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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国子监的领导们对于邬阑这样的学生也是蛮头疼,就算不纠结性别,好歹是个才女也好啊,就算不是才女,至少也得精通《女四书》吧?
而且这样的学生还不能打骂狠了,最怕她给穿小鞋,回头再吃个瓜落,就别想在国子监混了。
所以司业也是无奈扶额,打起精神问道:“邬阑,你可通《四书》?”他自然问的是四书五经的四书。
邬阑摇头,老实答道:“不通。”
“那可通《五经》?”司业又问。
邬阑还是摇头:“不通。”
“那……你可知是哪《四书》哪《五经》?”司业突然有些好奇。
邬阑抿嘴想了片刻,答道:“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还有左传。”
“嗯,也算答对……只是按照规矩,凡通四书而未通经者,只能居正义、崇志、广业三堂,肄业一年半以上,能达到文理条畅者可升修道、诚心二堂,再过一年半,经史兼通且文理具优者,方可升率性堂。”
豪嘛,三年就为了学这几本书?
“升了率性堂之后可行积分之法,至于怎么积分……算了,还是一并告诉你吧,虽然不知你是否能坚持下来?”
邬阑很想甩他一个白眼。
“孟月试经义一道,仲月试论一道、诏诰章表内科二道,季月试史策一道、判语两条。每试文理俱优者,得一分,其劣者,半分,纰缪者无分,岁内积至八分为及格,可与出身,不及分者任然坐堂肄业。”
豪嘛!高三摸底都没你考的勤!
“当然了,若是积分不够,也可历事来凑……”
耶,这可以有诶!听得邬阑感了兴趣:“怎么历事来凑?”
吕祭酒听她插嘴,立马皱了眉,喝道:“不得无理!”
邬阑眼皮一翻,给他一个白眼,心里再暗戳戳骂一句,矫情!
司业继续道:“算了,历事先暂且不说,等你升堂之后再说不迟,就说以你现在水平,先去广业堂吧。”
然后又想了想,道:“其他也不多说,下面嘛,还是让博实给你讲讲国子监的学矩。”
青袍男子闻言这才上前,向北、向东行礼,礼毕之后才转身对邬阑道:“在下曾懋林,字博实,乃五经博士,且教正义、崇志、广业三堂。接下来……先给你说说课业,其实学生除了学习经史外,还需学习《说苑》、《律令》、《九章算法》、《御制大诰》、回回文字等。当然,除了学文,还需兼习武射。”
邬阑听了没吭声,
青袍男子继续道:“造以明体达用之学,以孝悌、礼义、忠信、廉耻为之本,以六经、诸史为之业,务各期以敦伦善行,敬业乐群,以修举古乐,正成均之师道。这是对你学业上的要求。”
“当然还有对你行为的要求,也是对所有生员的要求:首先衣巾需依制,不许穿戴常人巾服;生员遇师长出入,必当从容请问,毋得轻慢,置之不问蓄疑以心;凡会食务要礼仪整肃恭敬,饮食不许喧哗,起坐不许私自逼令膳夫打饭出外胄费廪膳;早晚升堂务要各人亲自放牌点闸,及要衣冠肃步起中节不许僭越班次喧哗失礼;坐堂生员务要礼貌端肃,恭勤诵读,隆师亲友,讲明道义,互相劝勉为善,不许燕安怠惰脱巾解衣喧哗嬉笑……”
邬阑听得直皱眉,问道:“老师,最后一句不适合学生吧?”什么脱巾解衣!
“呃……”曾懋林一时顿住,旋即又道:“抱歉,去掉最后一句,其它大致就是这样。但须记住,违反者均痛决。”
痛决……不就是体罚?邬阑心里开始不爽了。
曾懋林又继续:“再说一说生员出入监的要求:每班给与出恭入敬牌两面,凡遇出入务要有牌,擅离者及敢有藏匿,面者痛决;有病患无家小者,许以养病房安养,不许号房内四散宿歇,生员每夜务要在号宿歇,不许酣歌夜饮,因而乘罪高声喧闹,若无病而称病……”
邬阑实在忍不住了,又插话打断:“老师,学生恐怕无法在国子监住宿,因学生每日在宫里还有陛下吩咐的诸多事情要做,甚至不能保证每日都能来读书呢。”
曾懋林又语塞,想了想然后看向吕祭酒,用眼神来询问他的意思。
吕祭酒双手交叉抵住面颊,盯着邬阑,眉头始终深锁着,眼神也带着锐利:“哦?是这样?”
