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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南宋丞相,负手站在船头,声如雷鸣。
他的身上,一半浩然之气,一半鬼王阴气,不断震荡。
丞相者,金印紫绶,上承天子之意,下丞万民之心。
而儒士取义,忠臣死节。
千年前,面临必死之局,陆秀夫不愿苟活偷生,抱着幼帝悍然投海。
身死之后,陆秀夫化作鬼魂,有儒家浩然气护佑,又融合玉玺上残存的大宋国运,魂魄神识都得以保全。
非但如此。
和他一起投海的南宋二十万军民,在海底化作亡魂,怨气、怒气、阴气,日益增多,全都附着在他陆秀夫身上。
一晃千年。
陆秀夫被李响唤醒之后,身上汇聚的国运、鬼气、浩然气,三气合一,让他直接晋升为鬼王等级。
此刻展露出来的,便是足以媲美妖皇的强悍力量。
声音在冰封的博海湾震荡不休。
如阵阵滚雷。
长眉仙人醒来,缓缓撑开沉重如铅的眼皮,艰难转头,看向那古宋楼船上的儒衫鬼王。
视线停留片刻,又看向身穿龙袍的幼帝,最后落在楼船上飘扬的“宋”旗之上。
他在京都大学教了一辈子书,也读了一辈子书。
见着眼前景象,立刻就猜到了这儒士鬼王和年幼皇帝的身份。
李响返祖阴天子,让京都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和学生遍寻九州,找到一处处古战场遗址。
想来这些亡魂,便是李响在崖山遗址唤醒的南宋祖灵。
长眉仙人颤颤巍巍起身,凄苦摇头,“怕是,难以从命啊。”
陆秀夫看着如枯叶残灯一样的长眉仙人,仿佛看到了千年前,自己的影子。
宝佑四年,他和文天祥同登进士榜,而后步入仕途,一步步升迁,又一年年看着国土沦陷、百姓遭难。
他和诸多同僚,呕心沥血,想要收复失地,却连大宋的国祚也未能保下。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终究是太难了。
此刻的长眉仙人,面对那寒霜蛟皇,便如同自己千年前,面对大元的滚滚铁骑。
力不从心。
只是……
如今,终究是不一样了。
一声冷笑,自天穹响起。
寒霜蛟皇口吐冷气,蔑视的看着陆秀夫,“就凭你们这些阴魂鬼物?”
它忽然低头,看向下方,“吾弟,援军已经来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下。
冰层下方,出现一团赤红,烈焰在水底燃烧,烤化了冰层,热浪和焰火冲天而起。
一尊全身赤红的蛟皇悬停半空,巨大羽翼铺展开,如同两片燃烧的云。
每扇动一次羽翼,就有无数烈焰坠落如火雨。
寒霜蛟皇、赤焰蛟皇,两个双生子,支配着博海湾的天空,俯瞰着陆秀夫。
陆秀夫眉头微皱,却没有丝毫退却之意,冷声道:“九州之地,非你妖族肆虐之所。”
“我陆秀夫,便替这尚未陆沉的九州,灭了你们的肉身魂魄!”
这位儒士鬼王,转身朝着幼帝一拜,双手举过头顶,“请陛下赐剑一用。”
七岁的宋幼主赵昺起身,小小的苍白的手,摘下腰间的袖珍短剑,放在陆秀夫手中:“请丞相,为九州,诛妖!”
陆秀夫接过这柄袖珍短剑,再拜,而后倒退数步,转身看向天空的冰火双生蛟皇,眼中杀气汹涌。
磅礴阴煞之气汇聚而来,疯狂灌入这柄袖珍天子剑中。
短剑剑瞬间膨胀,化作长剑。
一丝丝阴炁,一缕缕大宋国运之力,化作繁复鬼纹,篆刻剑身。
这些鬼纹,不断变换,化作一座座山岳,一条条江河,一个个城镇。
那是大宋的万里河山如画。
“一只鬼王而已,还想杀我们?!”
“笑话!”
赤焰蛟皇张开巨口,熊熊烈火喷出,直径数百米的巨大火柱,直扑楼船。
陆秀夫持剑,口中呢喃,“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剑挥出。
弧形的黑色剑气纵横长空,撞在火柱之上,巨大火柱寸寸崩裂。
只是一瞬,那恐怖的弧形剑气,就破开火柱,毫无花哨的劈在赤焰蛟皇身上。
只是微微一滞。
而后赤焰蛟皇身躯从中破开,一分为二。
黑色的弧形剑气劈开赤焰蛟皇庞大肉身,无声的向西方飞去,消失在九州的天地间。
化作两半的赤焰蛟皇,还未来得及发出悲鸣,轰然坠落。
它的尸身燃烧,将整个博海湾的冰层融化。
寒霜蛟皇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
但它知道,自己绝不是这鬼王的对手。
毫不停留,寒霜蛟皇扇动翅膀,向天空遁去。
陆秀夫正要挥出第二剑。
却在此时,那天穹之上,云海之中,两颗火星坠落。
那两颗火星燃烧,化作两团巨大的火焰。
片刻后,陆秀夫才发现,那不是坠落的星辰,也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两只眼睛。
整个天穹,都因为这巨大存在的降临而不安,光线在不断的折射,云层下方,出现一个庞大的如同山岳般的阴影,整个云层都开始隆起。
一颗巨大的龙首,探出了云海。
而它那庞大的身躯,还在云海上的天穹里,不断摆动,遮蔽了太阳,在博海湾,在九州的东部,投下巨大的阴影。
五阶老龙的降临,让此方天地都变得不安。
那向着天穹逃窜的寒霜蛟皇,兴奋不已。
东海的五阶老龙,虽没有加入妖盟,却仍然算是妖族。
更何况,蛟族和龙族,本是近亲。
寒霜蛟皇狂喜,加速往巨龙飞去,“大君,此地有鬼族余孽!”
但下一刻。
巨大龙首张开了嘴,一口将寒霜蛟皇咬住。
寒霜蛟皇挣扎着,扇动着翅膀,想要脱离。
咔!
巨龙锋利的牙齿,轻易将寒霜蛟皇的两翼切断,龙嘴不断咀嚼,整个博海湾上空,都回荡着巨大的咔嚓咔嚓的瘆人声响。
妖皇的血,不断的从巨龙嘴角涌出,成吨成吨的坠在海中,将大片博海湾都染成了红色。
血腥之气弥散开来。
巨龙在天空进食,鲜血坠落如洪水。
十三艘战舰上,数万人抬头,骇然的看着这一幕。
楼船上,七岁的幼主赵昺,担忧的看向陆秀夫。
陆秀夫手握着剑,神色凝重,却仍是安慰道,“陛下勿要担心,有臣在,这妖龙……”
却在此时,那巨龙终于将寒霜蛟皇吞入腹中,身躯骤然缩小,化作人形,来到楼船之上。
陆秀夫下意识握紧剑柄,全身鬼气鼓荡。
老龙沾满妖血的嘴角,却是忽然翘起,学着读书人拱手作揖,“见过陆道友。”
陆秀夫一愣。
老龙又道:“我乃东海之主,钦慕李先生已久,奈何没有机会一睹李先生风采,不知陆道友,是否愿意帮忙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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