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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敢于和朝廷作对的,全都是死罪!”黄晅喝道。
喝过之后,他扫视着眼前的俘虏们,继续道:“但是,我也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现在,我需要两百个人随我办事。等我办成了事情回来,眼前这些财物就全都给你们!”
黄晅的嗓子明显嘶哑,他竭力提高调门,大吼道:“听清楚了,我就只要两百个人!”
俘虏们轰然骚动起来。
有一名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蛮夷少年,浑身都被绑着绳索。他竭尽全力蹭到队列前头,向黄晅喊道:“跟着你就能活,听你的命令就能拿到这些钱财吗?你保证吗?”
黄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黄晅在岑坪两年了,谁都知道我从不说一句假话!若我欺瞒你们,就让我变成盘瓠的口中食!”
那蛮夷少年立时便道:“我愿效力!”
随即,越来越多的俘虏纷纷表示愿意为黄晅效力。
黄晅挥了挥手,数十名武吏就快步上前,将那些口称愿意效力的人从队列里扯了出来,紧接着割开了捆住他们的绳索。
两百个人说多不多,很快就凑足了数量。他们在岑坪守军的呼喝声中排成了四列,站在黄晅面前。
那些未曾被带出来的俘虏里,也有人高呼着愿意投降,愿意效力。但黄晅不再理会他们,而令人取出库藏的短刀两百把,交给被解开束缚的两百人。
这些人握紧短刀,脸上显出困惑的神情。
而黄晅喝问道:“最后再问你们一遍,你们愿意为朝廷效力,为我办事吗?”
队列中传来稀稀拉拉的应答声。
“很好!你们将会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黄晅满意地点头:“既如此,我给你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现在拿起刀,杀死这些与朝廷为敌的叛逆!”
他伸手指向的,是那些没来得及投降,身上还捆着绳索的俘虏们。
所有人顿时沉默下来,之前那第一个出来说话的少年往前走了半步,似乎想要恳求。而黄晅神色严厉地扫视着他,硬生生将他逼回队列里。
慢慢地,一个人、两个人、越来越多的人举起刀,面目狰狞地向原来的同伴走去。
在荆蛮叛乱的大背景下,这场在岑坪的杀戮,并没有人会注意到。
黄晅得到了两百个敢杀敢死的蛮夷部下,可这两百人有什么用呢?至少段丰完全不明白。待到第二天,黄晅竟然孤身一人,带着他的两百名新部下离开了岑坪,段丰就更不明白了。
黄晅为了他的奇功而奔走,而时间推移,荆南各地的混乱继续蔓延。
靠着乐乡大市数年来的影响力,与护荆蛮校尉友善的各部大体都还安定,但因为沙摩柯和张鲁两人至今不知下落,难免因此生出诸多匪夷所思的传闻也,激发起许多动荡。
而那些原本就与护荆蛮校尉疏远的蛮部,乃至深山中的一些生蛮的行动愈来愈猖獗,很快就到了各地无法忍受的地步。
某日里,江陵的荡寇将军府发出文书,严厉督促护荆蛮校尉和各地郡守立即展开行动,处置乱局,安堵百姓,以免混乱局面迁延下去,影响春耕。
江陵大战以后,荆州军各部的损失不轻,都忙于补充兵员、重建组织,故而蛮夷起事之初,各地措手不及。但既然关羽下定决心,各地领兵的将校们纷纷行动起来,发起对辖区内诸多乱贼的清剿。
参与行动的,包括南郡太守费观所部,奋威将军雷远所部,长沙郡尉史郃所部,武陵郡贼曹从事樊胄所部,驻守公安的裨将军士仁所部,零陵太守郝普和零陵北部都尉习珍所部等。各部皆遣出精兵强将,合计动用一万五千人。
能动员到这个数量的机动兵力,已数不易。而实际出动兵力,可能要略少些。但无论实际多少,这一万五千人投入到荆南各地的深山巨壑之间,仿佛往沸腾的巨釡热汤之中洒下一把粟米,并不见特别的威势。
虽然各地都在报捷,但好像也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大捷,一处压服了,叛乱就从另一处冒出来,于是仅仅数日过去,军队便有了些疲于奔命的意思。到了一月中旬的时候,已经有官员开始抱怨,都怪护荆蛮校尉让张鲁那厮肆意传播鬼道,才惹出这样的麻烦。
这时候,荆南各地能保持相对平稳的,只有宜都郡和零陵郡。所以又有人提议,要再度调动两郡的郡兵出境作战,以应对愈发混乱的局面。江陵那边立即表示赞成,于是很快就有两道军令分往宜都和零陵。
昔年秦始皇命将军屠睢率兵五十万,南征百越。为了保障大军后勤,由一名叫做“禄”的监御史调集军民,修建了灵渠运河。灵渠贯通湘水、漓水两条河道,是荆州和交州往来的最主要通道。
汉时遂以灵渠北面的零陵县为中心,设立了零陵郡。汉家极盛时,此地有户二十一万二千二百八十四,口百万一千五百七十八。辖区方圆千里,是天下少有的大郡。
当然,这户口数里其实包括了大批归附蛮夷。待到丧乱以后,零陵既难免兵戈、饥荒和瘟疫灾害,又不得不坐视着蛮夷脱离掌控,此时依然处在荆州州府控制下的人丁只有十余万,且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北面的资水沿线,依托雷远从江淮带来的大批流民,以昭陵、昭阳、烝阳等城为中心的昭陵北部都尉辖区。另一部分则是南面的湘水、灵渠、漓水沿线,包括泉陵和灵渠两端的零陵和始安等县,由零陵太守郝普直接管辖。
既得这份调兵军令,郝普和习珍两人便亲自领兵出动。
当郝普带着本部郡兵千余离开零陵城,在湘水码头陆续登船的时候,黄晅正在码头附近看着。
他并未穿着官服,而作寻常汉家士子打扮,混在行人中毫不起眼。
眼看这支兵未时申时之交就出城,结果在码头等待船队、编组队形花了大半个时辰,等到船队起行,都已经黄昏了。黄晅不禁生出几分蔑视。
听说,这位郝太守乃是玄德公落魄时,在义阳招揽的部下,与魏延和傅肜两人并为元从中颇得看顾之人。只是,如今傅肜为亲卫大将,魏延常在前敌,而郝普郝子太仅仅坐守一个境内郡城,还把郡兵带成了这种松垮样子,着实有些丢脸。
说不定玄德公唯独将零陵划分成南北两部,由太守和北部都尉分治,便是看出了这位元从的才能有限。
想到这里,黄晅又不免沮丧。
郝普的才能自是有限,我黄公昱又如何?
这一日距离黄晅在雷远面前保证,亲往零陵,一人一骑而抓捕江东煽动之人的时候,正好是第十天。雷远令黄晅不必勉强,许他十五日,但黄晅自己声称的十日之期,已经到了。
细作报上来的步骘、黄柄二人在哪里?他还完全没有头绪。
甚至他都没能联系上自家的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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