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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性多疑之人,又岂会平白相信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的鬼话连篇,更何况只是一个脏污下贱乞丐,此张良之计又得重新评估其可信度,若是不出世的大才堪可一用,若是沽名钓誉信口雌黄之人,有的是手段对付她。
潇景宸睁开的眼忽而又闭上,眼底笑意嘲弄不已。
“皇爷放心,小的定守口如瓶,谁都不会告诉,将这事烂到肚子里死了也得带进坟墓”林朝歌绝望的闭上眼,鬓角后背皆被冷汗打湿,黏糊糊得难受得紧,尾指颤抖,跪着的小腿隐隐作痛。
她什么时候从惊彩艳艳的少年书生沦落到连命都被人捏在手心的砧板上的鱼肉,何其可悲。
长安之人,自从进了长安后她的一切仿佛都被人捏在手心,想她生她便得生,想她死她便得死,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她不甘!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对她!林朝歌理智隐隐在崩溃边缘试探。
“皇爷,这小子…”一旁随行伺候着的小厮一时之间也有些弄不清主子是打算个什么情况,冒着冷汗鞠礼出声。
“死罪免活罪难逃,打断一条腿扔出即可”潇景宸刻意压低嗓音,底底的笑着,配合外头连绵不绝的瓢泼大雨,格外渗人。
林朝歌惊愕失色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守在外头的一排护卫硬拖出去,修剪得圆润的粉色指甲抓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血丝,瞳孔充血,额头磕破一个大口子,狰狞十足。
为什么!为什么!
林朝歌抬头瞪大憎恶双眼,死死记住这二人模样,有朝一日权在手,定屠尽欺她辱她之人。
恨!她恨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外头的雨还在噼里啪啦的下个不停,雨水随着龙脊屋檐流下 形成一道道小溪。
屋内温暖如春,鎏金的瑞兽内烧着上好紫檀香,房间陈设很简单,纯白靠壁,有一圈固定的红木长椅。长椅上,墙上,天花板上,都铺钉着富丽堂皇的兽皮,踏上去像最贵重的地毯一样柔软。
这书房无人出声时显得格外安静,静悄悄,空气是平均的,温温的,烧水的小火炉也缓缓飘着红色的光,影影绰绰忽明忽灭。
书架的上面排着几盆渐变色天冬草,草已经长得有三尺多长,像香藤似的垂了下来,碧绿色的小叶子便隐隐地把一些书掩盖着。
南海珍珠串成的泽亮珠帘被掀开,发出清脆碰撞之声,悦耳至极。
“王爷,方才那小乞丐,你为何……”待人被彻底拖出去,细耳倾听雨幕中不时发出回传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身为幕僚之一,以礼相待为座上宾白衣男子在里头听过一五一十的经过,轻皱眉头挑开珠帘,对这做法略微不满。
来人缓缓走出,径直在旁撩袍坐下,紧皱的眉头始终未曾松开。
“先生此番出来,可是疑惑本王方才做法”挑明事了。
“呵,你以为本王为何会对一个小乞丐上心,往日若是胆敢冲撞本王之人,能留下一条腿早已谢天谢地”潇景宸见到来人,见怪不怪,骨节分明的举起刚沏好的一杯雨前龙井推过去。
鎏金的瑞兽里吐出袅袅云雾,六棱流直而上翘,方中带曲杯内茶香冉冉。
“只是在下恐认为这小乞儿说的方法正好可行,对王爷正好需用,反倒是这小乞儿倒给在下几分敬佩之意,脑瓜子灵活,身在市井竟也懂宫廷中暗涌流动”布衣青年斟酌着说出自己看法,粗糙指腹抚摸摩擦着六角边缘。
“哦,能得先生高看之人定不简单,只是那人留下终是个麻烦”潇景宸轻抿小口茶水,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丝毫情绪。
“王爷何出此言”。
“天机不可泄露”潇景宸仰头大笑几声,放下手中杯盏双手扶后,往门外走去。
林朝歌被拖出去府邸后,小巷子口地方隐蔽,加上夜深缘故,雨绵绵不绝如缕。
动手的只有俩名没有任何武功功底的普通护卫,一路咒骂这天杀的乞丐。
林朝歌本死灰下去的心思再次活络开来,一路紧闭的眼再次睁开,里头闪着幽幽阴光,唇角上扬一个诡异孤度。
捏紧血肉模糊的拳头,既然他们不仁别怪他不义,对付俩个普通青年,林朝歌自认为没有大任何问题。
雨还在下,仿佛是欲图洗刷黑夜沉沦下的无尽罪恶。
等解决了后,天色早已暗下去,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胸口藏着的肉包子早已挤压变形,心生恐慌,她要赶紧回去,林萧还在等着他。
