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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个笨蛋也死了呀!”
古色古香的宅邸中,头发斑白的老妇人一字一句读过遗书,没有太一预想中撕心裂肺的悲痛,仅仅是不咸不淡的点评了句,似乎故去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是,祖母大人!”太一跪坐在侧,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老妇人浑浊的眼睛扫过来,都无来由的让人心头一紧,“父亲大人走的十分安详,就是临终之际,念叨的全是您的事情。”
“呵,真的有那么思念的话,就该早回来,而不是一直飘在外面。”老妇人摆弄着手边的香炉,对太一所说不置可否。
太一没想到和又次郎老板的母亲见面这么冷场,老妇人简直就是能把天聊死的王者,什么话题都超不过三句话,太一只得抽搐着嘴角,在一旁做无意义的附和。
“不过这个距离上看,你和阿松那丫头确实是很像啊,又次郎当时给我来信时,我还觉他脑子出了问题。”老妇人眯着眼睛说道。
“谁?”太一接着反应过来,这位应该指的是又次郎老板已故的夫人,随即回应道,“因缘这东西,有时就是如此奇妙,父亲大人给我展示画像时,我也着实吓了一跳。”
“嗯。”老妇人点了点头,又开始摆弄香炉。
本以为这是老妇人主动提起来的话题,起码能够多聊几句,没想到场间又陷入了沉寂,太一只得应着头皮说几句安慰话:“斯人已逝,祖母大人勿要过于感伤,安葬的事情我会处理妥当。”
“呵,感伤?”老妇人抬起头来,语气中带着些嘲讽,“小子,你知道吗?又次郎并不是我唯一的儿子,他还有个哥哥,也是为了继承他们父亲那可笑的梦想,最后死的不明不白。从我的丈夫开始,这个家已经先后死了三个男人了,一而再,再而三,如果你是我的话,你还能有伤感的感觉吗?”
老妇人又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侧位的太一心里觉得……真TM尴尬啊……
正待太一觉得是不是该出言告辞时,老妇人盖上了香炉的盖子,叹了口气道:“平安京这边的事情,又次郎给你说了多少。”
“啊?哦!又……父亲大人极少跟我谈论上方的情况,临终前也仅仅说让来找您。”太一实话实说道。
说来惭愧,之前从来没有关注过又次郎老板的家庭情况,现今他死了,自己跑来拜访,很有一种占便宜夺人家产的感觉。实际上借着上次在江户密谋起势,足利屋旗下的各地宿场生意的核心负责人,已经在又次郎老板的见证下,逐个向太一上了效忠的誓书,要说接收足利屋的生意,实际上已经开始了。
但宿场这边与其说的是生意,实际上称之为负担更贴切一些,除了名正言顺养了些人,其生意本身是赔钱的,这几年赔的尤其厉害,通商屋接手过来,甚至可以说是在给足利屋减轻负担。
但上方这边的生意就不同了,足利屋经营的“娱乐业”很红火,要不也不可能支撑起五街道宿场这个大包袱,太一早先就很担心自己屁颠屁颠跑来,又次郎老板的家人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实际上他对接手足利屋什么的,倒是持无所谓的态度。通商屋现今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一点,当下不过是按照又次郎老板的遗愿,回来看看情况,一切任凭这位“祖母大人”定夺即可。
“今日只是先来拜见一下您,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来聆听教导吧。”为了避免两边不熟悉的尴尬,太一特地选了个快到傍晚的时候来拜访,就是担心两边因不熟悉而别扭,这样留一夜作为缓冲,沟通起来能够自然一些。
老妇人也没说同不同意,而是出言询问:“住处已经找好了吗?”
“在南边的六波罗附近,离这里也不算太远,是处武家代官的宅邸,那主人走运攀附上了刚离任的京兆尹,得以左迁江户,于是直接将祖传的宅子盘给了我。”
“还是太远了,这人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不知道何时想起了什么要问你,就住在家里吧。”老妇人大包大揽道。
“这……”太一有些犹豫,毕竟自己的人还都在新宅那边。
“就这么定了,让与志给你安排个房间,我是有些累了,你自便吧!”老妇人没给太一反悔的机会,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祖母大人就是这个样子,习惯就好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一回身看到一道倩影,赶紧行礼问好:“与志子小姐!”
