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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一平走进前厅,却见吕关雎在那与元夕有说有笑的。
更可气的是,吕关雎竟然趴在元夕的肩头上。
面色微沉,他轻咳一声。
吕关雎抬头一看,眼见吕一平似有些不悦,直起身来,跑过去拉住吕一平的胳膊边晃边说道:“爹爹,您醒酒啦?”
吕一平点点头,刚欲训斥吕关雎几句,不料吕关雎却先埋怨上他来,“爹爹~您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喝起酒来这么不知节制呢?是不是连自己怎么归家的都不记得了?娘亲为此一夜都没怎么合眼,下次可不能这般喝酒了。”
吕一平拍拍吕关雎的手,满脸堆笑道:“爹爹知道了,知道了,昨日爹爹有些心事,找你董伯伯聊上几句,这酒就没控制住,你去陪陪你娘亲吧,爹爹有要事要与元夕说上几句。”
吕关雎点点头,回头冲元夕眨了眨眼睛,便走了出去。
吕一平看向已站起来的元夕摆手示意道:“元夕,你坐吧!”
说完走到主位坐下,转头看向元夕意味深长道:“你知道什么叫做两情若是久长时么?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元夕抓了抓头,小声嘀咕道:“这里又没人,哪里是什么大庭广众了?再说了,又没做什么出格之事,何来卿卿我我一说?挺大的人,也忒小气了些,关关都没说什么呢……”
吕一平一拍桌子,冲着元夕一瞪眼,这时瞥见门外露出的那半张脸,便轻咳一声说道:“元夕啊,我看你与关关也是两情相悦,要不然你俩就把这门亲事给定下可好?”
说完之后,他不留痕迹地看向门口那边。
吕关雎已满脸通红地跑开了。
元夕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说道:“吕叔叔,这,这,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吕一平轻哼一声说道:“你小子说的不错,是太快了,你知道就好。”
元夕这才明白吕一平的意思,面露不服神色,他重新坐回座位上不服气地说道:“城主府的董相林娶亲,从下聘书到娶亲,这才用了多久?况且董相林也没见过许家小姐,不一样成亲了么?”
吕一平眼皮一抬,“元夕,那我且问你?你真的做好了迎娶关关的准备了?毕竟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既然你提到了董相林,那我且问你,他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成亲,靠的是什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董相林身后,是一座偌大的城主府,他的婚姻与常人一样。元夕,吕叔叔这般说并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但是这就是事实。”
虽然吕一平默许吕关雎与元夕二人交往,可在他眼中,两个孩子年纪尚轻,距离谈婚论嫁还早。
可眼下他身处这般境地,自然要多想一想。
他只有吕关雎这么一个女儿。
吕一平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元夕不是董相林,而他也不是许府。
其实在吕一平眼中,就算元夕一穷二白又何妨,只要吕关雎愿意,他吕一平就同意嫁。
可婚姻不是嘴皮子一碰就算完了。
上门女婿这样的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的,即便他知道,元夕定然会对自己如亲生父母那边好。
他是为了元夕着想。
况且元夕还有生身父母的,此外他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师父。
按照此前吕一平的想法,以元夕这般身手,再加上他的调教,用不上几年,就能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到那时候他再嫁女,对他,对元夕而言都会是一段佳话。
可眼下这般情形,他的这种想法便落了空。
元夕面露愧色,深吸一口气对吕一平说道:“吕叔叔您说得对,其实我一直未向您提及婚事,也是这般缘由。按照我师父的说法,似乎我的生身父母人在雍州,而师父人也不在巴州,我连个为我操办婚事的长辈都没有,婚姻一事,我的确没有多想,说起来,却是有些对不住关关了。”
吕一平轻摇头道:“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只要关关她开心,我这个当爹爹的自然欣喜,只不过你俩毕竟没有婚约,虽然叔叔默许,可平日里还是要收敛一些,行为举止还是要恪守礼节才是,更不可越雷池一步,你听见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时,吕一平的语气有些加重。
元夕想起上次分别之时,有些心虚,面露不自然神色。
也不知道亲了一下额头算不算吕一平口中所说的雷池、
吕一平见状,心中咯噔一下,连问道:“怎么?你把关关怎么了?”
