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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干净了么?”赵青墨站在城楼之上,望着一片荒凉的鼎城,头也不回的问道。
“回城主话,所有的民众都被属下遣送离开,现在鼎城之内,只有你我二人。”赵青墨身后那人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赵青墨这才回过身来,他一身青衣长衫,寒冬时节,手中竟还握着一把折扇。任谁也想象不到,唯一一个在世间走动的天启境界的散修高手,竟然是这样一幅儒雅文人的模样。
赵青墨欲言又止,似乎是有长篇大论,又像是要真情流露,可话到嘴边,也只说了一句:“你也走罢。”
那语气稀松平常,就像是无数个日日夜夜,他轻声让自己的老部下退下去休息一般。可站在赵青墨身前那人知道,这次若是一走,说不好就是永别。
“我...”那人张嘴欲言,却被赵青墨挥挥手打发开了,他心也明白,一旦赵青墨做下了决定,再说任何话也尽是徒劳。
就像当年他恳请赵青墨打开城门接纳那些自海边而来的流民一样,赵青墨说了不开门,就早早种下了因,如今叶桃凌寻仇过来,便是来尝这个果。
赵青墨抬头望向山势峥嵘的碧落山脉,他能隐隐感觉到剑宗之中有一道剑气冲天而起,这变化常人完全捕捉不到任何风影,可凭着赵青墨的不世修为,他却能看个大概。
那正是叶桃凌养的那柄心剑,从叶桃凌以心养剑的那一天起,她胸腹之中除了五脏六腑和周身血液,就凭空多了一柄近乎于实质的剑气,这道剑气一旦出体,威力必定是惊人,而养心剑的那副躯壳,也必定是肠穿肚烂。
赵青墨接连一个月都在夜观星象,主掌东洛运势的那六颗主星,时隐时明,惟独代表着叶桃凌的那一颗命星,从日色西沉就开始亮起,一直烧到鱼肚微白。
燃烧就预示着未来的陨落,赵青墨一直以为叶桃凌哪怕杀得了自己,她也要为自己陪葬,可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昨夜开始,叶桃凌那一颗命星的光芒稳定了下来,依旧亮的吓人,却不再有焚尽一切的势头。
一个属于叶桃凌的死局,在悄无声息之间,竟成了活局。赵青墨看得透叶桃凌的命,却未必能看破白舒的命局,如果这一仗他输了,实在是输的不冤。
赵青墨望着碧落山上冲天而起的剑气,握着折扇的手骨节隐隐发白,旋即他低声叹气,从城楼之上飘身而下。
东洛剑宗之上,四派弟子已经齐聚剑宗,分别居住在连翠、珠顷和绝愁三座主峰,只等着论道的日子来临,也等着看叶桃凌一剑摧城。
只不过超出常人预料的是,那个该死的白舒如同一块狗皮膏药一番,又出现在了叶桃凌的身边,可事到如今,再没有人敢对白舒和叶桃凌的事情说三道四,他们知道东洛的桃花白舒也有一半,更清楚天启境界叶桃凌的实力。
现如今东洛剑宗和北华太虚,都算是他白舒的地盘,哪怕他白舒现在只是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哪怕他白舒只是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垃圾。可在叶桃凌和罗诗兰没有
放弃白舒之前,他就有这个资格。
后山雅居之中,积雪微融,白舒盘膝而坐,冥想着沟通天地。叶桃凌在不远处也是盘膝而坐,膝盖上放着白舒那把黑漆漆的星陨剑,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白舒带过来的那个宛若仙子一般的道姑去了哪里。
许久之后,白舒悄无声息的起身,抬眸望着抱剑而冥的叶桃凌。她红衣似火,眉目间还恍惚残留着昨夜那灼人的泪光。
白舒望向她的神色说不出的温柔,又说不出的哀伤。
“再有几日功夫,我就能发挥星陨全部的威力了!”叶桃凌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倒是让白舒一个措手不及。
白舒慌乱的收回目光,敷衍道:“这事情急不得,可当真要仔细。”
叶桃凌也不知白舒一直在观瞧自己,现在回过味来,脸颊上闪过一丝羞红。就连叶桃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许多,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叶桃凌轻轻点头,乖巧可人。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柔弱。
正在这时,山间忽然传来阵阵人声,那声音传的极远,未有震耳欲聋之感,却无比清晰的在整个碧落山脉之中传了开来。
“鼎城赵青墨,前来拜山!”
