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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月上树梢头,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我成了疯子,杀了一个疯子。一夜无眠后,我才惊觉那并不是梦。’
……
所谓的工作枯燥无味,我整个灵魂都在游离
飘荡。
趁着午休时间,那老大样的人奇迹般的跟我套着近乎,说的是一些我并不想听的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小子可以啊兄弟!”
那老大样的人揽着我的肩膀,言语间尽是调侃。
我没搭理他,一是不想,二是不愿理搭理。
“哑巴了?还是劳资夸你你害臊了?”,那老大样的人挑衅的说着。
“啊对对对,我是害臊了。”,我胡乱诌的应了一句。
“人都敢杀,脸皮却这么薄,笑死爷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TMD,说这人贱都觉着他侮辱了贱这个字。
我很清楚,我不无辜,我有罪,我所面临的是法律的审判,而不是这些个精神病的哔哔奈奈。
“我不是故意的。”,我抬眼看了看他,突然就觉着身心疲惫了。
“害?!”
他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可能那个天大的笑话就是我本身吧。
只见那老大样的人扫视了一圈四周,提高了音量说道:“他说他不是故意的!听着了没?!”
周遭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感受着从四面八方窜来的嘲讽。
因为他们是疯子,所以我原谅他们的无理。
“谁杀了人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啊?哈哈哈,笑死了!”
那大哥样的人再度揽着我的肩膀,凑近我轻蔑的说道:“劳资跟你搭话是看得起你,不要不知抬举。”
这威胁的话语在我听来就TMD跟笑话一样,我去尼玛的不知抬举。
“不好意思,我是一个知好歹的人,希望你别看得起我,我并不想跟你打交道。”
杀人偿命,反正我都只有死路一条了,还怕得罪他个疯子?
果不其然,意料之中的,他瞬间暴躁了,抡圆胳膊一拳就呼在了我的脸上,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这一拳威力很大,我向后踉跄了几步,眼疾手快撑住桌子才不至于摔个人仰马翻。
同时也引得了吃瓜群众幸灾乐祸的叹呼声。
“可以啊你!不懂规矩是吧?!”
愣神间,那大哥样的人又骂骂咧咧的一脚踹在了我的腹部。
我跌跪在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涌,整个腹部止不住的抽痛着。
“劳资今天就打的你知道规矩!”
我感到一些杂乱的东西被人随意扔到了我的身上,眼前模糊一片。
狗鸡规矩,他们玩弱肉强食这一套,谁牛逼谁说的算,规矩也是他们自己定的,毫无准则公平可言。
“你TM住手!”
嚷乱间,我听到了沈栀的声音。
我没想到他是一个会说脏话的人。
“臭**!劳资没把你(太阳)怕是吧?!敢多管闲事!看劳资不打死你!”