哼!当我诓你不成?邬阑暗自嫌弃,又道:“学生是六品司珍,也是御前牌子,还是银库大使,三项工作都不能怠慢的,否则陛下怪罪起来,学生可担待不起。”
吕祭酒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似乎在判断她所说的是真是假,邬阑倒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任人观察,本来也是事实,当然问心无愧。
“好,姑且先信你,老夫也自会向陛下求证……博实,再接着讲,务要给阑司珍讲清楚规矩!”
切,小气吧啦的样子……
“是,师尊,”曾懋林点头应下,接着道:“那就再说一说课业安排吧:一月当中,除了朔望两天为假日,三十日为考试日,其余天数皆要遵守课业安排。初二、初三日会讲,初四背书,初五、初六日复讲,初七日背书,初八会讲,初九、初十背书,十一复讲,十二、十三背书,十四会讲,十六、十七日背书,十八复讲,十九、二十背书,二十一日会讲,二十二、二十三背书,二十四复讲,二十五日会讲,二十六日背书,二十七、二十八复讲,二十九日背书,三十日月考。”
他一字不落说完,邬阑一字不落听完,然后额头青筋直冒……这是逼死人的节奏!转念又一想,难怪说古人读书厉害,都是死记硬背出来的,这谁能比?特么一月有大半时间都在背书!
“还有,每日需读《大诰》一百字,本经一百字,四书一百字,不但要熟记文词,务要通晓义理。每月要作课六道,本经义二道、四书义二道、诏诰章表、策论、判语、内科二道,不许不及道数,逐月做完送改,以凭类进,有违者痛决。此外还要习字,每日写仿一幅,每幅务要十六行,行十六字,不拘家格或义献,智、永、欧、虞、颜、柳,点竖撇捺必须端楷有体,合于书法。当日写完,就于本班先生处呈改……”
邬阑这下是彻底无语。
曾懋林说完,又仔细回想一番,看还有无错漏,而后向吕祭酒恭敬回道:“学生大致讲完整了,看二位师尊是否还有补充?”
吕祭酒淡淡点头,又转头向司业说道:“你看还有没有补充?”
司业考虑一番,说道:“就再强调一下日常规范吧,诸生每日会食,务要赴会馔堂公同饮食,毋得擅入厨房,议论饮食美恶及鞭挞膳夫,违者苔五十,一日三餐外,不许有另外茶饭。还有,出外办事须先置文簿,但遇请假,须于祭酒处呈禀批限,不许于本堂擅请离堂……你的情况特殊,最好先按日报备需办差的日子,也好免于记上‘集愆簿’,你看如何?”
邬阑倒是痛快回道:“好,学生记下了,今日回去就整理一份出来。”
“好,至于其他的……暂时没有了,你这就去广业堂吧,先认自己的座位,然后开始读书,这两日是复讲,二十九背书,三十日就进行这月考试,先试试你的水平,日后于你也好查缺补漏。”
“好,学生这就去广业堂认个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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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阑答应下来,而后向两位堂上官及曾助教行礼告退。
出了彝伦堂往右走,不过半盏茶时间就找到了广业堂,此时堂上正有先生授课,她的到来显而易见引起了一阵骚动,但很快就被先生严厉镇压下来。
邬阑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见桌上已放置了笔墨纸张,想是她头一天来怕没有准备,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办的?
邬阑也没觉得有何生疏感,不过现在没工夫琢磨这些,因为此时她要趁着记忆还在,要把刚才曾懋林讲的课业安排给记下来,免得过会就忘了。
她从书包里摸出羽毛笔和墨水,这才是她自己平日里书写用到的东西,而不是毛笔。准备妥了之后,就开始边回忆边记录……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初四初七、初十……十二十三、十六十七、十九二十、二二二三、二六、二九……好了,没错。”
邬阑没注意到,此时堂内已完全安静下来,连堂上先生也停止了授课……有好半天她才觉出异样,抬起头来看看四周,发现其他人都看着自己,而堂上先生的脸上也透着一脸不谕的表情。
“呀?抱歉抱歉……”邬阑这才反应过来,想是自己写得太投入,念的声音稍微大了些。然后她忙不迭道歉,又赶忙扯个谎圆:“嘿嘿,学生只是想把内容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所以别在意……您继续,先生。”
助教看了她好几眼,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责怪的话……估计很清楚她是谁。
邬阑就这样混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挨到了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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