与此同时,另一头。
王溪枫今日已经不在摔碎第多少个茶杯,愤闷不已,不长眼的属下偏偏此时来报,依旧没有找到林朝歌踪影,脾气越发暴躁,连带着屋内伺候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触了主子霉头。
这人就像突然横空蒸发消失一样,寻不到半点儿踪迹,茫茫人海,偌大长安,竟寻不到一人。
王溪枫是在收到林朝歌回信后的半个月后才从洛阳出发到长安。
本以为到了长安便能遇到林朝歌,二人好方便花前月下独酌,从星星月亮聊到诗词歌赋。
可他还是太天真了,想象多么美好,现实多么瘦骨嶙峋,他到长安已差不多快大半个月,临近长安学府开学的日子,还是未曾找到人,王溪枫的内心越发慌恐不安。
生怕林朝歌出了什么事,左右找不到人,不由迁怒他人,都是一群没用的酒囊饭袋。
“我出去走走,别拦老子”王溪枫越想越烦躁,整个人就像一根一点就炸的炮仗。
“少爷,外头正下着雨,而且已近深夜,明日再出去可好”年近三十,俩发白的管家劝说道。
“狗东西,要你管!”王溪枫一脚踢开挡路的下人,接过雨伞往外边走去,柳阳紧跟身后,回头可怜的看了一眼刚从地上爬起来拍会的管家,摇了摇头。
好生叫人照顾管家,少爷有他相陪,无需担心。
外头雨越下越大,浓稠的黑云翻墨沉重得化不开,白雨跳珠乱入船,隐隐伴随着电闪雷鸣,一道瘦小纤细的身影雨中疾跑,雨水混合着汗水血水融合,冲刷着朦胧视线,视线所及不过一地黑沉水墨。
近了,快近了!
“砰”不注意看脚下路,被一根残端树枝绊了脚,一个重心不稳飞出一米之远。
人还未跑到破庙门口,林朝歌隐隐在这潮湿雨夜中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脑中警铃一响,不好!
推开生了绣掉漆的大红木门,破庙里头空荡荡的,静悄悄的,平日悉悉索索偷食的老鼠没了声响,随着她的走近那股子血腥味越来越重,鼻头熏得难受想泛恶心。
林朝歌拖着被雨淋湿的身子不安的,抖动着肩膀,不安慌恐的缓缓的小步移动,不,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越往里头靠近,她的心口越发不安。紧张得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天空突然一道炸雷响过,一道白光闪过,彻底打破她的自欺欺人。
破庙内到处堆积着人的尸首,平日刀子嘴豆腐心的李伯身子被横砍成俩段,瞪大着恐惧的瞳孔,嘴里留着血,好心给了她馒头的瘦小青年伸出着手想跑出去,下半身却不知去了哪里,其他进来避雨得过路人或者乞丐,无一例外尸体陈横。
萧儿,对,她没有看见萧儿的尸体,萧儿肯定还活着,林朝歌自欺欺人奔倒染血的尸体与淋湿得稻草堆年,抹黑着一寸一寸翻找。
不是,这不是萧儿的手,萧儿的手比这粗糙和细小,这头不是,萧儿没有长胡子,林朝歌不知道跪在破庙中摸索找了多久,四周漆黑一片,只能凭借着记忆一寸一寸的寻找。
别人的血染红了她的发丝,衣襟,整个人既如疯疯癫癫。
”萧儿,你在吗,对不对”林朝歌此刻整个人已经完全有些癫狂,疯疯傻傻的翻找着一具一具冰凉尸体。
“萧儿,哥哥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肉包子,你不要跟哥哥躲猫猫了好不好”悲无喜,面不哭。
“哥……哥哥…”藏在最角落的林萧被声惊醒,悠悠醒过来,颤动着出声,细如蚊音。
林朝歌寻声望去,一道炸雷闪过,屋内一起一览无余,被砍去双手的林萧整个人如破布娃娃一样,双眼被腕去了一个大洞,血淌淌的在往下流,一道白光至烈闪过,林朝歌整个人捂嘴哭出声。
“哥哥,那些坏人来了,你快跑,快跑”林潇奄奄一息的躺在已经完全湿透了的茅草堆上,手指紧张得甚至扣出血来,朝着声源地呼唤出声,声声泣血。
“不怕,萧儿不疼,哥哥马上带你去医馆,萧儿你要撑住”林朝歌抱起人往雨中疾跑,过大的鞋子跑掉一直也顾不上,赤脚雨中狂奔。
“哥哥……快跑”林萧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人彻底没了声息,双腿软软的无力往下垂,嘴角带着一抹恬静的笑,哥哥回来了,真好,他终于等到了哥哥。
可惜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没能看见自己的哥哥长什么样,不过哥哥肯定很漂亮,就像娘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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