元夕见吕一平那能把他吃了的目光,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一躲,连连摆手说道:“没,没什么,我俩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做过任何僭越之举,吕叔叔,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关关么?”
天不怕地不怕的元夕,此时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真的?”
吕一平面露狐疑神色,“谁知道她会不会被你小子给迷了心窍?”
在心中认定亲一口额头算不上什么越礼之举,元夕内中稍定,稳了稳心神说道:“吕叔叔,您且放心,我元夕是个有分寸的人,正因为我喜欢关关,才不会做出有损关关清誉的事来。”
听元夕这般说道,吕一平微微颔首,看了元夕一眼说道:“眼下外面的风言风语还少么?你俩以后多注意些,要不然吕叔叔这张老脸可有些见不得人了。”
元夕一撇嘴道:“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呗,都是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做的人。”
吕一平眼见元夕倔脾气又上来了,缓缓说道:“元夕,有些事呢,光我们心中堂堂正正的可不行,叔叔与你说过,毕竟我们不是一个人生活在深山老林中,过多的言语终究会让我们难以在众人面前安身立命,除了自我认可之外,还要有他人的认可才是。”
元夕“嗯”了一声说道:“吕叔叔,您说的我明白,我只不过说句牢骚话罢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我师父在这里就好了,至少还有人能为我先下一份聘书,其实我本打算在巴州创出一番名堂之后再北上雍州,去查一查,究竟谁才是我的生身父母。”
吕一平面色稍说道:“是吕叔叔错怪你了,你能有这份心思,就不枉关关对你一片真心。”
随后他沉吟片刻说道:“元夕,若不然你离开平南城吧,眼下平南城乃多事之秋,叔叔我给你盘缠,你去雍州吧。”
元夕站起身来说道:“吕叔叔,这怎么可以?您把我元夕当成什么人了?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眼下您正是用人之际,我怎可离开平南城呢?您让关关怎么看我?再说了,我可是离不开关关。”
说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歪头,“您就是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方才我还与关关说呢,以后让她也以男装打扮,就在军中做您的护卫好了,省得宵小之辈用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咱们。”
听元夕这般说道,吕一平心中甚感安慰,不过他这般说却不是出言试探元夕,而是在他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在遇窘境之事,心态要乐观,可在想退路的时候,万不可存侥幸心理。
吕一平盯着元夕看了片刻,随后一笑,抚掌而笑道:“好,好,我吕一平果然没有看错人。”
元夕双臂抱怀,眨了眨眼睛说道:“是关关有眼光好吧~”
吕一平大笑道:“对,对,是我的关关眼光好。”
说完他起身说道:“走吧,你能在这等我,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来了吧!”
元夕点点头,走到吕一平身边说道:“不错,昨天夜里他们在城外四十里处驻扎,今早天明之后便向成本开拔了。”
吕一平一拍元夕的肩膀说道:“走吧,看看他冯渊究竟是怎么想的。”
二人走出厅外,却见吕母与吕关雎走了过来。
眼下二人就要离去,吕母连连招呼道:“老爷,这早饭还未吃呢,怎么就忙着走了?我已经命人把早饭做好了,还是吃完再走吧!”
说完看向元夕笑道:“元夕也没吃呢吧,一起吃点吧!”
元夕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了吕关雎一眼。
吕关雎冲他眨了眨眼睛。
方才听吕一平与元夕说起婚事,她便红着脸跑去找吕夫人去了。
纵是与爹爹再亲,女儿家的心事,还是多说与娘亲去听。
正在准备早餐的吕夫人眼见女儿这般姿态,轻笑一下问道:“怎么?是胭脂擦多了?”
“娘~”
吕关雎抱住吕夫人的胳膊撒了个娇。
吕夫人甩了甩胳膊说道:“去去去,别给娘捣乱,这元夕跟了你爹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登门,没见娘正忙着张罗早饭呢?也不知道这孩子喜欢吃些什么?”