赵青墨人还在半山腰的位置,声音就随着山风飘到了东洛剑宗之上,字字句句都清晰的响在所有人的耳边,就连前来参加四派论道的别门弟子,也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赵青墨已经入了剑宗的山门,站在了天门之上。
他青色长衫被山风吹起,一头墨发却不修边幅的随着狂风起舞,那不曾展开的折扇,也被赵青墨斜斜插在腰间。他负手而立,在天门之前大有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姿态。
他高声赞道:“我在东洛也有百年光景,竟是第一次登上这碧落剑宗,在最高点看一看这东海之滨,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任谁也没有想到赵青墨竟然如此自负,直接杀到了剑宗的山门之中。叶桃凌听到赵青墨的声音,一手握着星陨剑,另一只手拉住白舒的胳膊,也在几个呼吸间,离开了后山桃林,向着天门的方向而去。
于此同时,四派的各大高手听到动静,也寻着声音的方向而去,谁也不想错过,叶桃凌和赵青墨的巅峰对决。
不多时,天门之上再次人满为患,这其中有很多白舒的老熟人,诸如徐慕灵和颜丹晕,萧雨柔和元幼晴。除了太虚观的人,还有澄湖寺的李月溪,魔宗的孟克之和薛冬亦,这天下间的年轻高手,倒是到场了个七七八八。
恍惚之中给了白舒一种华山论剑的错觉。
许久不见白舒的萧雨柔仍然是一身可爱的粉色长裙,小脚上套了一双毛茸茸的小靴子,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萧雨柔一见到白舒,立刻上前一步,亲昵的道:“师兄别来无恙啊。”她语气神色格外亲昵,可却再也没有抱住白舒胳膊那样的粘人作态,就连和白舒之间的距离,也保持着微
妙的三步之差。
白舒哪里看不出来这一点,赞了声萧雨柔美艳动人,就转过去和其他太虚弟子打过招呼,这一行人中都是熟悉面孔,就算是叫不上名字,但平日里在太虚观中走动,白舒也是见过他们的。
这时李月溪也凑上前来,双手合十一礼道:“叶桃主,白道兄,别来无恙啊。”
李月溪和萧雨柔都说了别来无恙是四字,可不知道是为什么,白舒听李月溪开口,就是觉得恶心,直接没有搭理他,而叶桃凌也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赵青墨身上,没有理会李月溪。
李月溪被二人扫了面子,也不觉得尴尬,后退一步让出了位置,低声吟唱佛号,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没有人注意到,李月溪看向白舒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份警惕和忌惮。别人或许会相信白舒修为尽失,可李月溪知道白舒的深浅,他不信白舒那样的人,会在小小的一个星院,阴沟里翻船。
更重要的是,李月溪曾经把董色折磨的那么惨,他知道董色和白舒的关系,此时此刻他这一分警惕和忌惮,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心虚。以白舒的性格,他知道这件事情必定会和李月溪不死不休,而刚才李月溪打过招呼,白舒却没有发难,足可以说明董色离开澄湖寺之后,还没有找上白舒。
众人神色各异,其中最有意思的,要属孟克之的表现,他一见到叶桃凌就摩拳擦掌,似乎是想找叶桃凌的麻烦,却被薛冬亦死死的拉住了。
笑话,叶桃凌此刻已经天启,就算他孟克之战无不胜,以他破虚巅峰的境界,如何与天启境界的大能一较高下?
在众人的注视一下,赵青墨缓缓转过身来,笑着对叶桃凌说道:“叶桃主,十年前一别,我可没想到你能有今天这般造化。”
叶桃凌手指抓的星陨咯吱作响,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果不是白舒死死拉着叶桃凌的胳膊,恐怕她话都不说一句,就要冲上去和赵青墨拼命了。
白舒挡在叶桃凌身前,笑呵呵的道:“赵城主此言差矣,十年后的今天,你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亲手遣散鼎城的民众,惶惶不可终日,只因为碧落山上一瓣刚刚盛放的桃枝。”
赵青墨脸色如常,望向白舒的目光却越发的犀利起来,他冷哼道:“我和叶桃凌说话,你又是东海里哪只小杂鱼?”
白舒闻言笑意更胜,他四下环顾众人,最后目光才落在赵青墨的脸上。赵青墨一脸的倨傲,望向众人的目光充满了不屑。
白舒看着赵青墨这张臭脸,心里想的却是太虚观里那一十七名天启,这是千年底蕴积攒起来的底气,白舒就站在赵青墨三尺之外,语出惊人道:“我是太虚观观主亲传弟子,也是岐方先祖陆静修的亲传弟子。”
谁也没有想到,此刻白舒忽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同时掀起了自己两张分量极重的底牌。
白舒一脸戏谑的望着赵青墨道:“你说我是东海之中的小杂鱼,莫不是想说我的两位师父,在你眼里都是又臭又硬老咸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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