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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底,为长孙晟守孝的期限已满。
举行了除服仪式之后,长孙无忌从墓园搬回府中。
长孙将军府的男女老幼,没有了守孝礼仪的约束,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状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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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秋娘已就分家的事,征求过几个继子、儿妇的意见。
他们都说听高秋娘的主意,母亲说分就分。
如果母亲说还在一起过,就还一起过。
事实上,分不分家,只有高秋娘有决定权。
如果高秋娘不愿分,谁闹着要分家,就是不孝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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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免得继子、儿妇们猜来猜去,高秋娘明确告诉他们,她心中已经定了要各自分开来过。
这样他们就可以各立门户,自己当家做主,少了些约束。
不住在一起,相互之间就会少些磕磕碰碰。
一年之中,全家人聚上几次反而更亲近一些。
高秋娘的打算是,一大家子在一起欢欢喜喜过个团圆年,等出了正月就说分家的事。
有了高秋娘的准确话,继子、儿妇们心里都安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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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初一,就是初二,这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省亲的日子。
由于守孝,高秋娘和三个儿媳,已有两年没有回娘家了。
三个儿妇因为自家女儿要来,只得把自己回娘家省亲的日子,推到正月初四。
其他人放下不说,专说一下贺兰氏。
初四那日,贺兰氏回到娘家,母亲贺兰夫人便问起了长孙将军府分家之事。
两年多没回娘家,贺兰夫人见了女儿有说不完的话。
贺兰氏抱着胡娘,坐在上房罗汉床上,一边逗弄孩子,一边和贺兰夫人聊这两年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到了分家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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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夫人问贺兰氏,「你们府上分家,有个什么说法没有?」
贺兰氏就将高秋娘的想法讲给贺兰夫人,
「郎君的继母已经说了,家宅田产他们兄弟四人平分,绝对做到不偏不向。」
「朝廷的律法有规定,分家产时嫡庶要一视同仁。」
「到时候三叔、叱干舅父和高家舅父,都要作个见证。」
因长孙无宪没有承嗣的事,贺兰夫人对高秋娘早就不满,她忿忿说道:
「我看高氏这个妇人,就没有安好心。」
「公然夺了三郎的承嗣之权。这是在羞辱你们夫妻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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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氏并没有顺着母亲的话说,却反而维护高秋娘,
「阿娘有所不知,前几年郎君就是不上进,整日喝酒,连我都觉得他不争气。」
「况且,不让他承嗣是由伯父和父亲商定的,根本不是郎君继母的主意。」
贺兰夫人见女儿竟向着高秋娘说话,愈发生气道:
「也不知高氏对你使了什么手段?我女儿原本是要强之人,如今竟被她整得如温顺的绵羊一般。」
「你不要忘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么顺着高氏,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
贺兰氏不同意母亲的说法,
「不是我们顺着她,而是这两年她一点都没亏待我们。」
「郎君也在她的说服下,上进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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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夫人继续劝说女儿,
「你们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
「以前她都是在做表面文章,到了分家,牵涉到家产,就会见真章。」
「你们两人要多留个心眼,不要全信那高氏的。」
贺兰氏两年没回娘家,刚见到母亲,不想和她多做争执。
她就静静地听贺兰夫人说,自己默默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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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夫人见女儿不说话,更加觉得贺兰氏不争气,接着问,
「京中的宅院可说过怎么分?」
贺兰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郎君和我已经商量过,他也不做官,以后住到哪里都一样。」.