吕关雎眼神一亮,笑嘻嘻说道:“他啊,不挑食的,什么都爱吃,不用特意准备的。”
吕夫人瞪了吕关雎一眼说道:“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说完叮嘱一下,拉着吕关雎的手走到厨房门前,小声埋怨道:“你说你,元夕都到家门前多少次了?你也不说请他进屋坐坐,倒显得咱们将军府失了礼数。”
吕关雎嬉笑道:“娘,没有的事儿,他是不会在意的。”
轻拍一下吕关雎的手背,吕母沉着脸说道:“他不在意,可娘亲在意,再说了,你与他相识这么久了,也不带过来给娘亲瞧上一瞧,像话么?你爹也是,他倒是心中有数了,反倒是我这个做娘亲的……”
眼见娘亲有些伤心,吕关雎轻搂吕夫人双肩,将头靠在娘亲肩上小声说道:“娘啊~是他还没做好准备见您呢嘛~今日他来府上,那是因为有军务在身,不得不来。”
原本此事谁来都可,可在周伯昌的授意下,其他几人皆推脱有事,无需调兵遣将的元夕只好一大早地登临将军府了。
好在进了将军府之后,在前厅等候吕将军的时候,吕夫人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这让他有些紧张的心才放松下来。
之后便只有吕关雎在前厅里陪他说说话而已。
真的就只是说说话而已。
至少在吕关雎与元夕二人看来,是这样的。
吕母轻哼一声说道:“见我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娘亲又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是不是你这丫头在他面前说过娘亲什么坏话?”
“没有的嘛~”
吕关雎轻轻跺脚。
“行了行了,人娘也见到了,是个好孩子,这相貌还真是不错,个子也高,难怪你会对他这般钟情。”
吕母轻笑一下,继续说道:“你也别闲着了,饭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你随娘亲过去,招呼一下你爹爹与元夕用早饭吧。”
吕关雎点点头。
至于她心底那点小心思,还是等娘亲闲下来再问吧。
二人走到前厅的时候,正巧见吕一平与元夕要离开。
见吕关雎不说话,再见吕夫人有些紧张的元夕略显尴尬地说道:“谢夫人好意,只是军务紧急,吃饭一事就免了吧。”
说完他看了吕一平一眼。
吕夫人冲元夕笑了笑,然后看向吕一平问道:“老爷,真的有那么紧急么?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
吕一平打了个哈哈笑道:“元夕啊,是叔叔我疏忽了,那边不是没叫阵么?依我看也没那么着急吧,再说了,昨夜我酒喝了不少,却没吃什么东西,眼下腹中空空,还是吃了早饭再走吧。”
元夕想了想,冲吕一平与吕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将军,要不我先去军中通报一声?不然的话,周大哥会着急的。”
吕一平摆摆手说道:“你放心吧,他们几个跟了我多年,我对他们放心的很,再说了,就算是要打仗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
说完冲着吕关雎使了个眼神。
吕关雎撇撇嘴说道:“爱吃不吃~”
说完吐了吐舌头。
吕母瞪了吕关雎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元夕见吕关雎有点小脾气,忙行礼说道:“夫人,那元夕就不客气了!”
吕母笑着点点头。
吕一平大笑一声,拉过元夕的胳膊说道:“走,吃饭去,元夕啊,我跟你说,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他冯渊的大军怎么也得在阵前叫骂上几日的。”
“叫骂?”
元夕想了想便明白个中关键,随后他问道:“将军,那若我们不想与之交战,岂不是紧守城墙就可以了?”
吕一平笑笑说道:“兵者,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我们闭门不出,他们也会想办法逼着咱们出城迎战的,不过眼下我们静观其变就是了,正好我也在等魏帅那边的态度。”
说话间,二人再回前厅,吕母已招呼下人把饭菜摆好。
吕一平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随后左手一拍身侧的凳子,“元夕,快坐下吃吧!”
元夕看了吕关雎一眼,然后坐了过去。
看了眼桌子,吕一平轻咋一声说道:“这菜不错啊,只是为何没有酒呢?”
吕夫人瞪了他一眼说道:“昨夜不才喝过?再说了,可别耽误要事!”
吕一平笑呵呵说道:“欸~今日可是元夕第一次在府上吃饭,怎能少了酒呢?我二人皆有功力在身,一些酒水而已,不打紧的。”
说完转头看向元夕笑道:“元夕啊,毕竟一会儿还是要上城墙的,少饮一些?”
有些拘束的元夕又瞥了眼吕关雎。
吕母已经招呼下人去拿酒了,随后对元夕笑道:“是我待客不周了,元夕啊,听老爷说你酒量不错,一会儿多喝点。”
吕关雎瞪了吕一平一眼说道:“喝,喝,爹爹,这酒真就那么好喝么?”
