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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
白舒开口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一声叶子喊得,让白舒自己的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刹那间白舒思绪翻涌,想过前世今生,每一个画面都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叶桃凌这般,让白舒感觉如此的刻骨铭心。
青竹白雪之下,叶桃凌默不作声的流泪,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是东洛剑宗那个不可一世的红衣桃主。这么多年以来,众人只看到了她身上熠熠生辉的光环,却从没有人真的留意过,她也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可怜女子。
如果不是心中已无指望,没人任何女子会愿意把自己最美的青春年华,埋葬在不见天日的海崖悬棺。纵有涛涛浪潮声相伴,也难以排遣心中的孤独的怨恨。
白舒悠悠一声长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棘手。叶桃凌不像是萧雨柔,她不吵不闹亦不强求,也不会像罗诗兰那般淡然。
白舒明白,这一次眼泪是叶桃凌的情感宣泄,一旦积雪消融,叶桃凌便会收起所有情绪,对两个人有过的曾经只字不提。就像那次在陵武湖畔,叶桃凌说的那句:“搬起千倾湖水再难,也及不上改变一个人的心难。”
那一次白舒怅然若失,可那一次白舒还没有爱上叶桃凌。现如今物是人非,再回想起来,白舒便觉得无以复加的心痛。他时常会想起叶桃凌那一刻的语气神情,淡漠的眼神和薄如长线的唇弧。她好似一点也不在乎白舒不喜欢自己,头也不回的往星院的方向走去,那背影在那一刻还好似毫无羁绊...
白舒紧握着拳头,手被冻的通红,可骨节却苍白毫无血色。他和叶桃凌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所有和叶桃凌发生过的事情都是那样的清晰和深刻,在白舒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又飞速的飘过。
印象中叶桃凌的欢笑和眼泪都少的可怜,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神情淡漠,平静的宛若一泓秋水。
终于,叶桃凌收起来了眼泪,抬起红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在白舒目光注视下,她缓缓恢复了往常那个清清冷冷的模样,可那模样中分明还带着一丝笑意。
白舒见叶桃凌梨花带雨却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痛感剧增,嘴里泛起丝丝苦涩。
下一刻叶桃凌忽然抬袖抓住了白舒的手腕,刹那间白舒紧握的拳头松开,却冷不防被叶桃凌一下子拉进了怀里。
那力道大的吓人,带着一种别样的霸道,还不等白舒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嘴中的苦涩就被一种淡雅的桃香所取代,刹那间那芬芳扑鼻,唇齿间津如清泉。
白舒下意识的用双手环抱住那盈盈不堪一握的柔软腰肢,触手温润,却没有摸到预想中绫罗绸缎的那种丝滑,反而是那种纺织出的上好的布匹的触感。
的确,若是叶桃凌的红衣也如世间那些庸脂俗粉的一般软懦,岂不是辜负了她红衣桃主盛名。
一刹那,叶桃凌也紧紧拥住了白舒,四目相对间,白舒又看到叶桃凌奔涌而出的热泪,
那泪水滴在白舒脸上,如同一点点滚烫的烙印。
恍惚间白舒仿佛能听到叶桃凌沉重的心跳声,能看得清楚,叶桃凌眸子中的不舍与眷恋。
窗外的雪下得淅淅沥沥,屋子里的灯火朦朦胧胧,白舒口鼻间的香气若有若无,竹影间的月色忽明忽暗。
叶桃凌忽然狠狠的咬在白舒的唇上,桃花的清香顿时被浓重的血腥味儿所取代,白舒吃痛,下意识的推开叶桃凌,神情复杂的望着她。
叶桃凌的目光同样极为复杂,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叶桃凌目不转睛的望着白舒,故作轻松道:“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你,同样我最不幸的事情也是遇到了你。”
白舒从来没有想到误终身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不禁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叶桃凌却品味着唇间的血腥味儿,注视着白舒一双落寞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但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这辈子只喜欢你白舒一个人,就算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要你永远记得我!”
叶桃凌这一番话出口,白舒又是羞愧又是感动,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羞愧的是就算是到了表白的那一刻,这些话居然是叶桃凌一个姑娘家先开口说出来,而他自己甚至都没有这个勇气。他感动的是叶桃凌明知道自己不能和她在一起,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而且心中没有任何悔意。
只不过让白舒隐隐感觉到不安的是,叶桃凌让白舒永远记得她,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叶桃凌仍然难以逃脱葬身崖棺的命运?
