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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穆自然不识得我,瞧他警觉的模样,想来方才必是出了大事,这会儿,我心下忐忑,竟是不敢动弹。要知道,这架势,但凡我稍有不慎,那匕首已是见血在喉,开不得玩笑了。
还是宫本清子反应机敏,这当口倒是临危不乱。见着情况不妙,不由说道:“这位先生,误会了,我俩真是拜访马老爷子的,初来乍到,多有冒犯,还请您见谅。”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宫本清子又是微笑示人。老穆微微蹙眉,表情少许缓和,不过手上劲道不减,就是逼问:“拜访马大当家的,用的着深夜来访吗?我看你俩形迹可疑,不像本地人,你若再不说实话,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一时间,宫本清子让他问的哑口无言,就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老穆,放他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是哪位故人要见老朽了。”
屋内昏暗,只隐约一个黑影,正是说话之人。
这时,老穆哼的一声,收起了匕首,冷冷说道:“两位,请吧。”
我心下一惊,想不到黑压压的屋里还有他人。瞧着声音,极为耳熟,蓦然间,二人都有些惊魂未定,只随着老穆进了里屋。
大厅之上,桌上油灯晃动的厉害,一个枯瘦的身影正背对而立。
“马大当家的,人带进来了。”
那人看也不看,只微微点头,许久,他转过身,便是向我俩望去。
马步山!我怎么也没想到,此刻站在二人面前的,居然是他!报纸上写的明明白白,这位哥老会堂主,不是给日本人击毙了么?怎么这会儿居然死而复生??!
“两位,找老朽何事?似乎我们未曾谋面过吧!”马老爷子话里虽是平静,但我感觉得到,自有一股威严,事实上,一旁的老穆听了这话,已经按捺不住,怕是随时要出手了。
瞅这架势,我急中生智,索性大着胆子蒙上一蒙,“马大当家的,实不相瞒,我俩是看到街上的报纸过来的,深夜来访,本为悼念而来,不想大当家的还活着,这,这太让人意外了。”
“哦,是么?”马步山饶有兴趣地瞅了瞅我俩,继续说道:“这位先生,您编故事的本事可不怎么样啊,说吧,你怎么认识老穆的?!”
显然,我一进门就认出了老穆,马步山已经是怀疑上了。这功夫,我要是解释不通这事儿,今晚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我心知这会儿不过在幻境之中,宫本清子完全可以让我从催眠里苏醒。不过心里还总是有些不甘。就在这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宫本清子终于开口了,“马先生,我想在这件事上纠结,对你我并无好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秋官的下落,或许比这重要的多吧!”
闻言,马步山就是神色一变,厉声说道:“你们究竟是谁?!”
蓦然间,气氛猛然紧张起来,静谧中,老穆或是马步山随时准备出手,此刻这两人齐刷刷看向宫本清子,就看这个女人要说出什么道道来!
宫本清子却是浑不在意,显然此刻的她,已然猜到了事情的大概。那便是秋官被日本人劫走了,马步山定是焦急万分,要知道,他与陆汶崖之间,可谓是莫逆之交,这回居然在会馆里出事,他这个大当家的,颜面何在?!
宫本清子伶牙俐齿,直说的马步山暂且放下怀疑。不多时,他索性坐了下来,朝我俩挥了挥手,“既然二位也是为营救秋官而来,我也不再多问什么,坐下说无妨。”
甫一落座,马步山便是和我俩讲起了实情的始末。原来,自打秋官来会馆没半日,馆里就进了日本人,为首的正是那位号称帝国之花的南造云子。
马步山人脉极广,在南京早就闻得这女子的厉害,加之这番在亭阳几次交手,连着家中独苗也折在了她的手里,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时间,双方大打出手,无奈日本兵人多势众,又是荷枪实弹,饶是哥老会众多好手,也不过肉体凡胎,怎挨得了枪林弹雨?!
果不多时,帮中兄弟死伤大半,连着马步山也插翅难飞。危急关头,帮里老管家冒死假扮马步山,被日本人的子弹打成了筛子,这才为他杀出了条血路。
不过也亏得血肉模糊,日本人终是无法辨别,只道马步山已被击毙,这才逃过一劫,不过秋官终究还是被俘虏了去。
我听的惊心动魄,不想会馆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由得长吁短叹。
须臾,马步山告诉我一件奇怪的事。从派出去的探子回来讲,秋官劫走后,并没有送往凤仪阁,恰恰相反,南造云子却是亲自引一路人马,直接往东面而去。
起初,我也以为南造云子是为风伯胆而来。可照马步山的说法,这个日本女人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东面?他们是要去哪里?!
马步山讲到这,表情突然凝重起来,竟是不再多言。当真让我看的心急,宫本清子更是连连追问。
就这时,一旁的老穆忽然开口了,“他们去的那地儿,是亭阳有名的死亡禁地,多少年了,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天知道,这帮日本人要干什么阴谋!”
一听这话,宫本清子更是好奇起来,“穆先生,您说的这地儿,真这么邪性?!不会是以讹传讹吧!”
话音刚落,马步山忽是站起身,缓缓走向了门口。偌大的背影在昏暗的油灯下模糊起来,许久,他仰天一叹,“罢了罢了,为了汶崖的骨肉,哪怕刀山火海,老朽也要走上一遭,更何况我倒要看看,南造云子这娘们究竟要干些什么?!”
想这马步山是何等厉害角色,刀口舔血如家常便饭,怎么提到这地方反而踌躇起来。蓦然间,宫本清子轻声问道:“大当家的,这个地方到底在哪?我怎么从未听过?!”
此时马步山头也不回,仿佛置如罔闻,突然静谧的夜里,他的声音响起,冰冷得毫无感情,“从这往东走,五十里路程,就是那个死亡禁地,它有一个名字,叫做茬哈尔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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