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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血炎谷大约三里的一处山丘上,站着四个人一匹马,三男一女,其中两男一女分别是释天龙、行者法同、清净大师。
为首之人,也是一个和尚,只是雌性难辨,身着一件红色袈裟,头戴斗笠,斗笠上有轻纱遮挡,看不清其容貌,其手中托着一只......碗。
碗不大,跟寻常百姓家的碗大致相同,碗是白玉制成,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不是玉,而是一种非石非玉的材质,碗中有水,水中有东西在游动,这东西似乎是蛇,又仿佛是龙,数量不多不少,刚好三条。
能够让释天龙这三人充当扈从的,自然只有佛门金刚尊者慧缘法师了,此时,四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远方的血炎谷当中,那里即将有一场大战上演。
“会打起来吗?”清净开口询问道。
在外人面前,始终冷着一张脸的清净,此时表情柔和了许多,虽然还是很冷,可至少整个人有些温度,或者说,有些人味儿了。
“但愿能打起来。”行者法同说道。
释天龙闻言,则摇摇头道:“应该打不起来。”
“为何?”清净转过头,看向释天龙。
释天龙没有直接给出解释,而是说道:“我一直以为上任乌鸦已经死了,没想到,他不但没死,反而去了大炎,此人隐藏的很好啊。”
“鲜于蠡投靠大炎了?”行者法同诧异道。
释天龙微微蹙眉,摇摇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说鲜于蠡不会投靠大炎啊,还是他也不知道啊。
一直没有开口的慧缘法师,轻轻开口道:“夫子回长安了。”
慧缘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三人瞬间明悟,明白鲜于蠡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了。
释天龙作为达摩院的副院长,知道的隐秘自然比外人要多得多,据他所知,在十八年前,在北蛮风头正茂的乌鸦鲜于蠡,突然离开了北蛮,去向不明。
同时,去向不明的,还有南唐上一任黑龙台的龙魁九歌,不良人上一任提司隐,以及上一任佛门行者慧心。
这四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离开,并且去向不明的,至于这四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无人可知,只是在这四人失踪两年之后,大炎先帝暴毙,引发了五子夺嫡事件,现任皇帝炎武帝李建民登基。
在这四人当中,唯一知道下落的只有上任不良人提司隐,此人已经身陨,他死在了极北之地,此事有数名强者证明,只有此人是怎么死,到底是何人杀死了他,不得而知。
在元符初年,也就是炎武帝登基之前,大炎长安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天大战,死伤无数,其中陨落的强者无数,根据达摩院探子禀报,在那一战当中,鲜于蠡、九歌和慧心都曾在长安现身,然后再次下落不明,据说是夫子出手击杀了这三人。
当然,也有人说,是夫子的大弟子小夫子出手,击杀了这三人,还有一些其他的说法,不过真假难辨,总而言之,就是鲜于蠡在内的三人已然身陨。
不过,对于这三人是否身陨的事情,谁都不相信,因为在那之后,北蛮乌鸦鲜于蠡,曾经现身北蛮,使得三人身陨的传言不攻自破,只是,在那之后的十余年时间里,鲜于蠡再也没有出现。
但是,在前段时间,也就是西域联军刚刚落败之后,佛门内传来一道消息,说慧心还活着,使团此次入京和谈,除了就这场战争的胜负进行博弈谈判之外,还有两件事需要他们去做,其中一件事就是把上一任佛门行者慧心带回西域。
至于说今天这场针对许一凡的行动,也是西域使团在进入康城之后,临时决定的。
许一凡的存在,对于大炎来说是一件好事儿,可是,对于西域和其他国家来说,就是一件坏事儿,此子的成长速度很快,而且其做事极其不讲道理,也不讲究规矩,若是任由此子继续成长下去,对佛门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其中最重要的威胁,不在于许一凡在军事上的才能,而是此人随口提出的大乘佛法。
在大乘佛法出现之前,佛法是无大小之分的,他们始终坚信世间只有一尊佛,那就是大日如来佛,其他人终其一生,最多也只能证地菩萨果位而已,无法成佛的,可许一凡却提出,众生皆可成佛,这对于统治着整个西域的佛门来说,其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许一凡提出众人皆可成佛之后,相关的理念已经被有心人利用上,开始在西域传播,而幕后操纵者,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不良人的手笔。
在这一新的学说出现之后,已经有人开始信仰大乘佛法了,比如许一凡在上阳国搞事情的时候,选择追随他的了尘和尚等人,就是在这种新学说的冲击下,开始转变信仰,而这是佛门所不能允许的。