「京中的宅院分给谁都无所谓。」
「京城周边的庄园,少不了要分给我们一处,再加上郎君母亲和我各自陪嫁的一处宅院,我们有的是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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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夫人听了,大为恼火,怒道:
「你们想的倒是轻巧,京中的宅院分给谁都无所谓。」
「你们二人想过没有?三郎先被夺了承嗣之权,现在再分不到京中的宅院,外人会怎么说?」
「是不是会说,你们被赶出了长孙将军府?」
「这不是踩到头上欺侮你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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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氏没想到母亲对京中的宅院看得这么重,知道解释也没有用。
如果她现在给母亲说,回去去争,觉得很不合适。
况且,分家时三叔、叱干舅父和高家舅父都要去,别弄到宅院没有争到,再闹到白白遭一场羞辱。
贺兰氏轻声反问贺兰夫人,
「阿娘,四郎是皇上赦命的承嗣人。继母是父亲的遗孀,赦命的郡夫人。」
「我和郎君如果把京中的宅院争过来,外人会不会说我们欺负孀妻、弱子呢?」
贺兰夫人抬高声音道:
「这个我不管,你们拍拍屁股离开了京城,什么都无所谓。」
「我们贺兰家,还是要在京师混的。女儿嫁了个窝囊废,我们贺兰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人家笑话的可是贺兰家,而不是你们。」
最后,贺兰夫人扔下一句,
「争不来京中宅院,你从此就别再进贺兰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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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氏没想到母亲会这么不尽情理。
其实,这也难怪,人人都顾及自家脸面,这也是人之常情。
一到事儿上,许多人都会失去理智。
当一个人钻进牛角尖儿,再多的解释都无济于事。
贺兰夫人与女儿没有了共同语言,就再也很少说话。
中午用膳的时候,也懒得理贺兰氏。
贺兰氏觉得无趣,没料到两年多没回娘家,竟会闹成这样。
用过午膳,她也没再多作停留,就早早返回长孙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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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贺兰氏将在娘家发生的事,向长孙无宪说了。
长孙无宪对贺兰氏的做法很是赞许,
「娘子做的是对的。这京中的宅子,分给我们最好,可以全了你们贺兰家的脸面。这可能是最大的用处。」
「不分给我们,也无所谓。我们住在田庄里,反而更方便管理农事。」
「京中万事都要花钱,我们不在这住,也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开消。」
贺兰氏有点懊恼,「可我阿娘却怎么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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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宪替贺兰氏分析,「娘子你仔细想想,这分家,哪有把承嗣子和当家主母,从老宅里分出去的?」
「即使母亲答应,叔父和高家舅父也不会答应。」
贺兰氏早就已经想通,「我给阿娘说的也是这个理儿。明知不可行,却要去争,最后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一家人闹得生分。外人看到,还会给我们加一个不孝之名。」
「我觉得母亲这两年,对我们着实不错,咱们没必要因为这可有可无的宅院,再起争执。」
长孙无宪安慰贺兰氏道:「只要娘子能够想通,我就放心了,到时候就让母亲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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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对任何家庭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兄弟成仇,亲人从此成为陌路的局面。
小家小户尚且如此,对于家产无数,僮仆奴婢成群的豪门世簇来说,分家时更是不敢疏忽。
早几个月前,高秋娘就让长孙无逸安排总管肖长庆,把府中的宅院、田产、僮仆奴婢和家俱什物等一一造册,拿来让她观看。
高秋娘将分家的方案虑了一遍又一遍,方才觉得没有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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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将长孙敞和高俭请来,对分家的方案进行了认真的商议。
刚开始,长孙敞和高俭都不同意高秋娘的方案。
高秋娘向他二人解释了她这样分的理由,长孙敞和高俭才点头同意。
分家的方案就这样定了下来。
到时候,由长孙敞以族中长者的身份主持分家,宣布分家方案。
高俭和长孙无宪的舅父叱干宏基做为公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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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了分家方案,高秋娘觉得该找长孙无忌和观音婢两兄妹谈谈。
长孙无忌已渐渐长大。
观音婢早慧,也懂了人情事故。
这日,高秋娘将二人喊到上房,三人在正房的罗汉床上,相对而坐,唠起了家常。
高秋娘坐在几案东侧,长孙无忌和观音婢坐在西侧。
看着一双儿女慢慢长大,高秋娘心中甚感欣慰。
她微微笑着问两人:「你们说,一个家庭最重要的是什么?」
长孙无忌道:「是父母儿女、兄弟姊妹之间的亲情。」
高秋娘点头,「无忌说得很对,亲情对一个家是最重要的,但想保住这份亲情却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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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着道:「我说几句实话,你二人别觉得阿娘偏激。」
长孙无忌道:「阿娘请讲。」
高秋娘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说道:
「其实,这世上,就没有亘古不变的感情,永远不变的只是利益。」
「几十年来,阿娘已经看多了,父子相残、兄弟相杀、夫妻反目、朋友拔刀相向,你们以为这是为何?」
观音婢思索了一下回答,「皆是因为,他们追求的利益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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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秋娘若有所思,叹道:
「人与人之间,最难的是同心。」
「当追求的利益不同,相互之间再难同心。」
「利益也各有不同。有大利,有小利;有近利,有远利;有明利,有暗利。」
「但多数人都疏于深思,往往是因小失大,看近忘远,取明舍暗。」
「大多数人,只追求表面上的小利,而忽视了长远的大利。」
「以至于见利忘义,舍各种亲情、友情而不顾。」
长孙无忌深明事理,亦有同感,
「至亲骨肉之间,为追求眼前小利,相互倾轧,并非罕见。」
「结果是内斗不止,给外人以可乘之机。」
「最后,相斗各方,不但未蒙其利,反而先受其害。」
「齐、周皆是因内斗,给了先帝杨坚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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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同心最难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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