耳边传来那糙汉的怒吼以及拳打脚踢的声音。
慌乱间保安的制止声传来,周围好像进行着一场混战。
我跪坐在地上不想动弹,浑身像是被抽了力气一般。
没意思,真没意思。
……
我不清楚这场混战是多久结束的,但听言是以这群精神病失败且死了一个人而告终,毕竟保安队人多势众。
A队长强迫每个人都待在了自己的那间狭小阴暗的屋子。
我靠坐在床边,透过小铁窗看天。
小铁窗外为什么可以看到天空,可能是因为天空、皓月、群星璀璨、风儿低吟希望被我们看见听见吧。
这样才会心生向往,有活下去的理由。
…沈栀脸上也有青青紫紫的痕迹,我觉着愧对他,好像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沈栀就因为我而被那该死的货色找了两次茬了吧。
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废物啊。
“对不起,因为我害你受委屈了。”,我抬眼看着他,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胀痛的厉害。
“不碍事,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嘛,你说是吧?”,沈栀牵动红肿的嘴角笑了笑,随即吃痛的嘶了口冷气。
我本来会被他这幅样子逗笑的,可我笑不出来。
可能我是个悲观主义吧,也有可能我心理素质不行。
但眼下我真没有说笑的心力,我想混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你别放在心上。”,沈栀认真的看着我。
有些事儿啊,不放在心上是不行的,它是会主动在你心里占取主导地位的,你越不想在意就越上心。
“之前也有患者失手杀害病院工作人员的例子,还是院方出面解决的,凶手只是被关了半个月的紧闭而已。”,沈栀继续说道。
我摇了摇头,叹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并不是真正的精神病,我是个普通人你知道吗?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有罪,我应该走法律途径。”
我的语气有些急躁,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长长的头发。
沈栀沉默的看着我,他好像也在犯难似的。
“对不起,我态度不怎么好……你知道的,我…啧,是我的错。”,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努力保持着理性跟他道着歉。
沈栀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示意我没关系。
我叹了口气,狠狠的揉了把头发。
房门却传来了钥匙拧锁的声音,我顿时变得有些神经紧绷起来,瞳孔不自觉的聚焦着。
不晌,门就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我很熟悉的面孔。
“老顾,你怎么来了…也,听说了吗?”,我突然觉着鼻子有些发酸。
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谁才能给我一丢丢的归属感,从昨天晚上开始,我整个人都是虚的,仿佛时时刻刻都要下坠似的。
顾格轻轻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屋,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他低头不语,我想在死灰中垂涎挣扎。
“没关系的。”
沉默良久,顾客才开口道。
我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十分不争气的哭了。
有关系,真的有关系,我杀人了,意思就是我这辈子玩儿完了。
打死我也想不到,我吴真的人生就要定格在二十四岁这一年了。
……
“我要自首。”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死寂中抬起头,揉了揉胀痛的眼睛,我做好了赴死的觉悟。
顾格跟沈栀同时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沈栀眼中是疑惑和惋惜,相比之下,顾格的眼睛宛若深潭,波澜不惊深不见底。
“好,我带你去。”
顾格应着,随即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垂帘看着我。
听到他这句话,我觉着心里顺坦多了,撑着桌子站起身,看了看沈栀。
昨天才跟他承诺要带他出去的吧。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脑袋里空白一片,突然就不知逼下一步动作了。
“你想好了吗?”
沈栀抬头看着我,问。
…“嗯,想好了。”,我点了点头:
“你跟我一起吧,然后找个机会就走,离的远远的,离开这里,过你想过的日子去。”
沈栀明显犹豫了,我能看出他在进行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我不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日子…”,沈栀蹙着眉,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跟你走。”
我冲他欣慰的笑了笑,推着载着他的轮椅,跟着顾格的步子走。
奇怪的是走廊上空无一人,连个保安的身影都看不到。
冷风不间歇的往我裤腿子里面灌,传言死亡路上不会鲜花盛开,我不是济世救人的英雄,所以没有人为我献上临别的鲜花为我歌颂。
我来的悄无声息,也将会走的悄无声息。
……
踏上一段狭长的阶梯,我扛着沈栀,顾格代我提着轮椅。
脚步声在空洞的地方回荡着。
尽头是一扇紧闭的木门,丝丝光亮透着门缝映入眼帘。
我突然很好奇,这扇门究竟通往着哪里。
但我明白,无论是通向哪里的,我最终的宿命都不会有所改变。
…临近,顾格推开了那扇木门,入眼的是早已收拾的整洁的紧禁闭室,那个我此次遭遇也是我人生面临巨大转折的地方。
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脑袋一瞬间的空白。
“跟我来吧。”,顾格说着,摆正了轮椅。
我让沈栀坐在了上面,推着他跟着顾格出了禁闭室。
一路上有许多的病人和看守,但他们好像都并没有注意到我们一眼,我顿时觉得自己貌似有了隐身的能力。
“我们去哪里?”,我问顾格。
“值班室,那里有电话。”,顾格头也不回的说着。
我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保持着沉默,只跟着他走。
“推着轮椅重吗?需要我帮忙吗?”
