵马,世子怎么忍心。这些可是咱们与朝廷,特别是军方谈判的筹码。”
廖永安不由暗骂一声无耻,这不就是摆明了坐等军方与鞑靼人开战,再以此要挟讨价还价吗?但有一点,他们就不怕军方在与鞑靼人的大战中取得大胜,不会如他们所想那样两败俱伤吗?
“至于侯爷所担心的以贾家为首的开国一脉,世子和忠伯也意识到这点,请侯爷放心,刘弘不仁,但世子不会不义,同样是圣人嫡亲血脉,世子不仅会优待刘弘一脉,更是会重新接纳被刘胥贬黜的睿亲王一脉,只要他们能够安心刻苦读书,成为大才,将来不是不可以委以重任。毕竟如今皇室血脉凋零。”
说到这,曾靖瞥了刘瑞一眼,想了想,又道:“如果当今能够主动将皇位让给世子,这样不仅那些忠于刘弘的官员无话可说,而且,也不会搞混政局,如此,世子可效仿圣人优待高宗子嗣一样,将宗人府交予刘业一脉,甚至提高永业田上限,将洛阳实封与他。如此一来,开国一脉将无话可说。至于贾家,呵呵,侯爷放心,有消息,定远侯楊志手中掌握着一件能扭轉乾坤的东西。”
刘瑞望着他,“今夜孤在大营中休息,明日会前往金陵,定遠侯是皇祖父的心腹爱将,想来清楚如何选择。”
曾靖这时似乎想起了什么,望着廖永安,神情平静地说道:“有件事给侯爷提个醒,贾家在中原有着大量的密探,特别是军营中。上次侯爷派人前往军中一事被贾家的密谍窥探去,不过侯爷放心,钟伯已经派人前去追杀,另外,神京还有咱们的人策应,定会万无一失。”
廖永安是太康帝最信任的心腹,與刘钟等人都是旧识,对于这场皇室内部的争权夺利,他一直都是消极对待,这也是为何,他手握七万大军,却至今依旧没有渡河南下攻打开封的原因。
刘弘是一个阴暗之人,他一直都不喜这位帝王,不过出于对皇室的忠诚,他依旧听从了刘弘父子的命令,一直到最近,他收到了刘钟递来的私信,这才知道了乾清宫之变,这让他彻底对刘弘一脉失去了信心。
想到这里,也不再多言,直接道:“如今大汉内忧外患,北方又接连受灾,我也希望大汉能够迅速稳定下来,休养生息。文官集团本侯不担心,只是军方那里还是要小心应对,毕竟大汉立国至今,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出现。只要世子能够搞定定远侯,我可以选择支持您。”
“好!”
刘瑞大喜,“孤登基后,定会晋封卿为郡王,入内阁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嗯!”
廖永安对这个承诺还比较满意,“世子放心!大军随时可以护卫您入京夺取皇位,继承圣人遗志。”
刘瑞已经十分激动了,他凝视着曾靖片刻,用了点了下头,此刻他已经幻想着再一次回到大汉朝的权力中心,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他会以大汉之主的身份驾临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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