吕一平一板脸说道:“无酒岂能待客?成何体统?”
吕关雎其实也知道元夕的酒量不错,只是她怕元夕喝多了会说些醉话。
起身给元夕夹了一根鸡腿,她说道:“元大哥,你快吃吧,一会儿少喝点就好了。”
元夕坐在那干搓着手,也不太敢动筷子。
不知为何,虽然吕母对他很是亲热,可他心中对吕母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惧意。
眼见元夕不动筷子,吕母笑着问道:“元夕,是这菜不合你的口味么?”
元夕连连摆手道:“不,不,没,没有,我不挑,挑食的。”
已经开吃的吕一平疑惑地看了元夕一眼,“你这小子,今日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同我吃饭的时候从未这般扭捏过,怎么在我府上还不敢吃饭了呢?”
说完,他看了吕母一眼,想了想便明白了。
好小子,挺懂事的啊。
元夕尴尬地笑了笑。
自小到大,他还从未这般窘迫过。
酒已送至桌前,吕一平看了眼小小的酒杯说道:“去,换大碗来!”
吕母轻踢了吕一平的脚一下。
吕一平侧身过去,小声说道:“夫人,你们看元夕有些拘束么?一会儿喝起来就好了。”
吕关雎又给元夕夹了块儿酱肉说道:“元大哥,你快吃吧,不然我娘该不开心了。”
元夕没敢看吕母,给吕关雎递过去一个问询的眼神,见其点头,便抓起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吕一平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吃肉的元夕,给吕母使了个眼色。
吕母笑笑。
几碗酒下肚之后,元夕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多是吕母发问,元夕讲述。
说起在天虞山长大的日子,元夕更是眉飞色舞,唾沫翻飞。
说到最后,吕一平瞠目结舌问道:“元夕,你是说我中军大帐那张虎皮是你十二岁的时候猎杀的?你那时候就吃过虎肉了?”
元夕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后,豪气冲天道:“这有什么?我还追过狼群呢!就连那张熊皮,不过是我随便一掌的事儿。”
脚背上被吕关雎某明奇妙地踩了一脚,元夕不解地看向吕关雎。
吕关雎瞪了他一眼。
元夕讪笑一下,随后抓了抓头,对吕母说道:“夫人,我自小从山里长大,言语之中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
如此性情的元夕,倒是深得吕母的喜爱,眼下她所顾忌的其实是元夕的身份。
一个三岁孩子,被一个绝顶高手带入山中隐居,这本身就是常人难以理解之事,况且如元夕所言,他那位神秘莫测的师父好似比吕一平年纪还小上不少。
已经放下筷子的吕母对元夕点点头,含笑道:“元夕,以后也莫管我叫夫人了,唤一声婶婶即可,省得显得生分。”
吕关雎看了吕夫人一眼,满眼是笑。
吕一平端起碗浅饮了一口,对元夕说道:“元夕,我就不多喝了,毕竟有军务在身,浑身酒气的,难免让人说些闲话,你若是不尽兴,自己再喝些。”
元夕放下筷子说道:“我也吃饱了。”
说完起身对吕母行礼道:“感谢夫人盛情,今日的饭菜真好吃。”
吕母笑道:“你这孩子,不是说了,叫婶婶,喜欢吃的话,以后常来就是了,别总是到门前就走了。”
元夕看了吕关雎一眼,会心一笑。
吕关雎装作没看见,对吕一平说道:“爹爹,那我呢?”
吕一平想了想说道:“算了,你也换上衣服,与我们一起过去吧,免得有人潜入城内,生出意外。”
吕关雎点点头,忙起身去换衣服,还不忘叮嘱元夕一句,“元大哥,你要等我啊!”
“老爷~”
吕母一听,面露关切神色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说不出来什么大义的话来,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的。”
吕一平点头笑道:“没事儿的,你且放心好了,过不了几日,魏帅那边就会传来消息了。”
说完轻哼一声说道:“我吕一平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谁想捏都能捏的。”
吕母点了点头,还是有些忧心忡忡的,“听说这次带兵而来的是冯渊冯师兄?”