如果不是佛门已经有了佛子存在,对待许一凡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渡入佛门,收为己用,可佛门现在有佛子,那对待许一凡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将其打杀,把大乘佛法扼杀在摇篮当中,要么就是将许一凡带往西域,囚禁在南陀山。
第二种选择,之前也曾实施过,不过,西域当时面临的危机很多,又是极西之地那边的战局,又要防备冥王出世,还要跟炎军作战,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许一凡,虽然当时修罗骑士出现之后,曾经下达了悬赏令,悬赏许一凡,可惜最终还是被小子逃出生天了。
当西域联军跟炎军的决战落败之后,想要把许一凡带回西域,囚禁起来,变得无比的困难,因为这小子凭借着他在西北的所作所为,成功的引起大人物的注意。
既然无法俘获许一凡,那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其直接杀死,恰好,释天龙得知北蛮和南唐要破坏这次和谈,那正好可以利用一下他们。
如果是没有离开东海城的许一凡,虽然其已经成长,开始崛起了,可那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就算当时许一凡有点名声,也只是在世俗王朝,在海洲这一个小地方有名声而已,可当许一凡来到西北之后,其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崛起的速度之快过于惊人。
这样一个人,若是能收为己用,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可若是不能收为己用,那自然是毁灭他,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管是物还是人,别人也休想得到。
想法是好的,释天龙在没有跟巫马天彦还有花语痕通气的时候,三方都形成默契,无论如何也要在此子进入长安之前,将其击杀,因为此人一旦进入长安,平步青云那是肯定的,而想要在长安击杀此人,难度很大,尤其是在夫子回到书院,亲自坐镇长安的情况下。
本来,释天龙以为,如此强力的布置安排,应该可以击杀此子了,可是,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小觑了此子的能量。
行者法同原本是按照计划,准备跟巫马天彦还有花语痕一起出手,击杀许一凡的,可是,就在法同准备出手的时候,脑海当中响起了慧缘让其撤离的声音。
只是一种聚线传音的手段,中三境的修士就可以掌握,但是,想要做到不引起他人注意的地步,需要上三境的修为才行,当时法同在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后,虽然心中很疑惑,可他还是选择了撤离。
就在法同刚刚撤离没多久,鲜于蠡就突然出现,这让法同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鲜于蠡出现了,紧接着九歌也出现了,而这二人恰好是巫马天彦和花语痕的前辈,显然,这是专门针对此二人而布置安排的,如果法同没有离开的话,那上任行者慧心会不会也跟着出现呢?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想到这儿,法同想起当时在血炎谷的时候,许一凡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若你执意与我为敌,佛门将少一个佛门行者。”
当时法同觉得许一凡这是大言不惭,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许一凡有说这话的底气,只是,法同怎么也想不通的是,鲜于蠡也好,九歌也罢,都是上一代的佼佼者,怎么会沦为许一凡手中的棋子,一个还不到而立之年的少年,真的有这样的实力吗?
心中有此疑惑的不止法同一个人,释天龙和清净也想不通,于是,他们都看向慧缘法师。
不等三人开口询问,慧缘就直接出言解释道:“他们被小夫子击败,并且囚禁在长安城,期限是二十年。”
“二十年?”
法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问道:“可这还不到二十年啊,他们怎么......”
慧缘转过头,看了一眼法同,说道:“夫子回来了。”
闻听此言,法同心中顿时明了,夫子既然回来了,那鲜于蠡这三人是否还被囚禁,完全取决于夫子,而他们既然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想到这儿,法同就问道:“这么说,夫子选择了许一凡。”
然而,慧缘却摇摇头,说道:“夫子没有选择任何一个人。”
“那......”
“那个人选择了他。”慧缘幽幽的说道。
那个人?哪个人啊?
法同有些迷糊了,可是,释天龙却若有所思,然后他试探性的问道:“不良帅?”
慧缘没有再说什么,沉默有时候就是肯定。
“不良帅不是从不插手这些事情的吗?”释天龙紧蹙着眉头说道。
清净却说道:“不良帅插手的事情还少吗?”