太一刚刚与又次郎老板的母亲季子夫人聊天时就说,又次郎老板早先在与自己相处中,很少提到京都家中的事情,对于眼前的这个大美女,更是只字未提过。
早些时候刚到宅邸,便是这位接待的,多少令太一始料未及。因为又次郎老板从未提到过他还有个女儿,
喜连川与志子大概二十四五的样子,比光枝略大,大概是女子肖父,眉眼上很容易找到资深帅哥又次郎老板的影子,不过五官更加柔美一些。纤眉细目、皓齿明眸、绛唇含笑,因居家的关系并未盘鬓,黑色长发直垂腰间,愈加给人一股端庄的明艳的感觉。唯一美中不足,是右眼角处生了一点极淡的泪痣,令这份端庄素雅稍减几分,却同时点出了一丝妩媚气息。
一言一行矜持内敛,举手投足恬静雅致,太一不知道京都的女子是不是都这样做派,但这位大小姐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甚至每每与太一说话时,这位都总是刻意放缓语调,似乎生怕惊吓到太一。单从这点上看,与经常性强势霸道的光枝相比,这位绝对是温柔体贴的典范,至于娇憨刁蛮的大小姐三井久子,这位绝对是降维打击……
太一突然有些感慨,自己也好想要这样的姐姐啊,光枝自小就知道压榨自己和阿元。
……
“阿嚏!阿嚏!阿嚏!”
“着凉了吗?”松平容保给抱着孩子的爱妻披上了件打褂,关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突然心中感觉到了一股恶意!”
……
“叫我与志就好了,都是一家人,不要如此见外,你说是不是呀,太一大人?”与志子笑着说道。
被这位笑眯眯的盯着打趣,不知怎得,太一突然有些脸红,连忙改口道:“是!与志……姐!”
总归是觉得对着温柔的大姐姐直呼名字,会显得有些不礼貌,太一变通了一下。
两人距离拉近,太一发现这位眼圈有些红肿,似乎是刚刚哭过,猜到应当是为了又次郎老板故去的消息。刚想出言宽慰几句,与志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避讳什么,率先开口道:“见笑了,刚刚和半四郎先生聊了些父亲大人的事,多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还请保重身体,节哀顺变!”太一微微躬身。
“你要是再这样子,我就要过意不去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伤心了,由于祖父大人和大伯父去世的早,自从我记事起,父亲大人就因为生意上的事东奔西走,很少在家。特别是母亲大人去世后,父亲大人回来的时候就更少了,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厚。不过毕竟生身之父,做子女的难免感怀。”与志子轻声解释着,同时侧身用手指了指屋敷间的长廊,示意太一跟上自己。
“你刚来时,我就猜祖母大人会留你,已经让下人提前准备好房间了。”在前面带路的与志子笑盈盈道。
“那真是填麻烦了。”太一连忙道谢。
拐过连廊看到抱着刀侍立在一旁的山口一,太一受到与志子说话地语气影响,本能的也细声细语道:“我今日在此留宿,你且回六波罗宅邸那边,让大家早些安顿休息。”
山口一习惯了自家老板咋咋呼呼的样子,此时眼前的却仿佛变了个人,先是愣了几秒,方才点头称是。不过刚想抬腿又停住,看了一眼太一身旁的与志子,支支吾吾问道:“要不……我喊上几个人来此陪您?六波罗那边由幸之介盯着就可以了。”
山口一所说的幸之介就是那日与岛津藩武士对话的武士,做事稳重心细,加上比大多数陆战队武士年长,被山口一拔擢出来担任了副手。山口一作为此行卫队的总负责人,提出带人留在喜连川家黑谷宅邸这边,实际上有不信任此间主人的意思。
太一略显犹豫,他始终是怕死的性子,独自住在陌生地方,心里确实是挺抗拒的,但当着喜连川与志子的面,总不好表现的失礼,山口一这么当面问出来,让他有些被动。
没想到还不待太一想好怎么回话,与志子先笑着开口了。
“阿一是吧?随员的客房也都准备好了,让大家早些过来,别耽误了晚饭。”与志子冲着山口一微笑着点头。
山口一却是等着太一隐晦地点头同意后,这才向两人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
“这孩子呀,比跟在父亲大人身边的半四郎先生靠谱!”看着山口一离开的身影,与志子捂嘴轻笑打趣道。
太一想到木讷的半四郎师傅,也被这句话逗笑了。
“客房在这边!”