当年冯渊在平南城之时,对吕一平多有照顾,吕夫人也一直记着这位师兄的好,眼下冯渊率大军压城,她自然不愿这两位同门刀兵相见。
吕一平看了元夕一眼。
吕母握住吕一平的胳膊说道:“此事不怪元夕,是我问他的。”
说完她握住吕一平的胳膊说道:“一平,能不能趁此几乎与冯师兄说明事实真相?毕竟你二人……”
吕一平沉默了片刻说道:“此事,容我想想看吧。”
他何尝不想与冯渊说明事实真相,可空口无凭,眼下已被范建功任命为巴州兵马统帅的冯渊会听他的一面之词么?
吕一平倒是相看一看,究竟青云宗有没有派人来给冯渊助威。
至于贾南风为什么要这么做,吕一平分析了很久,最终也未猜出他的心思。
后来是元夕提了一嘴,会不会贾南风就是割鹿楼中的人。
堂堂青云宗副掌门,是割鹿楼中人,那他加入割鹿楼做什么?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吕一平越想头越大,后来干脆也不想了。
就算知道贾南风底细又如何?
正如董士贤所言,现在就算范建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也只会将错就错下去。
等吕关雎的间隙,元夕又有些如坐针毡了。
这时吕夫人突然坐在元夕身旁,盘问道:“元夕,你可知你师父人在何处么?难道他走了之后就只给你留下了一封书信?这天下这么大,将来就算你去雍州,又该如何去找他?若是连他都找不到,又如何找得到你的家人?”
元夕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都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吕一平在旁说道:“莫非元夕的师父在雍州是名门之后?可他跑来巴州天虞山去做什么?还在此隐居这么久。”
他曾问过元夕山居士的名号,可元夕谨遵师命,没有告诉他。
吕夫人点点头道:“或许如此吧。”
说完她看向元夕问道:“元夕,你可知你师尊名讳?”
吕一平看了吕夫人一眼。
他曾与吕夫人说过元夕身世。
元夕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夫人……”
眼见吕夫人露出一副不悦神色,元夕忙改口道:“婶婶~”
吕夫人笑着点头道:“对嘛~”
眼见吕夫人脸色变得这般快,暗道吕关雎的脾气定然随她的娘亲,元夕接着说道:“婶婶,原本师父叮嘱不让我告诉旁人的,可元夕相信,您是不会说出去的。”
吕夫人轻笑道:“婶婶也算不得旁人不是?”
元夕抓抓头咧嘴一笑。
一旁的吕一平有些错愕,这小子,就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随后元夕正了正身子,一脸正色说道:“婶婶,家师姓霍名弃疾,至于他是哪里人氏,我却不知晓。”
“我知道!”
吕一平在元夕身后说道。
元夕吃了一惊,忙起身看想吕一平。
吕夫人也起身,走到吕一平身边低声问道:“老爷,你可是识得此人?”
吕一平点点头道:“我的确知晓此人,不仅我知晓,只怕这天下知道他名号的人应该不少。”
随后他沉吟道:“难怪他要隐瞒自己的名号,可是他原来巴州做什么?又为何要元夕去雍州去找他?”
元夕忙问道:“吕叔叔,您可否与我说些有关我师父的事情?”
吕一平看向元夕笑道:“你若是早些告诉我你师父的名号,只怕我早就把你召到军中供职了,难怪你身手这么好,原来是他教出来的弟子。”
“你可知霍弃疾是谁?他就是咱们大晋王朝国师霍星纬的儿子,霍星纬除了是国师之外,可还是九大派之首,玄一门的副掌门,那霍弃疾当年在武道大赛一举夺魁,加之其又是国师的儿子,自然一时风头无两,自然很多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号。”
元夕不解道:“那既然我师父这般出名,他又怎会来巴州隐居呢?”
吕一平摇摇头笑道:“那你可是问错人了,此事我怎会知晓,若是我知道他在我平南城辖下,早就去拜访他了。不过当年他夺魁之后,很多人都以为国师大人要培养他为下一任国师的人选,谁知他却突然销声匿迹了,只听说是去了冀州,谁会想到,他会在我巴州待了这么些年。”
元夕抓抓头,然后眼神一亮,“师父要我去雍州找他,那么说来,我很有可能是雍州人氏了。在我的记忆中,师父他带我走了好多的路才到了巴州,当时好像还在一个很大地方逗留了几日,至于是哪里,因为那时年幼,我却是记不得了。”
吕一平笑道:“想来你师父一定会有什么安排吧,你也不用太过着急。”
随后又拍拍元夕的肩膀说道:“难怪你小子这般厉害,嗯,内功叫‘高深内功’的确高深,玄一门的太玄功法自然是高深莫测了。不过我却没听说过玄一门练过指法,你这手惊雀指?”