突然响起的陌生声音引的我回头观望——只见我刚才经过的门口有个身穿病号服的人此时正冲我傻笑着。
我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随即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给我给我!推车车好玩!”,那人却像是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上来就要抢。
我连忙挡在了沈栀身前,事发突然,脸上被那人的指甲划了条口子。
见他不依不饶,我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他摔了个人仰马翻,下一秒就躺在地上撒起了泼,嚎啕大哭起来。
突然传出的声响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顾格不声不响站在了那人身边,用脚尖踢了踢他。
地上那人愣一愣几秒,随即住了嘴,有些讪讪的爬了起来,灰溜溜的跑回了他的屋子,半个脑袋露在门框外偷看着。
果然,要永远相信顾格面瘫脸的震慑力。
…这个小插曲没有引起看守的注意力我倒是松了口气。
正准备推着沈栀继续走,却被他喊住了。
我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
只见他目光闪烁的看着不远处满是枯枝败叶的花坛。
“那里有一朵花。”,沈栀轻声慨叹。
我自己看了看,枯叶中间确实有一朵不起眼的小黄花,被夹杂在石缝中,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不知道是风从那里带来的野花种子,竟让它落根在了这里,不过好在它很坚强,又在长大,还开了花。
“想要吗。”,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他。
“想。”
简短的一个字,我却听出了雀跃和朝气,我知道他有多久没看到鲜花了,这朵小野花承载的是他对这相比之下较新奇的视野的喜爱。
“我去给你摘。”
说着,我迈开步子就要往那里去,沈栀突然叫住了我。
“我可以自己摘吗?”,他询问着我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转身推着他往那处小花坛走。
他伸出手,从枯枝败叶中采摘到了那躲黄色的小野花,不过指甲盖儿般大小,却也在不经意间入了他的眼。
麻木的推着沈栀跟着顾格往值班室走。
沈栀讲那朵花放在手心中小心呵护着。
……
没过多久就到了宿舍楼的那个护士值班室,奇怪的是整栋楼好像空无一人,不知道是不是都悄无声息的待在了房间里。
顾格推开了值班室的门,里面没有双手撑着脸一脸护姨母笑的护士小姐姐,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影。
我将沈栀推进了屋,目光落在桌上的座机上,那上面闪烁着绿色的小点光。
顾格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凝重的看着我。
我上前拿起听筒,一瞬间的晃神。
这可能会成为我的最后一通电话,顾格和沈栀说不定也是我见过的最后的比较熟悉的人。
我回头看了看沈栀,看到了他手中的野花,突如其来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昨天还跟他信誓旦旦的承诺呢,摘到一朵野花眼睛就溢满光芒的人能有多坏。
其实他是一个很干净的人,他不应该呆在这个腐靡的地方,事实上我身边任何一个善良的人都不应该待在这里。
我憧憬着和他们一起体验外边的生活,一起奔波在快节奏的城市里,起早贪黑的赚钱,然后再挑个日子约上哥儿几个奢侈一把。
我的憧憬将止步于憧憬。
最终,我还是拨通了那个简短的号码。
在‘嘟’的一声后,我率先开了口:
“你好,请问是警察局吗,我要自首。”
听筒中没有传来人声,像是电流絮乱似的噪杂声一片。
在‘滋滋’几声后,终于传出了人声,却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
“…ta的病情又加重了…药物已经ta不起作用了…主治医生说ta总是会出现幻觉…”
“ta说他经常能看见ta在对着空气说话…甚至还幻想出了早已经死去的人…”
“院方决定对ta进行保守治疗…这边压力给到了ta的主治医生…”
…莫名其妙的话语从听筒中传来,我不得解的静静地倾听着。
那两道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像有催眠的作用一般,我只觉得两眼发黑。
强撑不住眼皮的酸软感,霎时,我感到自己浑身脱力,身体像是在猛然下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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