宅邸面积很大,男女仆从被调教的极其恭顺,不论往来行走,还是做事,几乎不怎么发出声音,一派深宅大院谨小慎微的感觉。沿途男男女女见到在前面带路的与志子,纷纷小心行礼,然后目送两人离开才起身,令太一一阵咋舌。
“你别看祖母大人现今皱皱巴巴的样子,早年可是出身于有羽林家格的崛河家的大小姐,对家里人礼仪什么的要求很高,我私下里猜测,父亲大人可能就是因为是受不了管教,才经常不回家的。”与志子见太一面露异样,出言解释了一番。
太一脑海里突然蹦出日常坐卧都没个正形的又次郎老板,含笑点头表示认可与志子的话。
两人来到客房,已有年轻的侍女在此等候,几乎无缝衔接似的为两人拉开房门。
房间很宽敞,装饰点缀清净素雅,除了空旷些外,几乎没有丝毫瑕疵。太一还是比较满意的,刚想出言道谢,却见与志子一瞬间眉头微蹙,不过很快恢复过来。
“你瞧我也是糊涂了,不是这里。”与志子笑着侧身,又给太一一个跟上来的手势。
太一不明所以,但毕竟是客人,由着主人家安排。
又往回走了一段路,来到了新的房间,室内面积倒是与此前相仿,不过多了些生活气息,其间屏风、插花、香炉点缀,和纸门上绘着松枝纹路,给人典雅祥和的感觉。
“我留阿津在这里服侍,有需要可以喊她,我还有事向祖母大人回报,晚饭前再来叫你。”与志子指了指身后的侍女,然后交代几句便告罪离开了。
叫阿津的侍女年岁不大,却是个三无萌妹,面无表情地替太一沏茶,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了居家穿地贴身小袖,全程有问必答、随叫随到,其他的不说一句话,把太一憋闷得够呛。太一试着嘴贱调戏了两句,对方也没有反应,也只得作罢,一个人无聊地待着。
好在晚饭时间很快就到了,与志子叫太一一起陪着老太太用了晚饭,大家大多数时候只是低头吃饭,偶尔季子夫人出言问两句,太一才能捞着说话,这顿饭吃的可谓胃疼之极。
晚上躺在棉被中,被室内的淡淡的花香环绕,太一有些恶意的想,按照又次郎老板那性子,确实有可能是受不了才离家出走的。
到底是赶了一天的路,太一带着这有趣的揣测,沉沉睡去了……
……
季子老夫人本在房中默录佛经,见与志子拉门进来,身后的侍女还抱着棉被,难得笑道:“怎么想起来陪老太婆一起睡。”
“害怕您思念父亲大人,过来陪陪您。”与志子笑着回应道。
“那大可不必,我在这个家中生活了几十年,送走的人很多,要是真的被思念困住,早就支撑不住了。”季子夫人摇了摇头。
进屋坐到自己祖母身边,与志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响起:“家里给太一安排的房间不是很合适,我让他先住在我的房间了。”
季子夫人诧异的看了自己孙女一眼,便听与志子继续道:“我刚刚已经跟下人们又吩咐了一下,祖母大人您说要再看看,是看看他的心性,而非是不认父亲大人引嗣的决定。那他就是此间主人之一,有些人安着些小心思,故意施以客礼,怎么也说不过去。”
“勘九郎在宅子里服侍很久了,你还没出生时就已经当了大管家,对本家一直忠心耿耿,料想此次应当是疏忽了。”
与志子笑着握住季子夫人的手,拉到自己脸颊处,笑着说:“就是因为是老人了,所以才会忘了本分吧。不提他了祖母大人,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跟我再讲讲父亲大人小时候的事情吧。”
季子夫人眼皮跳了跳,看着孙女满眼期待望着自己,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话语开始随着思绪去往了许多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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