元夕伸手虚弹了几下,咧嘴笑道:“这个,我不是告诉过叔叔了,是我在天虞山打猎练出来的指法,不过我师父倒是训练过我用力的法门。”
吕一平点点头道:“也得亏你有这样一位高深莫测的师父,不然这弹石头谁都能弹几下,能练成这般厉害功夫的,可只有你一个,况且你这身内功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眼见二人说得火热,吕夫人让二人去一旁坐下继续聊,又命人端上茶来。
喝了口茶之后,吕一平想了想说道:“元夕,我记得当日贾南风可是与你比拼过内力。”
元夕点点头说道:“说来奇怪,我觉得青云宗的内力与我的内功有些相似,当时在与关关切磋武功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只不过我见识浅薄,以为这内力没什么太大区别,不过是有人走刚猛的路子,有人功法偏阴柔些。”
“至于贾南风的内力,吕叔叔,说句自大的话,其实他也没比我强上多少,若论持久的,也许我还会占据一个年轻气盛的优势。”
吕一平放下茶杯说道:“你的功力我是试过的,其实若是真的厮杀,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而那贾南风,只要他没有达到那种境界,也不会比我厉害太多。当然,很多时候,胜负就只在那一丝差距之上,生死另算。当日我不过是被贾南风威胁住,不能逃走,不然也不至于那般被动。”
这时他想起一事来,疑惑道:“不对啊,贾南风与我不同,他是青云宗的副掌门,也是多次带人去国都参加过武道大会的,自然也同各派高手切磋过,按理说他早该试探出你师承何门何派才是,为何他当时不说呢?”
元夕想了想说道:“难道是他没试探出来?”
吕一平摇摇头说道:“绝无可能,他若连你师承都试不出来,那他也不配做我青云宗的副掌门了。”
元夕一拍额头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在荆州与黑风寨的石寨主交过手的之后,他也曾说过,我的功法好像源自于玄一门,当时我也没往那边想,听了一嘴就过去了。”
吕一平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说道:“我想到一种可能,元夕,他之所以不向王上说明你的师承,定然是为了后面栽赃于你。你想想看,若是王上知道你师承源自于玄一门,就凭这九大门派之首这名号,王上对你的戒心就会降下来不少,极有可能还会派人去玄一门打探一下你的底细。只有未知的你,才有再一次出现在王上面前给他贾南风试探的机会。元夕,恐怕你早已在他贾南风的计划之中了。”
元夕不解道:“可我才来平南城多久?他怎么会注意到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呢?”
吕一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看向元夕。
元夕似乎也想到了,他脱口而出说道:“难道他与那日派人刺杀关关的人是一伙的?”
吕一平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恨声说道:“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做,如此想来,定然是与荆州那边脱不了干系了,难怪他会这般计划,原来他的依仗是荆州。不行,此事我定要与冯渊说清楚,不然我巴州只怕就会葬送在他贾南风的手中了。”
元夕沉默了片刻,看向吕一平问道:“吕叔叔,那您可曾想过,若是冯渊原本就站在贾南风那一边呢?不然他贾南风的底气何在?他又怎敢如此笃定范建功会相信他的话,冯渊也对此毫不怀疑,难道就单凭他是青云宗的副掌门,冯渊的师叔?”
吕一平思忖片刻说道:“不错,你说的对,当时你我太过被动,而魏帅孤掌难鸣,被贾南风占据了先机,而冯渊与魏帅兵力不相上下,有他相助,难怪他贾南风的计划会施展的这般顺利。”
说完他站起身来说道:“事不宜迟,我得赶快修书一封给魏帅,要他一定要小心荆州那边,不然等冯渊率兵杀向云上城的时候,魏帅将会腹背受敌。”
元夕也跟着站起身来说道:“吕叔叔,您先别急,眼下冯渊的人马还在咱们城外,只要我我们能牵制住他,魏帅那边就会暂时无碍。”
吕一平点点头,“你说的倒是不错,不过此事还是要尽快告知一下魏帅才好。”
随后他向门口看了看说道:“关关这孩子,怎么换个衣服换这么长时间?”