释天龙闻言默然,是啊,不良帅插手的事情确实不少,尽管此人从未离开过长安的摘星楼,可是,他落下的棋子,却做了很多事情,比如这次炎军跟西域联军的交战,若是没有不良帅在多年前落下的棋子,从中发挥巨大作用,当真以为炎军能够击败西域联军?
在一阵沉默之后,法同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打的起来吗?”
慧缘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这取决于他。”
“若是这样的话,那北蛮新任乌鸦,南唐新任龙魁,今日恐怕是要陨落在此了。”释天龙幽幽的说道。
清净闻言,看了看峡谷那边,又转过头,看向慧缘,问道:“我们该当如何。”
“静观其变。”
此话一出,三人面面相觑,然后沉默以对。
若是血炎谷内真的打起来了,其实,对于佛门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不管是北蛮的乌鸦巫马天彦,还是南唐的龙魁花语痕,这二人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放在年轻一代当中,都是佼佼者,若是他们今日身陨在此,那两国的实力肯定会减弱许多,这对前不久才遭受重创的西域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更重要的是,既然能成为乌鸦和龙魁,其实力绝对不用简单用境界和修为来衡量,想要杀死这二人,不付出一定的代价是不行的。
鲜于蠡和九歌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可他们毕竟失踪多年,在这被囚禁的十余年时间里,其境界修为是否增长,或者是否还保持在当年的巅峰水准,这很难说,若是他们实力下滑,很有可能反被击杀。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许一凡能否稳居上风,就未曾可知,即便不能杀死他,将其重创也是好事,只要能减缓他成长的速度,也是好事一桩。
不过,这里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许一凡没有其他的后手和安排,可这个前提存在吗?
几乎是不存在的,比如未曾露面的行者慧心,还有许一凡身边那个至今连达摩院都不知道底细的姜三甲,以及许一凡本身的战力,都需要计算在内的。
在这个时候,就看巫马天彦和花语痕还有没有后手了。
不过,不管是许一凡想要击杀巫马天彦和花语痕,还是这二人想要击杀许一凡,都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释天龙觉得,这场大战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释天龙问道:“姜三甲到底是何人?”
“奇特之人。”慧缘随口道。
“如何奇特了?”
“谁也打不过,谁也打不过。”
释天龙闻言,眉头紧蹙,喃喃道:“此人是哪个修行体系的?”
“哪个都是,哪个都不是。”
“那他会出手吗?”释天龙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不知。”
释天龙默然,不在询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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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炎谷内。
当许一凡喊出九歌的名字之后,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花语痕的上方,花语痕见到此人之后,原本还抱着看戏的他,脸色瞬间大变,而巫马天彦的脸色也瞬间大变。
“你没有死?”花语痕失声道。
巫马天彦看了看九歌,又看了看鲜于蠡,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许一凡说道:“这就是你的底牌?”
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他们不算我的底牌。”
“那你的底牌是什么?”
“我都说了,我没有底牌了。”
对于许一凡的话,巫马天彦显然是不信的,他的目光跃过许一凡,看向其身后的马车,马车上有一个马夫正坐在那儿扣脚丫子,正是姜三甲。
看到巫马天彦的目光,姜三甲抬起头,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微微皱眉,然后随口说道:“不用看我,我打不过你们的。”
此话一出,巫马天彦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似乎在心中计算着什么,可是,接下来姜三甲又说了一句话,让巫马天彦的脸色微微一变。
“当然,你们也打不过我,所以说你们杀不了他。”
巫马天彦不在说话,而花语痕也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目光从九歌身上转移到许一凡身上,一双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在想着什么,现场也在这个时候,陷入到了诡异的寂静当中。
就在巫马天彦和花语痕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袭杀许一凡的时候,许一凡却突然开口道:“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许一凡身上,没有说话,似乎想听听许一凡所谓的选择是什么。
许一凡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们二人,肯定有一人今天是要留在这里的,你们说,留下谁好呢?”
许一凡看向巫马天彦说道:“是你?”
说完,又看向花语痕,说道:“还是你?”
“亦或者把你们都留下?”
二人闻言,眼睛再次眯了眯,巫马天彦说道:“你哪来的底气?就凭他们?”
说着话,巫马天彦看向鲜于蠡和九歌,眼露不屑之色。
许一凡却摇摇头,突然翻身下马,朝前走了两步,看着巫马天彦说道:“我俩打一架吧。”
“嗯?”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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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一脸诧异和不解的看向许一凡,心中都冒出一个想法:这小子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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