白舒宁可再来东洛剑宗能远远的看一眼如故崖上的红色身影,也不愿意每次再来剑宗,都只能上如故崖去祭奠。
白舒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眸子中闪动着莫名情绪,认认真真道:“小叶子,我也喜欢你的!”
叶桃凌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毫不惊讶,毫不怀疑的道:“我知道的!”
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起进到了屋子里面,仿佛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样,都默契的再没有提感情的事情。似乎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就只能永远的埋藏在那片充满着桃花香气的雪林。
叶桃凌出门取土准备把那株太阳花重新栽种起来,白舒知道这太阳花不会落得和院子中那一大片杜鹃花一样的下场。
他反倒是趁着叶桃凌出门的功夫,仔仔细细打量着叶桃凌的居所。
不同于罗诗兰荷花塘居的温馨浪漫,叶桃凌的居所简单至极,外屋是会客厅,尽是落满了灰尘的板凳和桌椅,里屋是叶桃凌的闺房,房间不大,仅仅一桌一椅一床一烛台。
床上散落着叶桃凌换下来的白衣,不远处是叶桃凌的书桌,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甚至还有一个白釉色的花瓶,瓶身上描摹着淡雅的水仙。
花瓶里面斜斜插着一段桃枝,几瓣桃花凌寒盛放,娇嫩欲滴。
书桌前窗子开着,月光透过窗子洒了
进来,照亮了桃花上覆盖的一层薄薄的积雪。可那积雪分明被书桌旁的红烛染成了金色,就像叶桃凌嫁衣之后那振翅欲飞的金凤凰一般。
白舒的目光一落在那枝桃花之上,目光就再难以挪开。
白舒还记得叶桃凌刚来太虚观的时候,住在莫愁湖居之上的临崖小筑。
那个时候白舒去给叶桃凌送饭,也是这样的雪夜,同样是一扇纸窗子前面,斜斜的插着这样一枝一般无二的血桃。
那个时候白舒没见过叶桃凌,脑海中对于叶桃凌这个人,还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幻想。
如此再次看到这一枝桃花,白舒禁不住触景生情,又想起太虚观中发生的一切。
他甚至联想到无数个这样寒冷的雪夜,叶桃凌就自己一个人住在这清清冷冷的院子里面,独自忍受着孤独与寒冷。
甚至于每天清晨叶桃凌早早起来练剑,看到的也不过是大片大片枯萎的杜鹃花,和被雨水洗的发白的红色墙壁。
唯一能陪伴着叶桃凌的,就是眼前的这一枝血桃。
白舒走到近前,想仔细看个究竟,却忽然注意到书桌抽屉没有完全关好,几张沁着墨色的宣纸的一角,露了出来,像是有人在仓促之间,胡乱收起来的一样。
白舒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叶桃凌出去取土还没有回来。白舒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抽屉,除了最上面几张散乱的宣纸,抽屉里面赫然都是一张一张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宣纸。
每一张纸上都有极为明显的墨色,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张宣纸,而且看那形状,都像是写了同样的字。
白舒神色一凛,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宣纸,慢慢展开平铺在了桌子上。
一瞬间,白舒一声惊呼,神色也随之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只见纸上用标准的楷书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白舒的名字,每一个白舒旁边,都跟着叶桃凌三个大字。就好像是叶桃凌在回到东洛剑宗之后,每次思念白舒,都会在纸上写下白舒的名字。
为了不上纸上的那个白舒孤单,她又在白舒身边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写满了一张纸,就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收好,不过半年的光景,就写了满满当当一整个抽屉。
白舒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自己第一次教叶桃凌写字,那工工整整的叶桃凌三个字,和歪歪扭扭的白舒两个字,看起来极不和谐,可那却是白舒心中一道柔软的伤疤。
此刻叶桃凌的字已经没有了歪歪扭扭的可爱,反而是一笔一划间透露出一股秀气,在秀气中又隐藏着一份独特的锋芒。但不管怎么说,白舒满眼只看到了思念。
这密密麻麻的字刺痛了白舒的心,他偏过头去,有些于心不忍,终于是不敢再看,也不敢在想,一直到身后传来叶桃凌的声音,白舒才手忙脚乱的把那张写着二人名字的宣纸胡乱塞进了抽屉之中,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可看在眼里的东西,又岂是说忘就能忘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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