元夕笑了笑说道:“吕叔叔,要不我去催催?”
吕一平瞪眼喝道:“臭小子,讨打不是?”
这时,一身男装的吕关雎出现在门前,冲二人招呼道:“元大哥,爹爹,我换好了,咱们走吧!”
听得吕关雎先招呼元夕,吕一平轻叹一口气。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吕夫人也出现在门口,拉住吕关雎的手叮嘱道:“关关,凡事要多加小心,切莫粗心大意。”
吕关雎一搂吕夫人双肩说道:“娘,您就放心好了,有元大哥,额~”
听见吕一平一声轻咳,吕关雎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还有爹爹以及周大哥他们在,我没什么事儿的。”
吕夫人看向吕一平问道:“老爷,一定要把关关带在身边么?”
吕一平点点头,沉声说道:“夫人,难道你忘了关关被人刺杀一事了么?眼下是非常时刻,还是多注意一些比较好,此外,夫人你也尽快去云德武馆吧,在成老哥那里我也能安心一些。”
吕夫人低声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会引起贼人的注意,要不我还是别去了,还得打扰成老馆主一家。”
吕一平摇头说道:“夫人,此事无需再议,此事可不仅仅干系到你一人之安危,若是你落入贼人手中,我只会选入十分被动的境地,到那时候,你叫我怎么办?”
吕关雎也劝道:“娘,您就别犹豫了,再说了,这不是之前都说好的么?爹爹也已经与成伯伯打好招呼了,您若是不去,岂不是落了成伯伯的面子?”
轻叹一声,吕夫人点头说道:“也罢,那我也就去吧,省得给老爷添乱。”
四人出了将军府之后,吕一平对吕夫人说道:“夫人,我们先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城北。”
待吕一平一家三口坐进马车之后,吕关雎招呼元夕道:“元大哥,你也坐进来啊!”
元夕摆摆手说道:“我在外面就可以了,毕竟人多眼杂,礼不可废!”
吕一平对吕关雎说道:“关关,他年轻力壮,无需坐车,就让他在外面吧!”
对吕一平而言,他并不介意元夕坐到这辆马车中来,不过他知道,在外面的元夕只会比在马车内更加舒坦些。
到了云德武馆之后,马车没有过多停留,吕一平与成云德寒暄几句就上了车,而成是非则扯着元夕的衣袖说道:“元大哥,你总也不找我来玩儿了,我现在没意思的很!”
元夕双指一并,向前一指,冲成是非眨了眨眼睛。
成是非自然知道元夕说得是什么意思,他抓抓头说道:“来不了了,来不了了,我还是等等再看吧。”
成云德目送吕一平进了马车,转头看向元夕与成是非笑道:“你们二人又在打什么哑谜?”
成是非悄悄地冲元夕眨了眨眼睛。
元夕笑道:“成世伯,是小非想与我一起去那边看看。”
成云德看了眼成是非问道:“你当真想去?”
成是非愣了一下,随后猛地点头道:“爹爹,我想去长长见识。”
“你不怕死?”
成是非深吸一口气说道:“爹爹,那镇南军中可有不少人是咱们云德武馆的弟子,他们都不怕,我成是非又有什么好怕的!”
“好!”
成云德一拍成是非的肩膀。
这时吕一平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小非若是想去,那就去吧,正好与你关关姐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成云德笑道:“那就多谢吕老弟了!”
吕一平撩开车窗帘说道:“成老哥客气,小非侄儿能有此胆,功力定然有所进步。”
其实是吕关雎听得外面对话之后,悄悄央求吕一平答应的,不然吕一平绝不会开口的。
毕竟成是非不是军中之人。
到了城北之后,下了马车的吕一平看了眼严阵以待的诸位将士,沉声说道:“诸位,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不要以为军饷拿得那么容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饭食。”
“我吕一平对你们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万不可逃,逃兵是可耻的,是要遭人唾骂的。二是给老子好好杀敌,只有杀了他们,你们才不会死,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
众人吼声如雷。
吕一平带着几人上了城门楼上,周伯昌迎了上来,看了眼元夕,面容有点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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